随着霍东岚轰然倒地,天空中那巨大的拳影也消散。鹿拙弓着身躯扶着地面,狼狈的大口大口吐血。
就算是她体内蕴藏着足以媲美金丹的灵气,改良过的元婴法术也不是她能够驾驭的。如今她不仅内府正在崩塌,也由于灵力不足,焚心焰火甚至正在吞噬她的身体。
——她的手臂以及心口处亦有幽蓝色的火苗在跃动。
鹿拙的神智逐渐混沌,却又强撑着想要自己清醒,她本想去看霍东岚的情况,却吐血吐的差点摔倒地上。忽然之间,有一双手扶住了她的肩膀。
少年沉郁嘶哑的声音响起:“为什么要用这个法术。”
是薛雾列。
“生死一瞬,咳咳”鹿拙又咳出一大口血,“哪还顾得上······计划。”
她闭着眼睛意识朦胧,不清楚自己到底吐了多少血。但薛雾列知道。因为他此刻正半跪在她吐出的血里——这血已经染红了大半的演武台。
人身体里怎么会流这么多的血,木徵是这样,鹿拙······亦是这样。
薛雾列握着金刀的另一只手紧了紧,他说:“你认输吧。”
“不可,不可大意。”鹿拙勉强睁开了双眼,挣扎的想要起身,“让我,看一看·······霍东岚······”
也不知是不是巧合,薛雾列微微一动,就挡住了鹿拙的视线。他说:“焚心之火能燃尽世间一切不净之物,他的灵根、内府、识海均被魔气沾染,不被烧光,灵火是不肯罢休的。”
鹿拙再也没有力气,靠着薛雾列手臂的支撑跌坐在地上。她面容被体内反噬的火焰烧灼的几要扭曲,神智几度溃败,却仍道:“可······只有,只有一簇。”
焚心之火原本应如火海,可她只唤出了一小朵。
耳畔却传来少年一声沉郁的轻叹,他说:“够了。一簇也够了。程月白说得对,你确实是个好人。”
在这寒风霜雪之中。跪在火海血河中苍白削瘦的少年举起手中的刀,冷静道几近残忍的将刀尖的对准了方才还与自己浴血共战的队友:“木徵的死不是你的错。你为我,为木徵做的够多了。我替他记得你的恩情。剩下的,交给我来结束吧。”
话音刚落,他举着刀的手就毫不留情的刺了下去。
扑哧一声,夹杂着鹿拙痛苦的闷哼,一阵光芒大作,演武台的保护阵法被触发,鹿拙被传送了出去。
少年直起身,他环视了四周。
他看到了震怒之下冲演武台飞来的掌门,看到了慌乱朝鹿拙跑去的陆知峰主河身后紧跟的程月白愤怒的眼神。
而他的身后是半边身体几乎被燃烧殆尽却并未死去的霍东岚——火焰确实未能燃尽便已熄灭,霍东岚此刻已经彻底入魔。
在缭绕的魔气之中,掌门和抱云舒还是慢了一步,他被入魔的霍东岚握住了脆弱的脖颈。
演武台之外顿时乱成了一团,冲天的魔气更是将此山之上的云都染成了黑色。
公孙长老狼狈的冲到了无咎峰主闭关之处,峰主强行出关之后一言不发抄起自己的剑眨眼就消失在了原地。
演武台之上。
掌门和抱云舒投鼠忌器。此刻是霍东岚魔化的紧要关头,虽然他的思维和行动还很迟缓,可是手里捏着的人命是真的。
年轻的掌门简直失望至极:“我以为你有什么计划,你瞒着鹿拙,居然就只为了一命换一命?薛雾列,你太可笑,太让我失望了。”
抱云舒疑惑的看了一眼柳湛极,又看了一眼此刻因为窒息而脸涨得青紫的少年。
掌门显然确实说中了少年的计划,薛雾列艰难的笑了出来。
“我受够了······受够了魔,也受够了······忍耐。这仇······我是一定要报的······对不起。”
当重伤的母亲用金刀杀掉在庭院里大开杀戒的父亲时,薛雾列就知道自己没救了,他大概会带着满腔怨恨过完这一生。
他看到魔想要从自己父亲身体里逃逸,看着母亲是如何用了金刀与魔同归于尽,也看着匆匆赶来却迟了一步的柳湛极。怨恨虽不是魔,却如同魔一样成为他心底的跗骨之蛆。
可他甚至不知道该怨恨谁,就这样成为了怨恨的傀儡。
······后来,他遇到了木徵,可木徵也轻飘飘的死了。
说起来,当年之情境,一如现在。又是何其可笑,只不过他成为了要与魔同归于尽的‘母亲’。
柳湛极闻言当即脸色大变:“住手——!”
已经太迟了。
薛雾列握紧金刀,一股诡谲的红色的刀气顿时覆盖住了整个刀身。他在几乎快要窒息之下,开口呢喃道:“夺——日。”
……
轰隆——又是一道惊雷将季春秋吓得魂飞魄散,他自从踏入了这个峰就一直惊雷不断,要不是他没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他真的要怀疑一会儿就有雷要劈自己。
好不容易爬到了山上,老远他就看到一阵耀眼又不祥的红光,如同一轮灼灼的太阳一般笼罩了整个演武台。他心里顿时咯噔一声,连滚带爬来到了演武台前大喊:“小心!!霍东岚他身上的魔是敕蠡!!!它杀不死——!”
红日之中,霍东岚突然露出了一个诡异的微笑。
与季春秋擦身而过的,本该在昏迷之中的鹿拙感受到了惊天的刀气却忽然睁开了眼。她的脸正对着演武台,在众人嘈杂的惊呼和关心还有一切混乱之中。
她看到了薛雾列的刀砍掉了霍东岚的头,而霍东岚却并没有如人预想的那样倒下,反而扶正了自己的头颅,随后一手捅进了薛雾列的心口。
鹿拙:……
她终于力竭闭上了眼睛。
在无极道的冰天雪地之中,一切的嘈杂仿佛都消失了。
雪,世界唯独充斥着雪的声音。
众人也仿佛都消失,独留鹿拙站在原地。她分明睁着眼,却什么也听不见什么也看不见。
有一种亘古不变的怅然笼罩住了她。
她体内的蚀骨之痛与火焰交织,那燃尽世间一切不净的火焰正疯狂的炼着她的心。她好像看到了死亡,也好像感受到了死亡从她身边流淌。
在这样霜雪之中,在某种法则流淌过后,长生的千年冰树缓慢枯萎。此间世界生机寂灭。
枯荣也在此处停止了运转。
这就是死亡吗。鹿拙想,虚无,死寂。
她虽然什么都看不到了,却仍抬脚,缓慢的像前方走去。
在这一方浩大的天地之中,鹿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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