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正同急匆匆从砖窑走出来,迎面走过一个壮实敦厚的身影。
他怔住,下意识地喊了声“黄哥”,那身影滞了半息,却以更快速度走进了砖窑。
他面露失望,眼底掠过一丝愤怒。
眼见黄有才的身影快要被建筑遮掩,脸上神情变换,他叹口气,作势要追上去。
“刘队长。”
一股不大的力量抓住他手腕。他诧异地转头看去,彭庆云朝他摇头。
彭庆云叹道,“黄厂长晓得自己做错了,但……我看得出他没怪你,只是过不了心里那关。刘队长莫急,且让厂长忙完新砖窑的事。”
刘正同停在原地,默然不语。彭庆云收回手,便告辞进了砖窑。
猴子铺之事后,黄有财主动退出保安队,他和彭庆云成了正副队长。
以往时常关照他的黄有财自此再没与他说过话,他心中很不是滋味。
但再没有滋味也只能这样了。黄有财忙着筹建刘社长的轮窑,他忙着与刘社长,他的姐姐认亲,还得考虑是否进卫队。
他发着呆,眼前闪过一张熟悉的笑脸。
他慌忙喊道,“刘理事。”
刘麻怪愣住,脸上立即换上嗔怪的神情,“同嗲嗲,喊甚么刘理事!多生分!”
刘正同尴尬一笑,转移话题道,“刘理事,你为我留住砖窑位子的银子,我凑……”
刘麻怪将他伸向怀里拿钱的手握住,又是嗔怪又是伤心地说道,“同嗲嗲,你莫这般生分,早说了不要钱的。我那是与老老(方言里对曾祖辈长辈的称呼)一起唬你哩,让你多存些钱。”
刘正同一时不知该怎么回复,刘麻怪话锋一转,又急切地说道,“钰婻婻(方言里奶奶的意思)等着我们,同嗲嗲,快走罢!”
刘麻怪拉着他走,他叹口气,任刘麻怪施为。
一路上行人不多,毕竟是工作时间,流民又都集中去了义江堂。
但田里却很热闹。
几十号人分成几队,散在田地间,不少人拿着根绳子走来走去。
这边有人报数,那边有人写写画画,虽是寒冬,他们却干的热火朝天。
这些人都是刘麻怪手下的测量队。不过他们对刘麻怪的态度却两极分化,有热情打招呼的,也有鸟都不鸟他的。
刘正同这么天也知道了个中原因。
跟刘麻怪打招呼的多是大同社从外面或是流民里招揽的雇工,需要巴结刘麻怪。
懒得理刘麻怪的,大多是本地雇工,或者卫队的,瞧不上善于钻营的刘麻怪。
他没看出刘麻怪有什么不满,也难怪他爹叫他跟刘麻怪好好学。
刚到家门口,他听见堂屋里传来好几人的争辩声,有他堂伯刘国山的,也有刘国仕、刘林祯的,甚至还有外人的。
他吃惊地看向刘麻怪,后者却神色如常地说道,“同嗲嗲,我们进去。”
小小的堂屋里挤满了人。几个中老年男人都红了脸,不知道是情绪激动,还是被火烤的。
刘正同跟刘麻怪坐在他爹刘国用身边。他爹看了他一眼,没说话。
“我们都是农民,除了种田也不晓得做甚么。”老祖宗刘林祯带着怒气说道。
彭作厚语气倒是平和,但也没让步,“青壮虽进了大同社,但我等也能种,奈何不了租与外人便是。不是山穷水尽,没人愿意卖地。”
刘国仕也道,“社长,你莫被人骗了。将我们田土卖走,却租给外人种,不晓得好久才能回本。”
刘今钰丝毫不意外,所以她的神色很是平淡,“我真心想买田,现下给你们的条件也是最好的。
“你们也算自己人,我岂会坑你们?年节前,你们想卖,还是这个价。以后嘛,便不一定了。”
几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没有说话。
刘今钰接着说道,“卖田的事你们好生想想。现下说说办酒(办宴席)的事。我本意趁着冬至,大家聚一起喝喝酒,说说贴心话。
“但细细想来,大家都有自家的规矩,何况祭祖也是累人的事。是以我改了主意,酒要办,却要简单办。我本想都在刘家办,现下想分办。
“你们族内商量在哪里办,甚么时候办,报地点和人数与我便可,我出人出钱。为的是大家高兴,不必兴师动众。”
刘国山脸色一沉,当即反对,“不妥。如此还算甚么庆祝?岂不是白请外人吃酒了么?”
彭氏几人当作没听见,刘今钰却当即否了刘国山的说法,“我能有今日成就,少不了大家的帮扶。白请大家吃一顿又如何?
“何况庆不庆祝,心意到了便是,旁的不重要。大家省事,大大(大伯)你和我爷娘也省事,免得累坏身体。”
刘国山还欲再劝,刘今钰却直接问起其他人预备要办的宴席规模和大概预算。
他看向刘国用,刘国用却轻轻摇头,他只得悻悻闭嘴。
宴席之事初步定好,刘今钰让刘麻怪送走彭作厚等外人,接着她谈起刘氏内部该如何办这个宴席。
她想各房分开办,毕竟刘氏虽没出什么生员举人,但人丁却是温和里数一数二的,光是谱口冲、罗塘等地,便有百多口。
但刘国山强烈反对,并表示不仅谱口冲、罗塘的族人要聚在一起,还要请罗城甚至祁阳罗口町的宗亲过来见证。
这让刘林祯都感到诧异。
刘氏始祖明初从江西南昌县迁至湖广祁阳县永隆乡罗口町。其独孙生八子,其中第五子迁居罗城,乃迁邵之始。
邵阳这支刘氏到第三代有八人,其中两人无嗣,是以这支刘氏分六房,谱口冲附近的刘氏族人乃四房后代。
刘国山说要去罗城,那是要请其他五房的宗亲;要去罗口町,那是还要请祁阳的刘氏宗亲。
莫说祁阳那边,便是邵阳这边,两百年生息蕃庶,四房早已另分出几派,原本的六房间更是不知出了多少服。
刘林祯想问刘国山,你怎不去南昌县把梓溪刘氏也请过来?
连刘林祯都这么想,更何况刘今钰。
见刘今钰皱眉,众人露出不解神色,刘国山肃声道,“坐在这里的都是自己屋里人,我敞开说明白话。
“办了这次酒,我刘氏便与刘社长,与大同社绑在一起,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刘今钰微微有些吃惊,她心里把这些人看作目光短浅之人,还以为他们得些日子才能从金钱的诱惑中清醒过来。
其他人仍不解,只刘林祯悄悄瞥了刘今钰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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