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天的泞雨说来就来,这泞雨还不似一般的雨说下完就完了,一下就稀稀拉拉持续好久不停,地上积水和稀泥糊弄成一块,极其缠脚,人走都没法走。
本来说找个日子要带陆景去跑户籍和见亲戚,现在连柳明秋都困在家里上不了学,要等雨停了再说。
把柳明秋送到隔壁,托王大幺幺照看,陆景披上蓑衣带好斗笠,跟着柳夏柳大山去地里巡视。
今年是大胤建朝十一年,前朝皇帝沉迷修仙不管政事,又频遇天灾,老百姓的日子过的那叫一个苦。
前朝地处中原,国力强盛时自然四方来贺,国力衰退时那就是周边谁都想咬一口。
大胤开国皇帝原本是前朝大臣,年岁颇大,积威甚重,对前朝皇帝失望透顶后联合世家起兵造反,上位后兢兢业业励精图治解决内忧,以雷霆手腕镇压四方来犯的外患,只可惜年岁太大,操劳过多,在皇位上待了三年就驾崩了。
新皇登基后改年号为永熙,今年是永熙九年。
大胤建朝时田税二十赋一,还给普通百姓分田,成年汉子十五亩,五亩上等田,五亩中等田和五亩下等田,成年女子哥儿和未成年汉子五亩中等田和五亩下等田,未成年女子和哥儿五亩下等田。
不过这都是十年前的分法,现在早就不分了,税也因为打仗的原因早早变成十五赋一。
在陆景的家乡,全家名下一分地没有,全靠佃世家的田勉强糊口的人户家子比比皆是。
地好卖不好买,柳家经营这么多年也才攒下四十亩上等田,十五亩中等田,十五亩下等田。
柳家人少,这些田自己种不过来,基本上都佃出去了。
现在日子都难,周边的又基本是沾亲带故,柳家也不是什么有权有势的,地里的产出扣了各项杂税成本后,柳家和佃户五五分账。
不同品质的田产出不同,良田300多斤,次田减半,年份好的和差的能得的粮食就更不一样。
柳家一年差不多能从地里得四五千斤粮食,这两年不太平,粮价贵,连三河县这样没遭灾的地方,都翻了番。
四五千斤粮食,留一千斤多斤自家嚼用后,给县城里的爷奶孝敬一千斤,剩下的卖出去得银子五六十两,这便是柳家一年从地里能得的收益了。
陆景走在田埂上,默默的算着。
记得夏哥儿之前说在镇上还有几个铺子租出去,镇上的铺子月租多在半两到一两之间,一年收益怕也有三四十两。在大多是一大家子一年埋在地里刨个二三两余钱的小山村,柳家的确算得上是顶级富户了。
在柳家安下来后,陆景就开始思考以后。
他十四岁就考上秀才,只要能继续读书,未必不能爬得更高。
就算是当了上门赘婿,要让他就此放弃读书,他也绝不甘心。
陆景也不指望柳家能供他读书,且不说上门女婿跟嫁到别人家的哥儿没什么区别,读书是个多费钱的事,他早有体会,正常人家都不会愿意给个外人掏那么多钱的。
不过他不怕这个,只要周边环境稳定,有个安身之处,他就能自己想法子挣银子。几年前父母去世后,大伯二伯也没给他掏半分银子交束脩。
柳家最大的顾虑是自己一但往上读,读书人最重名声,他们怕自己读成了,爬高了,就翻脸不认人,辜负夏哥儿。
陆景能理解这顾虑,说实在的,换个位置想,要他是柳大山,陆景本人绝对不可能得到任何往上爬的机会,给个两亩地一辈子按在土里按的实实的才能安心。
但陆景不能不往上爬,柳家救他性命,给他安身之所,他也实在不愿最后反目成仇。
当务之急是安下柳家人的心,慢慢的磨合,让他们更接受自己,把自己当成真正的一家人,逐步接受自己去读书的事。
八月稻熟,地里的庄稼眼看就要收割了,忽然来了这么一场雨,倒了不少,柳夏忧心忡忡。
“夏哥不用担心,天上的云稀薄,今天下完了估计就散了,明天会是个大太阳。”陆景瞧了瞧天色。
“陆小子说的对,明天估摸着就不下了,没想到陆小子还会看天。”柳大山惊讶。
“柳叔,我会的可多了。”陆景头望地高高的,洋洋得意。
听了他俩的话,又看见陆景插科打诨的模样,心情也跟着轻松了许多。
果不其然第二天出了大太阳。
柳夏要去镇上买些东西,问陆景要不要跟着一块去。
陆景当然要去了,忙从柳夏手里取下篮子拎着,笑的狗腿:“我给夏哥当拎包跟班跟屁虫,夏哥买了什么往后头甩就是了。”
柳夏被他弄的好笑。
柳家离镇上不远,他俩走过去也要不了多久。
边走两个人边聊天,从天南聊到地北,陆景年纪小但小小年纪经历丰富,去过的地方柳夏听都没听说过。陆景又能说会道,说的又是柳夏没见过的,一下子把柳夏的心神全抓住了。
“沧州从十月天上就会开始冒雪,十一月十二月雪最大的时候,跟鹅毛一样一块一块的往下落,一丈外的东西都可能看不清,在地上能积一人多高,那个时候全世界都是白的。”陆景边说边比划。
平岗温暖,冬天最多不过放在院子里的水过一夜结层冰的温度,柳夏从未见过鹅毛一样的雪,也从未见过全世界都被白色覆盖的样子,他随着陆景的话去想象,为那样的白色冰雪世界震惊。
闲聊的话题都是东一下西一下,眼看着快要到镇上的时候,话题又扯回小山村,扯回平岗,柳夏问陆景以后有什么打算,想做什么。
“洗衣做饭,扫地喂猪,下田种地。”陆景乖巧答道。
“不想继续读书吗?”柳夏脱口而出,又意识到说错了什么,抿嘴收声。
陆景眼神一暗,转眼恢复正常,笑嘻嘻:“上学太费事了,还是割猪草容易些。”
“家里没养猪,也没那么多衣服洗,地都佃出去了……”柳夏低声嘟囔。
“什么?”陆景没听清。
“没什么,没什么。”柳夏支支吾吾道。
陆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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