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见宫主?”
黍辞表情意外:“为什么要见他?”
“再不见他,恐怕他真要对你下手。”陆驭叹了口气,“方才艾姑娘又来威胁我了,我想那次宫主都能对你下狠手,他应该不是在骗我。”
陆驭面色平静地扭头望向黍辞:“我死了就算了,再拉你一个,我也会自责。”
黍辞抿了抿唇,眉间不自觉染上愁绪。
倘若陆驭此次过去,那可不是什么好结果。
他手指藏在袖子里,一下一下捏着信。
宫主在来信上说,他不打算再等下去,倘若陆驭再不开口,今日便是陆驭的死期。
横竖都是死,黍辞道:“你若想说,告诉我便是。”
死在他手里,还勉强能有个全尸,但去了枳沉宫,难保他们会用些手段。
黍辞劝他:“没必要过去受苦。”
“你在担心我?”陆驭却反而笑问,“你到底有没有喜欢我?”
黍辞:“……”
都死到临头了,黍辞不明白他为什么还纠结这个问题:“我喜不喜欢你,难道能让你少受点罪?”
“自然。”陆驭情真意切,“倘若你是喜欢我,我心里甜蜜,就算刀砍我脖子上,我也快乐。倘若你不喜欢我,我心难受,刀抹开我脖子,也抵不了心痛。”
黍辞不动声色地睨他一眼,明明心里波动得很,面上却无动于衷:“那我若是一直不说呢?”
“那我要心里忐忑,怎么都要回来问你。”陆驭这么说着,心里却觉得好笑。
倘若黍辞真的不在意他,根本不会有犹豫才对。
黍辞闻言,还真就应了:“那我等你,你回来后,我再告诉你。”
“好吧。”陆驭无可奈何,抬了抬手腕,语气满是亲昵意味,“你想要我回来,那我回来便是。”
黍辞神色古怪而复杂地看了他一眼。
对方却在他的注视下挽起唇角:“你好不容易求我一回,我总得努力努力。”
黍辞:“……”
谁求你了!
他恼怒,干脆拔剑往绳索一挑,将绳子齐齐挑断,不满地眯眸:“去找艾姑娘,她自然会带你过去。”
陆驭松了手腕,边活动筋骨边从床上起身,闻言一愣:“你不陪我去么?”
黍辞才不。
他别开脸:“宫主没叫我过去。”
陆驭自己想寻死,黍辞劝不住,索性眼不见为净:“你要是有能耐,就活着回来见我。”
陆驭眸底掠过一丝怔色,旋即轻笑一声:“好。”
他负手背后,慢悠悠走出房门。
一直到人走远了,黍辞才像刚回过神来似的,猛地回过头去。
只是屋里早就人去楼空,连风都不剩。
他怔怔望向门口,一时心烦意乱。
倒也不是没有宫主命令他不能回去。
只是一想到自己带陆驭过去,就要看着陆驭在自己面前死去,黍辞便有些难以忍受。
他心烦意躁地走出门,拿了剑想要练剑来平复情绪,但却意外听见不远处几个人在谈论皇城的事。
“听说二皇子被刺杀身亡了。”
“前几天还看见他,怎么突然就死了,是谁干的?”
“民间传言是五皇子派人去的,五皇子常年带兵打仗,手下门客多是能人异士,先前二皇子公然挑衅他,结了仇……”
“那这皇位?”
“五皇子和这太子也有私仇,两人一直不合,既然五皇子上位,恐怕太子也将……”
——
枳沉宫。
陆驭到时,宫主还在花园里浇花。
听完属下汇报,他手上动作未停:“黍辞呢?没有跟来?”
“是艾姑娘带他来的。”
闻言,宫主这才顿住动作,若有所思了一阵。
属下小心翼翼抬眸望去,询问道:“要放他进来吗?”
宫主将花壶放下,倒看不出来有什么情绪:“让他进来。”
说罢,宫主便朝殿内走去。
不消片刻,陆驭那边得到消息,跟着艾施走进枳沉宫。
按理说,陆驭若想坦白,直接交代给黍辞便可,毕竟他时日无多,自然也没有再曲膝谋生的必要。
况且明明艾施诱哄或是威胁都做过了,陆驭都没半分松口。
他非要过来见宫主,想必也只有一件事。
艾施拿眼角扫他:“怎么?就这么喜欢黍辞?”
陆驭却不答反问:“你们宫主年纪轻轻,倒也事业有成。”
这宫中无不是繁花罗瓦,富丽堂皇。
艾施轻哼一声:“我在问你话呢,稍后可没我这么漂亮的女人同你聊天了。”
陆驭随口问道:“怎么?你们枳沉宫你最漂亮?”
闻了话,艾施却没有应答,只是遗憾地扫了他一眼。
叫陆驭迷茫了下:“怎么了?难道还有比你更好看的?”
第一次听到陆驭夸她,艾施忍不住笑一声,又剜了他一眼,扭开头去:“瞧你现在还在油嘴滑舌,早知道现在该来讨好我,还不如前几天就合了我的心意。”
艾施领着他往殿厅走,目光扫过不远处的花圃,似不经意地说了句:“你喜欢这个花园吗?”
“还不错。”花簇错落有致,可见主人的品味。
“看在你今天夸我的份上,稍后可以和宫主请命,把你葬在这儿。”
陆驭:“……”
他回神,笑说:“多谢艾姑娘了。”
艾施见他也不气,心里不知怎么的,被这一笑勾走大半的火气,早些时候在他那碰的一鼻子灰也散了,让人无法对这笑脸相迎的人放什么狠话。
“哼。”她无言以对,干脆不作声,闷着口气把人带进殿中。
殿里只有个宫主,宫主坐在桌旁,桌子上摆着一盘棋。
闻声,头也没抬:“退下罢。”
艾施看了他一眼,又丢给陆驭一个好自为之的眼神,随后便丢下人离开。
陆驭浅勾唇角:“宫主也爱下棋?”
“唔。”宫主捻起一枚棋子,这才撩起眼皮瞧他一眼,道,“听闻太子爱下棋,总是拉着黍辞下,不知今日可否赏脸,陪我下一场?”
“你是名震四海的枳沉宫宫主,我又有什么拒绝的理由呢?”
陆驭笑着走过去,眸光扫了眼棋盘,笑容微微一滞。
“这盘棋……”陆驭牙疼了会儿,宫主便抬起眸来,似要正视,陆驭这时却突然别开脸咳嗽起来,措手不及地,仿佛要将肺脏都咳出来。
直咳得他满面通红,而枳枫眉心紧蹙,陆驭才慢慢掩下去,声音嘶哑着边坐边道:“还请宫主赏杯茶喝。”
殿内茶凉,陆驭蹙眉嫌弃:“身子骨不好,还请宫主多多担待。”
枳枫眉心抽了抽,叫人倒茶。
艾施复返进殿,见陆驭居然和枳枫好端端坐一起下棋,惊讶地瞪大桃花眸,忍不道:“宫主今日好兴致?”
“倒茶来。”枳枫不同她废话,重复了一遍。
艾施只好上前,换了新茶。
陆驭高高兴兴抿了一口,然后随手捡起棋子:“宫主,若是我赢了,可有奖励?”
陆驭下棋下得极烂的事,早被人传到了枳枫耳中,他不屑地提醒:“你还没赢过阿辞。”
“阿辞?”陆驭笑容淡了下去,他不太高兴,“宫主和阿辞关系不错?”
“阿辞从小便是我带大的。”枳枫慢条斯理道,“他身上,哪处我都见过了。”
“……”陆驭不高兴,问,“带到多大?”
“怎么?太子吃醋?”枳枫笑了,“我这宫,他随便进,太子觉得呢?”
顿了顿,不等陆驭说完,枳枫又道:“反正太子时日无多,想必也没有什么关系。”
陆驭无心再听:“倘若我赢了,宫主可要答应我一事。”
他目光落的是棋盘,话,含义却深。
枳枫本想来一句“你又有何本事?”,但还没出口,突然瞥见陆驭执棋的那只手袖口里内衬上隐隐露出的花纹。
他神色怔了怔,似是难以置信。
陆驭落下一子,笑意满眸:“该你了,宫主。”
枳枫被方才的一瞥惊得失了神,此刻连忙看去,随手抓起一子正待落下,可手指堪堪停在半空,不知该如何下手。
默了片刻,陆驭又抿了口茶,见人还没有动作,便自发唤艾施进来,说是饿了,让艾施拿些点心。
艾施困惑地看眼枳枫,见人还盯着棋盘,像是被困扰着,但她又是一想,枳枫多厉害的人物,怎么可能会破不了区区一盘棋,何况对面连黍辞都下不过,定然是——
她舒了眉心,边去拿点心边想,定然是枳枫想和他玩一玩。
枳枫平日做事从不拖泥带水,若想砍,便砍了。
他既然能留陆驭到此时,不仅和陆驭下棋,还默许陆驭要点心吃,看来是不打算让陆驭死。
上位者的事她们无需过问,只要凭着蛛丝马迹,去思考她们该做什么便好。
艾施不由得松一口气,拿了一盘点心便往回走。
一边走,她从怀里摸出一方药包,撒到了一旁的茶壶里。
艾施放好点心便走,离开时,顺手把殿内一盏烛灯点了。
陆驭见枳枫迟迟下不去棋子,边吃点心边道:“看来宫主这棋艺,恐怕还不如阿辞了。”
枳枫被气得脸上一红,怒道:“你故意瞒着阿辞!”
“我那是哄他开心。”陆驭也不瞒着,大大咧咧坦白,“情人间的乐趣,谁让你们信了的?”
枳枫:“……”
枳枫恼极,他干脆把棋盘一推,乍然起身:“陆驭,你的命可在我手上!”
陆驭却是及时抱着点心迅速后移,以免被飞溅出来的棋子打烂,他目光落在四处散落的棋子上,暗暗啧舌。
悔棋当数枳沉宫,他不过悔八子,枳枫可是悔了全盘!
然后才听见枳枫的要挟,忍不住噙起笑来:“枳沉宫不过一江湖组织,想与皇宫御林军相较,未免过于班门弄斧——”
他笑容敛了,眼一垂一掀,气势陡变:“若要以卵击石,本宫也不妨陪你一戏。”
本是差些翻天之举,竟被陆驭说成一戏,枳枫气得浑身轻颤,然而这时,陆驭却抬手一扬,将一封信甩在枳枫身上。
枳枫微微一愣,继而将信打开。
越往下看,他浑身颤得越发厉害。
无人知晓,在枳枫精心安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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