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城司!?
上京城人尽皆知,自从伪朝还政,圣心难测,但凡沾惹上皇城司的都不是什么好事儿。轻则财消府败,重则家破人亡。
众人都有些心惊。整个现场不见担忧的唯有二人。
一是梁玉霜,没见识,所以不知道险恶,二是沈宁音,在思忖,所以没有什么话说。
丫鬟们都把注意力放在沈宁音这主心骨身上,她不说话,没人敢动。
沈宁音抬眼:“还不快烧?”
众人吁了口气,连忙七手八脚点上火。那些东西都是些奇巧的小玩意儿,有一部分甚至还有油纸做材料,根本不耐火,眨眼之间就给卷进了火舌里。
梁玉霜站得近,清丽的脸颊上映着暖光,哭得满脸眼泪,十分破坏美感。
春渠就站在她旁边盯着她,好在梁玉霜怕春渠发疯,把嘴唇咬得发白也不敢动。
东西太多,沈宁音不耐烦等。吩咐人接着烧,她自己提步就往寺内去。
梁玉霜看她要走,抬手抹了把眼泪跟上来,说话都没了先前的底气,带着哭腔:“你给我留两件吧!好不好?”
她不敢去抢,怕愣头丫鬟真敢扎,梁玉霜摸了摸脖子,表情有点扭曲,像是要挤个笑却失败了。
沈宁音回头看向她,看她站在原地,努力想给出个自认为妥当的表情。
沈宁音有点捉摸不透了,这个女人十分奇怪,说她蠢吧,她有些事情还算有小聪明,可是在另一些事情上,梁玉霜又会透露出清澈的愚蠢来。
真真是脑子忽高忽低的。
似这样拿捏不准的人,留着就是个祸患。不如除了……
沈宁音攥紧了袖子,眼底的神色愈发冷了。周婉搬来的这口箱子里,从人血以及其中两件织物上留下的血脚印看,是藏人了。而前后脚的,皇城司的人就来了。
梁玉霜偏一口咬定是沈宁音的人做的。这就不是清者自清的事情了。
就算全是巧合又怎样?
沈宁音想到圣人多疑,昌平侯府将将因为逆贼投奔一事被抄家,如今要是再卷进什么逆党之事……
清晨的风一吹,一股子头皮发麻的感觉伴随着鸡皮疙瘩在身上蜿蜒开去。
沈宁音深吸了口气,冷静了下来。
皇城司在,若真死了个梁玉霜,倒是反遭人怀疑了。
“想活命?”沈宁音转身时突然问。梁玉霜身子一颤,脸色震惊地看向沈宁音:“你什么意思?!”
沈宁音没有回头,她原是不想多话的,可为免梁玉霜不知轻重乱嚼舌根,无奈提点几句:“我堂堂侯府少夫人,要处置你,哪用得着偷偷摸摸,更遑论半夜叫人弄你的东西?”
“你箱子上,东西上,可都是人血。”
梁玉霜瞪大眼睛,很快的眼神惊恐起来:“我从京城出来的确没有检查过箱子,可我真的没装过东西!”
梁玉霜此刻的语气也没了先前的底气:“真不是你找人弄的?”
“不是。”若非不想被平白牵扯进来,沈宁音也乐得看她咎由自取。
不再理梁玉霜,沈宁音转身就走,身后传来梁玉霜小声的嘟囔:“奇怪,出发前我检查过,中途还被皇城司盘查……”
沈宁音脚步顿了一瞬,脑海里突然冒出来一个猜测,可这个猜测太疯狂了。她不禁目光沉沉地看向了不远处的殿宇。
寒山寺是百年老寺,风一吹,便得松涛阵阵。
由于香火鼎盛,信徒们摩肩接踵之际尤喜看松。
接天的碧绿总能安抚人心,只是皇城司一来,瞬间弄得鸡飞狗跳,想进来的不敢来了,想走的也走不得了。什么松啊涛啊都安抚不得了。
被滞留在此的沈夫人与沈弦思这会儿更甚。尤其沈夫人,她前几日才听闻过那皇城司的人在侯府杀了人。
非但杀了人,还把个宠臣、权臣昌平侯给弄得抄了家。
“母亲!我不想去厢房,我要回府!”沈弦思今儿看着那黑衣黑靴绣春刀的皇城司番子就害怕。
最要紧的是晦气,她马上就要嫁人,原本来庙里为将来的好日子祈福来的,可谁知竟遇到这等事。
沈夫人眉头本就皱着,如今一听她说话,皱得更深了。她如今被沈定山远着还不是因为她这个女儿?
但一想着沈弦思马上就要出嫁,沈夫人到底缓了神色,她深吸口气:“皇城司在搜查,咱们叫人冲撞了始终不好,先去厢房暂避。”
沈夫人没等来回答,正要耐着性子再劝一句,沈弦思忽然拉着她的袖子直晃:“母亲母亲,您看,那是谁?”
沈夫人皱眉,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过去,却只看见一片衣角消失在廊庑尽头。
“是沈宁音!”沈弦思道:“她来这儿做什么?”
沈夫人不悦地看向她:“你是不是看错了?她一个新妇,不在家侍奉夫君,跑庙里作甚?”虽然沈夫人也不愿承认,整个上京城都在传言,说是昌平侯府的世子爷娶了小十岁的新妻于是收了心。
沈宁音受宠之事,是她亲眼所见的。
似这样的人,不在家把握好夫婿的心,早日生下嫡长子稳固地位才怪了。
再加上沈夫人想起前日侍郎府收到的信笺,里头说了一切都好。
“真的是她!”沈弦思提高了声音,她最不喜旁人不信她,仿佛说大声点,母亲就会相信似的。
见沈夫人还是不信,沈弦思索性拉着她往那边去:“去瞧瞧不就知道了。”
“哎?”
沈弦思一贯的骄纵,没沈夫人发话,仆从也不敢上前拦着。沈夫人便不情不愿给拉着往那边去了。
寒山寺的信众们从一开始的恐慌,到后来僧人们出面维持秩序后便也渐渐安宁下来。
沈宁音一路走过去,绕过梧桐、花圃、荷塘、假山。
越走,人就越少,四周就越安静。
很快,前面出现一座院落。
不是旁的,正是寒山寺那位心正禅师清修的地方,沈宁音前世就是在这月洞门的墙根下面遇着了心正禅师教训小和尚规矩。
离得远,没太听清,所以便没往心里去。
可如今沧海桑田,再想起那些断断续续的言语,沈宁音渐渐抓到了一个重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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