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宗暮非一早便睡下了。石水村瘟症,这就算解决了。虽有几个体弱者尚未完全康复,但他心中早有解法,明早诊过,他们就可以继续往县城赶去。
这一夜他竟睡得出奇安稳,原以为会闯入梦境的人和事,竟都没有来此诘问他。然而,他一觉无梦睡至寅时,忽然被外间几声巨响吵醒了。
他抬起一只眼皮看了看窗外,忍不住暗骂一句:“半夜三更地闹什么鬼。”翻身正准备继续睡,忽听见了许翎竹的声音。
“倒是胆子大,可惜没这个本事。”
这下,仅剩的睡意也无。宗暮非下床披衣,蓬头散发地走到诊厅,厅中未燃灯烛,只月光伴着将明的晨光,映出厅堂中执剑而立的许翎竹,和蜷挤在角落,瑟瑟发抖的四个大夫。
于是宗暮非先去将烛灯点亮:“出了什么事?”
“你醒了。”许翎竹瞥他一眼,“喏,这四个人,想趁夜偷偷去县城,用你的药方换赏金。”
宗暮非抓抓头发,知她无恙,就忍不住打了一个呵欠:“就这?”
“什么就这?”许翎竹不满道,“三百两银子,你不要了?”
宗暮非把烛台搁在柜上,睡眼朦胧地开口:“城中疫情时间更长,病症也必然更加复杂多变,这副方子,或许能治好一部分人,但绝对治不好所有人。”已转身往回走,“你们要去,就去吧,到时换不来银两,只换来一个欺君之罪,不要怪我没提醒你们。我太困了,再去睡一个时辰。”
许翎竹和四个大夫都怔怔地看着宗暮非的背影消失,许翎竹才回过头,恶狠狠地警告他们:“念着村民还需要你们,这次我就不追究了。都给我安分一些,再叫我发现你们心术不正,我一定会杀了你们。”
四个大夫连连点头,回了屋子,战战兢兢老老实实地待到天亮。他们本想趁众人睡梦未醒,悄悄离开医馆去县城,然而还没踏出大门,就被许翎竹截住了。
这穷乡僻壤,哪见过什么江湖人。那剑上明蓝的冷光,像催魂鬼火一般,直教人从头凉到脚。能捡回一条小命已经万幸,他们不敢再动一点歪心思,躲在屋子里直到许翎竹和宗暮非离开,才重新回到医馆中坐诊。
不过……那宗大夫,的确是个神医。
也不见他用了多复杂的方子,都是些平常药材,便将困扰他们数十天的难题解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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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时还晴空万里的天气,待到午后,竟突然阴沉起来。郁郁云层如墨渍侵染着天空,渐渐堆积成灰暗一片,许翎竹终于不得不停住了马。
“似乎要下雨了。”她叹气,“找个地方避雨吧,前面好像有个……什么?废弃驿站?茶肆?总之先过去看一眼吧。”
官道旁一间破旧屋子并一丈见方的草棚,几张桌椅凌乱摆放,墙根草木蔓生,有几株攀上窗沿,窗框只剩一半,风吹日晒,漆面颜色都已分辨不出。
“桂川县往来行客不多,看来这歇脚之处,官府已经彻底不管了。”许翎竹翻身下马,牵起缰绳,宗暮非也下马走在她身侧。
“的确,”宗暮非点头道,“若不是瘟疫,谁会来这里。”
“此处生了瘟疫,更少有百姓出行。不过好歹屋子还留着,我们至少不用……”
脚步忽然顿住。
离棚屋还有几丈远,阴暗乌云压将下来,就连夏日的风都泛出萧条寒意。她抬手拦住正往前走的宗暮非,而后,将右手搭上寒星剑剑柄。
见她动作,宗暮非一愕,随即退到她身后。
许翎竹瞬也不瞬地注视着屋子漆黑的窗口,双眸如蓄势待发的鹰,她携了真气,将声音冷定地传出:“里面的人不必躲了,有话,就出来说吧。”
屋子里没有回应,安静得仿佛死寂。宗暮非抓紧行囊,轻声问:“真的有人吗?”
许翎竹微微侧过目光:“你不相信我的耳朵吗?”顿了顿,“即使不相信我的耳朵,也总该相信,我对杀意的判断。”
“是……杀手?来杀我们的?”
“我也不知道。”许翎竹从怀中摸出一枚铜镖,“问一问不就知道了?”
说罢,指尖透力,铜镖破空飞去,如电光般闪进窗口!
天边轰隆隆落下一个惊雷,她听见屋子里的人稍稍错开脚步,避过了这枚铜镖——却仍无半句回应。
“别再躲了。”许翎竹略感不耐地皱起眉,“你以为刚才的飞镖,是你自己避开的吗?下一次,我就不会瞄准你右耳,而是会瞄准你的眉心了。”
屋子里静了一瞬,然后,终于响起了脚步声。
那人推开门,一身青衫如玉,长发束冠,倒不似平常杀手。然而他的目光却是冷的,透出彻骨的恨,死死地盯着不远处二人。
“你……究竟是何人?”许翎竹也不禁生了疑惑。
“寒星剑之主,果真名不虚传。”那人未答,只嘴角斜斜勾出一抹冷笑,“怪不得那么多人,都未能杀死你。”
许翎竹沉下目色:“你也是来杀我的?——你也是,为了寒星剑而来?”
她早已习惯,因而此时并没有太多意外。
然而,他却轻笑一声,带着几分轻蔑:“许楼主未免有些狂妄了,纵使你项上人头价值百金,却也不是人人都要当个稀罕物事。”
许翎竹一怔,不由得回身向宗暮非看去。
宗暮非一向轻快随意的神色早已黯淡下来,目光千回百转,最后却只余下茕然。仿佛山风飘摇云雨萧瑟都与他再无干系,仿佛天地布景都褪色成混沌空无,只有旧时的梦,只有那双苍白的眼,凝望着他,缠绕着他,将他焚成灰烬。
“小颜……”他开口,话音颤抖如行将坠落的蝶,“是你……终于来了。”
颜子畯勾起嘴角,从鼻腔里哼出一道短促的气音:“宗大夫,难为你竟还记得我。”
宗暮非望着他,眼底浮现出深远的痛色:“我不曾有一日忘记。”
颜子畯冷笑道:“当然,你凭什么忘记?是你亲手杀死了我的姐姐。”
许翎竹闻言一惊,看向宗暮非,后者却沉默,眼帘微合,将所有情绪都掩藏在了阴影里。
她忍不住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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