妓馆是不停尸的,春桃的尸体甚至都没进院子就直接拉去乱葬岗烧了。根据当地习俗,窑姐儿生前有污,死后火葬才得极乐。
苏、西二人到达百花馆之前一刻钟,办事儿的龟公就回来了,这会儿正在后院儿拿柚子皮洗澡呢。
至于死因,老鸨说是春桃承受不住贵客的宠爱、没福气,“杜鹃和秋菊怎么就好好的回来了呢?”
可当二人提出要见杜鹃和秋菊时,老鸨又支支吾吾的说两个姑娘昨晚太累了,这会儿都在休息。
最后还是银子让老鸨说了实话。昨晚叫走三个姑娘的金老二素来风评不好,但看在银子的份儿上姑娘们还是会咬着牙去伺候。这次也是春桃运气差,金老二叫了几个朋友一起赌酒,喝的实在多了些……
“为什么不报官?”
老鸨看着苏晴沄一脸惊讶,“贵客真会说笑,我们这种贱命,官府哪儿管啊?”
苏晴沄在记忆中翻出了相关的大景律——杀害妓女只需赔偿妓馆银两,也就是说法律认定妓女是妓馆的私有财产。
她面色一暗,也不等老鸨再说什么,转身就走。
西九岭不知道她为什么突然生气,虽然自己也觉得线索断了很郁闷,但“酒夕”的情绪似乎不是这个原因。
直到出了巷子,他终于忍不住问:“你觉得春桃可怜?”
“不可怜吗?”
“那是她自己的选择。”
“那是因为这个世界没有给她太多选择权!”
“你也觉得小喜子和他奶奶可怜。”
编剧有同理心很奇怪吗?算了,这里的人根本不知道编剧是啥……
见她不说话,西九岭又问:“你想杀了金老二替春桃报仇?”
“这世上不止一个金老二,杀他一个解决不了问题。而且如果任何人都能乱用私刑,那这个世界就是七位化神说了算,还要什么穹山门规?要什么大景律?”
“所以就不管了?”
“所以就该完善大景律!”回头就跟便宜父王讨论一下。
西九岭眉毛一挑,姑娘,你很敢说啊。
感觉到气氛微妙的变化,苏晴沄猛地停下脚步,自己刚才是不是说了什么了不得的东西?扭头看“齐鹤扬”的表情……
“其实……这事儿我觉得可以跟我们家老爷说说,多说几次,不定哪天他老人家开心就跟陛下念叨了呢?咱们这些小民虽然人微言轻,但国家兴亡匹夫有责,能尽一份力就尽一份力……”呵呵,有点儿编不动了,“尽力而为,尽力而为。”
西九岭认真打量眼前这个“酒夕”,啧啧道:“没想到你还挺有正义感和责任心的。”
嗳?莫非眼前这个男小三儿被她的人品感动,准备解除对她的怀疑了?苏晴沄一脸期冀的想,不,这个“齐鹤扬”也是被逼出柜的受害者,是个好人!
然后西九岭一脸认真道:“不过也只有魔修才会妄言修改大景律吧?”
……
更正一下,这个“齐鹤扬”果然不是什么好人!
被西九岭这么一打岔,苏晴沄倒是没那么生气了。等两人回到客栈,她甚至还有胃口在大堂点了桌饭菜。
“你觉得春桃的死是意外吗?”西九岭很自然的坐到旁边的位子上,还跟小二要了碗米饭。
“你觉得是杀人灭口?”苏晴沄对他的加入毫不介意,反正只要他坐下来,这顿饭就算他的差旅费了。
“犯人不需要像咱们一样花时间调查卢严的来历,只要他的修为达到金丹、可以御剑,就有可能在咱们之前赶到柳城、做好安排、杀人灭口。”西九岭端着酒杯轻轻摇晃,杯中酒随着他的动作缓缓旋转起来,渐渐形成一个旋涡,“还有昨晚就知道咱们调查卢严的刘大。”
“刘大?时间太紧了吧?”
“如果是修士,又在柳城人脉通达,也不是没有可能。”西九岭意味深长地笑了一下,“即便是你,也有可能在我睡下之后悄悄潜去金老二家……”
苏晴沄不敢置信地瞪大了眼睛,这都行?你怎么不猜我有个法器叫作死亡竹简,只要在上面写几笔春桃就直接嗝儿屁了?
见她要撂筷子,西九岭改口道:“不过应该不是你,毕竟你都要为了春桃修大景律了。”
苏晴沄扯了下嘴角,那是为了春桃吗?那是为了公开、公平、公正,好吗?可她没法解释,只能干了这碗怜香惜玉的酒……
吃了两口菜,西九岭又转起了酒杯,“还有件事让我有些在意。”
苏晴沄停下夹菜的动作想了想,“那枚铜钱?”
“不错。城门官、刘大、拐子巷的苦力、小喜子祖孙,到柳城后咱们接触过的人似乎都不认识那枚铜钱。”
“这些人也都不是修士,或许卢严没在他们面前拿出过铜钱吧?”昨晚见过刘大后他们就讨论过这个问题,不过今天见了那么多人……感觉是有点儿说不过去,毕竟这些人几乎是卢严的整个社交圈了。
“有些功法是能够在短时间内切断灵脉的。”虽然化神可以深入探查,但那需要时间,他们之前都是简单的试探。
“你觉得有人隐藏了修士身份?那这人看到铜钱却毫无反应,心理素质也太好了吧?”
“可如果没有同伴,卢严为什么要在这里卖苦力呢?”
“那个同伴或许是春桃呢?”苏晴沄顺口说完就闭上了嘴,哎,还是吃菜吧。
西九岭也停住了手上的动作,端起酒杯抿了一口。最有可能的线索断了,终归让人有些萎靡。
之后两人都没再开口,只是默默饮食。
直到饭菜将尽,苏晴沄才抬头问道:“接下来怎么查?要不要去荒坡看看?”这是她第二次提议去荒坡了,主要现在也想不到其他的调查方向。
西九岭看了看窗外的夜色,说道:“城门关了,明天吧。”
初春的天气乍暖还寒,到了深夜更是如此。荒坡上的窝棚、草席和露天躺卧着的人横七竖八,在不知人间悲喜的月光下显得格外荒凉。
苏晴沄站在坡前放出神识,片刻间便确认了几个空窝棚的位置。
所谓荒坡其实就是柳城西南的一处缓坡,这里既不依山也不傍水,土地贫瘠无法耕种,就这么一直荒废着,久而久之就有了荒坡的名字。
二十年前南岭大旱,许多边境村落受到影响出现了大量难民。当时的柳城官府在城外设立了粥棚赊粥,但为治安考虑未准难民入城,于是难民就在这片荒坡上落了脚。之后再有难民来柳城便都聚到了这里,经年累月竟有了如今的规模。
根据她和西九岭白天获取的信息,这片荒坡也有自己的规矩。
比如不许动别人的草席,那是荒坡人的棺材;不许睡别人的窝棚,因为曾经有几个人睡空窝棚的人被突然归来的主人撞见,全给打死了,这事儿最后闹得很大、惊动了官府。至于那个窝棚主人判了什么刑,拐子巷里没人记得,他们只记得这事儿惊动了官府,而荒坡不想要官府。
拜这条不成文的规矩所赐,苏晴沄能够确定这些空窝棚里必然有一个是卢严的。
小心翼翼地绕开一个个露天躺着的人,她愈加确定自己趁夜搜查是对的。要等到白天,闲在这里的人肯定不少,众目睽睽之下不用些手段不可能找出卢严的秘密,尤其还得带着个金丹,太妨碍自己施展了。
所以她决定先偷偷来搜查一遍,如果有什么发现,明天想法子在“齐鹤扬”面前“碰巧”找出来就是了。
绕过一个磨牙的老头,苏晴沄走进一个窝棚。说是窝棚,其实就是在地上插了几根木桩,然后搭了个茅草屋顶,甚至连围墙都没有,绝对的通风良好。
窝棚里面也是一眼望到底,除了无处不在的零落干草,地上就只有一片碎布头、两块木头渣和几坨排泄物。看上去除了棚子没住,里面的东西是一个都没放过,而且不能住也没浪费,直接被当成了厕所……
一连搜了三个窝棚都是如此,所谓的搜查还没绕过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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