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间百载沧桑,连幽冥地府也染了烟火气,掌管厉鬼的阴司大将军哄好了自家土地老头,开始对着案头堆积的文书发愁。
后土娘娘朱砂批注的“财务报告”四字也刺得他眼疼。
百年前他跟土地在虹口当城隍时可没这些劳什子规矩,如今倒要学凡人搞什么飞机财政规划。
他正想着,檐外飘来几星香灰,混着他供桌上的信众祭品和香烟。宣婴忽然想起,一百年前初升冥府殿主时,金华城隍庙前的糖画摊子也是这般烟火缭绕,当时他还经常变成一个小女孩在门口套圈,金华市过来卖年货商品的奶奶爷爷都认识宣婴。
他们会问,“囡囡几岁啦!”
宣婴会厚颜无耻说:“爷爷奶奶!我五岁!”
老年人们都把他当小孙女一样看护着,有一个东阳人奶奶还认了他做干孙女。
三年后,这个奶奶阳寿到头,无儿无女的她又一次见到了“干孙女”来替她勾写生死簿,可这次她看到的是大将军的原型,她当下想了半天,发现对于投胎,自己也已经不再恐惧,她对宣婴说了四个字,此生无憾。
但她还有一句话没说。
原来神官是这样的。
怪不得都说菩萨法相万千,宣婴不就是如此吗?
可宣婴以前喜欢度人,除了今夜出意外见沈选,也好久没有一次快活潇洒地去过人间了,毕竟大将军殿夜里可是热闹得很,所以他们还是都当好“泥菩萨”别吓唬凡人更稳妥。
“哟,大将军,老土,都还没睡呢。”
灶王爷看到了他们的大殿仍然亮灯,他也端着滚烫的黑色陶罐子过来看看。刚好桌上的国潮外卖盒还没收拾走,老神仙一把抓起领导的夜宵,围裙战袍沾满陈年油渍,补丁处还粘着几粒糯米,“大将军,原来你是又饿了?可这个预制菜被央视曝光过的,这些猪肉鸡肉可比咱们的岁数还大,神仙都会吃成旱魃!快,别吃了,我这板蓝根炖了三个时辰,趁热喝一点......”
宣婴便是地府鬼见愁,脸色顿时也大变,他坚决反对灶王爷给他喂苦苦的药:“不必了啊,我去睡了,没病没灾喝什么药。”
土地瞄了一眼他骤然紧绷的下颌,放软语气:“好歹把述职报告写完,冥司现在是公务员单位,最重文书体面。”
宣婴烦躁地扯开衣襟盘扣,露出锁骨处镇邪的鎏金锁和朱雀绿松鹿茸项链。
“你第一天认识我?我天生就是莽夫,也只有字还算拿的出手,可这是因为我上岸的时候,根本不用参加笔试啊!”
宣婴难得诉苦起来,他想到天天上班的神仙日子更不想说话了,他怎么过得像个小学生,又要被催写作业,又要喝中药,又不能说脏话,是不是因为他还没成家立业才被当地官殿的小孩子?可他都一百来岁了!
想了想,土地公公又拉着自家百岁小孩替他出谋划策说:“今年冥司的考公成绩出来了吗?不如我们也弄一个对外招聘岗位吧,是时候也该来点大学生了,我们这儿除了你一个年轻点的仙家,都快成了老年大学了。”
灶王爷点点头,还没放弃推销他的中药,“我跟我老伴儿灶神奶奶保管能做出标准的大学食堂饭,大将军你不是也爱吃我的饭嘛,来啊将军——”
“灶王爷您使不得!”宣婴见势不妙,急忙躲过了灶王爷。
灶王追他的粉红塑胶拖鞋在青砖地上打滑,可惜扑了个空。
宣婴一个地府大将军这下彻底打不过老头了,他气喘吁吁地捏紧讨厌苦涩的鼻子,盯着罐中翻腾的褐色药汁看了一眼,脖颈后青红色纹路忽明忽暗。灶王爷还想说什么,宣婴突然眼睛一眯,站起来就飞了出去,他的饰品护腕撞在桌子上当啷作响,嘴里流里流气地嚷嚷着:“我明天就找大学生来给我们单位写报告,我给他买酆都人寿保险!给他交社保!交住房公积金!对!就这么愉快的决定了!”
瞎胡扯的他很快一溜烟化作香火白烟跑了。
土地公追都没赶上他,拄着枣木杖从廊柱后转回来,老神仙杖头悬着的五谷锦囊叮咚作响,他作为行政一把手的语气也是头痛:“说了半天也没把报告写完,你看他这当官当的......”
两位老仙对视,斜阳透过雕花窗棂,将供桌那块傩戏面具称托得很是震慑人心——可高堂寺庙里供奉的玄袍玉带旁边也有一个和宣婴相似之处的轮廓,那蜷着的,炸毛的玳瑁异色瞳猫儿,不就是他们那位长不大的宣大将军吗?
……
第二天,承蒙宣将军一夜厚爱,沈选很罕见地在家起晚了,一丝不苟的发型都睡塌了,他长大以后都不会这么放纵自己的。
昨天晚上的宣婴曾盯着他很久,这是因为他们已经很久没见过,沈选小时候的五官不知不觉彻底长开,他如今气质温和优雅,身材和穿衣也颇有书卷气。
可这一切,却让沈选落入了宣婴给他制造的恶作剧中。
当他带着不存在的“宿醉”醒来时,天色早已经破晓。
金融区的高楼大厦,一缕阳光照射在他身上,他的微信也跟着响了一声。
他爬起来,看看四周,这个房子是他的,地段在2025年的上海徐家汇,可经过昨夜的事情,现代都市与幽冥世界的交汇点已经向他泄密一道阴阳裂隙。
沈选现在就有点走阴间带来的“倒时差”,他觉得身体哪里都不舒服。
这个季节,昼夜温差大,会冷是正常的。可问题是他居然没有睡在床上,而是躺在沙发上,他的脚还被人故意抬高放在扶手上,原地倒立,双手分开,摆放整齐……
沈选:“?”
这造型,让沈选还真像“凶杀现场”的粉笔模特。
记仇的宣婴开了一个很缺德的玩笑。
但他既然敢做也要验收成果,千里之外的大将军从面具背后观察到了这一幕,吃饱了撑的心中又生一计。
恰好法坛今天摆的祭品除了有香烛还有橘子糕饼。
宣婴的单腿撑着胳膊,存心带着一丝逗弄在石台弯下腰,接着伸出手的他抓起一个枣泥酥饼,黑色指甲和白骨化的双手掰开点心,挑出来甜糯的红枣核桃馅料,把嘴塞得满满的,才挤出一缕似有若无的微喘吹入青年的耳洞。
“呼……”他还作妖地咬住下唇,“嗯哼~”
!!!
沈选被吓得猛地跳了起来,甩开毯子爬到另一边,注视背后的他这一刻真的被震惊、恍惚和茫然包围了,他的心情还跟吃了哑巴亏一样无语。
是谁在亲他?
刚刚……是不是有谁在挠他痒痒?还对他耳朵诱惑着吹了一口气?
宣婴玩完这局已经腻了。
倒霉的是沈选到现在还没认清敌人躲在暗处的战斗力有多强。
这时,高楼公寓阳台那头的微风徐徐而来。
沈选穿上拖鞋走到窗边,他觉得,这个打开的落地窗似乎像有人进来过,连忙抬手抚摸遍所有的指纹痕迹。
可是地砖表面很干净,家政服务是不会得罪大主顾的,棕色木板移门的缝隙有一些正常人家的灰尘,除此之外他眼中是头发丝都不见的冷落孤寂。
沈选又莫名沉默了。
他的嘴唇发白,身上的白色睡衣透出宽松版型下的微微颤抖,身上都是一种他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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