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已经走到这儿了,娘子总该认得路了吧?”从别院小径刚走到了花园,飞远便说道。
明霜抬眸看他一眼,越看越觉得他简直就像一只保护小鸡仔的老母鸡。这一路上走来,生怕她会将他家公子吃了似的。
这时,明霜余光已经注意到了明珠几人,见明珠怒不可遏,一副要向自己兴师问罪的样子,嘴角的笑意更浓。
爱慕之人身侧站在别的女子,很气吧?
最好明珠能在谢玄景跟前露出跋扈的样子,让他心生厌恶。
故而明霜只当作听不出飞远话语中的讽刺,抬眸看着谢玄景,面上带着笑意。
“认得路了。今日真是多谢公子带路,前院人多眼杂,未免误会,我们便在此别过吧。”
她语气温柔绵软,似是听不出来飞远话语中的讽刺。
她说的不过是一句再正常不过的话,可在不知情的人看来,只觉得她眼含秋水,言笑晏晏,恐怕就不会这样想了。
明珠瞧着面含娇俏的明霜,只觉得肺都要气炸了。心中怒火中烧,明霜这是要勾引谁呢?也不看看自己什么身份,凭她也配?
“明霜!”明珠语气僵硬地唤了一声,“谁让你跟表哥……”
周氏怕女儿说出什么不好听的话,赶紧接了话茬,笑着说道:“霜儿,你与三郎相识?”
说完这话,周氏拉住了明珠,示意她莫要急躁。
一个母亲最了解自己的女儿,周氏知道明珠这是醋了,但明珠若是当着谢玄景的面辱骂明霜,丢人的却是明珠。
没想到明珠被周氏给拉住了,竟没说出什么难听的话来。
明霜虽失望,但也仅仅是失望而已。
时间还长着呢,这一次有周氏提点了明珠,可下回呢?
周氏问话,明霜当着谢玄景的面,自然要实话实说。便说了方才自己走错路到了别院,多亏了谢玄景带她出来的事情。
甭管周氏和明珠母女二人信不信明霜的这套说辞,但当着谢玄景和白氏的面,她们却是不好说什么的。
谢玄景似是没看到几人之间的暗潮涌动,表情如常。
只是在看向白氏时,问道:“母亲既病了,怎么不多休息?”
白氏摇摇头,笑道:“我用过了药已经好多了,不碍事的。”
周氏又向白氏介绍了明霜,明霜跟着明珠唤白氏一声‘表姨母’。
白氏看着眼前朝自己盈盈见礼的小姑娘,似是想到了自己年轻的时候,神情不免恍惚。她以为这些年周家势大,已经不会想着靠女子去攀附权贵了,没想到时隔多年,竟又找了这样一个貌美的小姑娘。
瞧着小姑娘不谙世事的模样,白氏叹息了一声,只盼她将来能遇良人,不要成了周家攀附权贵的牺牲品吧。
周氏等人一来,明霜与谢玄景便不必避嫌了,一行人一同朝前院而去。
一路上,明珠看向谢玄景的眼中满是爱慕与娇羞,不自觉学着明霜说话的语调。问谢玄景路途中可遇到有趣的事情,表哥可真厉害别人都破不了的案子,表哥不过月余就破了……
只是她自小在京城长大,学起明霜的江南语调反而成了四不像,听着格外别扭。
而谢玄景神情如常,既没有对明珠表现得热络,也没有冷待,时不时回上一句‘不曾’、‘尚可’、‘不足挂齿’、“……”
*
宴席乃是大徽著名的流水席,顾名思义,流水席自然是既有流水也有宴席。
宾客所坐的乃是流水席桌,中间有一条凹槽,将这里面注上温热的水,由婢女在最上方传菜,将一盘盘精致鲜香的菜肴放入流水之中,这些菜肴便会顺着潺潺流水缓缓地送到诸位宾客的面前。
温热的水冒着雾气渺渺,亦不会让菜肴变凉失了口感。
水流两边摆放着缩小版的假山、树木做装饰。此时云山雾绕,仿若仙境。
大徽百姓喜爱吃羊肉,光是羊肉的吃法便能列出十来种。炙羊肉、杏酪同洲羔、瓠羹、汤煨羊肉、蒸羊肉、金玉羊肉羹、山煮羊……
今日御厨所做便有三种羊肉,选以杏酪同洲羔、炙羊肉、金玉羊肉羹而做,三种羊肉的做法将羊肉的不同的甜、香、鲜三种味道尽数表达而出。
除却羊肉之外,大徽人还喜爱吃脍鱼片,鱼片生吃鲜嫩、口感爽滑,自是烹熟的鱼肉所不能比拟的。每位宾客桌上摆了一晚用鱼骨和鱼头、加以密料所熬制五个时辰,将鱼肉与鱼骨头里的精华全都熬进了汤里。
鱼汤鲜香浓郁,吃一口脍鱼片,再配上一口鱼汤,岂不快活。
即便今日是家宴,女宾与男客也是分席而食,女宾这边谢老太君坐在主位,左右两边坐的是白氏和二夫人、三夫人,谢府的几位娘子依次而坐。
众人以老太君为主心骨,即便老太君已经说过可以用饭,但众宾客也要等到老太君第一个动了筷子,这才纷纷开动。
男宾那处,众人见了谢玄景出现之后,目光便不由自主地落到了他的身上。
当年的谢郧本是骠骑大将军,为大徽打了不少的胜仗,立下了汗马功劳,谢国公府也因此如日中天。
当时大徽因为立长还是立嫡之争,迟迟没能从贤贵妃所生的大皇子和苏皇后所生的二皇子之中立下太子。
朝中拥护大皇子为太子的大有人在,可不知当年发生了何事,在谢玄景出生后没过几年,谢郧就辞官四处游历而去。
七年后大皇子又被谋逆之罪而关进天牢,贤贵妃也被打入冷宫。而后没多久,大皇子的死讯传来,他为证清白之身,以死明鉴,用自己的鲜血写了一封血书。
那一年的谢家风雨飘摇,纵是百年世族也经不起这样的一再击打。
所幸没过多久,大理寺查出大皇子谋逆案的蹊跷所在,还大皇子一个清白,同年苏皇后被打入冷宫,苏皇后所生的二皇子从此以后备受冷落。
虽然大皇子的谋逆罪洗清了,代价却是极大的。
贤贵妃没了儿子,从此以后冷心冷情,每日吃斋念佛,只为超度大皇子的亡魂。
而谢家没了大皇子,谢郧又交出了兵权,虽根基尤在,可在朝中的地位却是一落千丈。虽有谢家二爷代替长兄继承了国公之位,但比之谢郧这个当哥哥的,却是差之毫厘,失之千里。
谢家便这样不温不火的过了几年,直到谢玄景十三岁那年以一篇《治水论》而闻名,所有人才注意到谢家这个从小就被送到承恩寺的孩子。
虽才十三岁却已经超凡脱俗,在朝堂之上面对朝中群儒而不惧,翰林院的几位老学究说他是赵括纸上谈兵,实则这《治水论》根本无可实行。谢玄景便主动请求亲自前往肇县治水,若这水治得,那他便要这群老学究亲自登门道歉。
有人问:“若不能呢?”
谢玄景答:“能。”
稚子如此孤傲,气煞人也,那群老学究气得吹胡子瞪眼,还专门写了篇《稚子妄为》来羞辱谢玄景。
当时整个京城都在等着肇县的消息,就连三岁小儿都知道谢玄景与几位老学究的这场官司。直到两月之后,谢玄景重新回到京城,一同而来的还有肇县百姓的答谢书。
那张答谢书上,肇县百姓人人有份,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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