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女教母慢悠悠的讲述着。
“不知从何时开始,剧院里发生怪事。最开始是一个场务,他整理道具的时候莫名其妙迷了路,找不到楼梯也找不到道具间,不知道自己走在哪一条走廊上。当我们找到他的时候他吓坏了,说整座剧院的布局在变动,剧院活过来了。”
“后来这个场务失踪了,我们再也没有见过他。”
时缄听着,脸上配合的作出惊讶表情,心里却了然,场务被时空折叠带来的那座古堡吞噬了。
仙女教母继续说:“再后来是王子的演员,不是现在这个,是之前的演员。他算是我们剧团的元老,跟着老板一起白手起家,是我们剧团永远的男一号。但是他死了,死得……我没有办法形容他的死状,那种尸体怎么可能是人类!”
“接着,越来越多的人意识到古怪,于是他们一个接一个的死了。我看到了……诡异的走廊,突然多出来的房间,还有、还有我自己身体发生的变化……这里的水,一口都不能喝,一滴都不能碰!可我们发现的太晚了,水里的东西已经存在于我们每个人体内。”
时缄:哦,寄生生物。
“我一直在等,哪一天,死神可以带我走。像陈尔筠那样死得干脆,倒也算解脱。”
仙女教母说到最后,神色恍惚,整个人如同被吸走了精气,颓然跌坐在椅子上。
时缄拍拍仙女教母的肩膀安慰她,换了个话题,“老板在这件事中起了什么作用?”
仙女教母一把拉过他的领口,将时缄扯得弯下腰来,两人脸对脸,“他不承认!以他为首的一些人,说我们剧团在正常演出,没有人死亡也没有人失踪,那些再也见不到的人只是离职了。他说我们精神有问题,是我们压力太大产生了幻觉!”
“陈尔筠的反抗最激烈,她报了警,还把我们团的情况公布到网络上。可是……谁会相信这种像都市传说一样的疯话呢?警察来了,把剧院上上下下检查一遍,什么都没有发现,只看到了一个状若疯癫的陈尔筠。听完老板的解释,外人会相信谁,不用我多说了吧。”
“可是我知道,我很清楚!陈尔筠不是疯子!她的一切痛苦,我感同身受。我厌恶这个女人,厌恶她为了成名不择手段,但在这件事上,我跟她站在同一个阵营。老板断了我们求生的路,他是杀人凶手,他怎么不去死!”
仙女教母凶狠得像一只发怒的母狮子,时缄觉得如果她面前的是老板,她一定一口咬上去。
但她最终还是松开手,抚平时缄领口的褶皱,消沉的靠在椅子上,像瞬间苍老了十岁。
时缄心想他应该去和老板谈一谈,这个剧团里藏着秘密,他看到的仅仅是冰山一角。
他可以确定剧院里的神秘现象的确存在,他已经亲历了其中之一,那么,竭力否认其存在的老板嫌疑很大。
时缄装出一副乍闻真相心神动摇的样子,连退两步往旁边一抓,正好抓住继姐的手。
他小心翼翼询问继姐:“我有点害怕,想去和老板谈谈,你能陪我一起去吗?”
他装作灰姑娘的迷弟,是剧团里为数不多对灰姑娘态度友好的人,他相信身为灰姑娘迷妹的继姐不会拒绝他。
继姐还在犹豫,她头发末端的人头一个个迫不及待的插嘴。
“答应他,快答应他,一起去死吧。”
“嘻嘻嘻去二楼呀,二楼有宝贝等着你们。”
“就是就是,老板有什么好玩的,带我们去二楼玩。”
时缄看着人头在头发末端叽叽喳喳的多嘴,礼貌地等它们讲完。
继姐见他一直盯着自己的头发,疑惑地问:“你在看什么?”
时缄的眼神在继姐疑惑的脸和头发末端尖酸刻薄的人头上来回移动,最终微微一笑,“没什么,我们走吗?”
看来继姐并不知道自己身上发生的异变。
继姐还是同意了带时缄去找老板,两人一起上楼。
经过一轮演出,时缄基本掌握了这座剧院的布局。
一楼二楼都是王宫的欢宴大厅,一楼还有公共后台空间,大化妆间就在其中。三楼是王宫的其他部分,四楼是王城的街市,五楼是灰姑娘的家。
路上,时缄同继姐搭话,“前辈,刚才那些事真的假的?尔筠老师她……真的疯了吗?”
时缄选择继姐,不仅仅因为在这堆情绪激动的演员里,继姐看上去最像个正常人,还因为继姐和灰姑娘关系好,一起行动能套话。
安静片刻,继姐才回答:“其实……我有时候也怀疑尔筠是不是犯了癔症,她们口中死亡和失踪的人,我从来没有见过。她们说的怪事,我也一件都没有碰到。”
继姐停顿一秒,又继续道:“我日复一日过着排练、演出、吃饭、睡觉的平淡生活,可为什么,这样的生活却逼疯了尔筠呢?”
时缄瞥了一眼她的头发末端,一直逼逼赖赖没停的人头们。
时缄:……
不是每个人都能认知到这座剧院里出现的异象,有人当安稳的傻子,就有人是清醒的疯子。看到的越多,精神就越疯,所以,大家同在一个剧院,同演一出剧目,有人水深火热,有人无事发生。
继姐带着时缄直奔五楼,出了楼梯口向右转是灰姑娘家,向左转就是剧团的办公区域。
然而他们扑了个空,老板办公室的房门紧锁,敲门半天也无人应答。
大庭广众之下剧院里死了人,在这种紧急关头,老板跑去哪里?
………………
老板其实就在办公室内,只不过,被关在办公套间的卫生间里。
一门之隔。
门外,时缄和继姐尝试着开门。
门内,一个一身麻袋校服,黑发如缎的女孩听见敲门声,停下了翻找文件的手,警觉的盯紧房门。
几小时前,她正坐在晚自习的教室里等待放学,眼睛一睁一闭就出现在这个莫名其妙的剧院里,被拉入一场莫名其妙的入学考试,要加入一所莫名其妙的大学。
她现在心情很不好。
门外的说话声还在继续,女高中生瞥了一眼悬停在头顶的光幕。
【距离第二轮演出还剩37:23:48】
女高中生坐在办公桌前,麻袋校服的拉链敞着,胸口的铭牌上写有她的名字:秦书药。
与时缄正好相反,秦书药对解密没有兴趣,她一心想着赶紧回家。
毕竟她连灰姑娘死了都不知道。
第一轮演出结尾,灰姑娘血溅婚礼现场的时候,秦书药身处检票大厅。检票大厅里没有门,检票口对面是整面的墙壁。
因此,当新的题目出现时,秦书药不假思索选择了生存题。
虽然高中课业忙碌,但秦书药在假期时也玩过密室逃脱,并且很喜欢。根据她的经验,大型建筑要呈现出密室效果,最可能的方式是使用密道。而最有可能的密道使用者,就是老板。
灰姑娘出事后,秦书药赶到欢宴大厅,当时老板已经在场安抚观众。秦书药偷偷摸摸跟着老板来到五楼办公区,趁着老板背对她,抄起茶几上的摆件,一击爆头砸晕老板,关进洗手间。
秦书药快速浏览着老板的电脑。
她的本意是在电脑里寻找关于密道的线索,最好是设计图纸之类的,她以前玩密室逃脱,线索就是这么藏的。
可惜她没找到密道图纸,却发现了一些……嗯、这么说呢,不雅照片?
第一张照片上,男人匍匐在地,浑身赤裸,姿态难看,一张脸肿成了猪头,身上满是青紫。他双手合十,像只狗一样趴在地上,对着镜头外乞求着什么。
第二张照片解答了男人乞求的原因。
皱巴巴的高利贷借款单,落款处摁着一个血手印。
很明显,男人借了高利贷还不上,被一顿暴打。
秦书药凑近去看男人的脸,这人好像……就是老板!
秦书药疑惑了,检票大厅的海报上明晃晃写着《灰姑娘》是大热戏剧,场场爆满,即将开始全国巡演,剧团老板本该赚的盆满钵满,他为什么要借高利贷?又干了什么导致还不上?
秦书药在电脑里翻找剧团的营收记录。
账单最早可以追溯到八年前,这八年里,剧团一直在亏损,入不敷出。直到今年上半年,突然一转颓势,大幅盈利。
秦书药回忆宣传海报上新编版《灰姑娘》的首演日期,依稀记得就是半年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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