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影回过头,看见院子里的三个黑衣暗卫,屋顶、屋后还有三个。正对着他的是一个锦衣华服的公子,他瞧着有些眼熟。
不用问也知道,来者不善。
可是他实在没有余力战斗了,鲜血一路淌落,他将目光从几人身上一一扫过,最后叹了口气,扶着剑坐下:“你们,是谁?”
“你已将死,再问我们是谁,没有任何意义。”那个公子平静地说。
于影扯了扯嘴角:“你们,是来杀我的?”
“当然。”那个公子瞬也不瞬地注视着他,“你已身负重伤,纵使剑术超群,也断不可能再有活路。”
于影侧头,蹙起眉:“你们是如何找到我的?这间民居,已经废弃多年,你们是如何找到这里的?”
他明明亲眼看着方恂离开了,他明明确认了四下无人,这里,明明应该只有他和韩冬冥知道。他们……难道从一开始就隐去了气息,蛰伏在暗处等他吗?
那个公子却不肯说:“我们自然有我们的法子。”
于影微微一怔。再看那些影卫手中长刀,他忽然记起了这个声音的主人。
织凤楼少楼主,沈世卿。
他忽然懂了。
他到底比他狠心。
“原来如此。”于影噙着笑,慢慢地起身。他知道他必输无疑,但是他仍然拔出了剑。
“何必负隅顽抗呢。”他听见沈世卿轻声说,仿佛叹息,“本可以死个痛快。”
他于是笑了,鲜血仍在滴落,真气已充盈剑刃,他的目光一瞬间灼烧起来,黑剑如电一般刺了出去。
“沈公子,我是一个剑客,我只会握着剑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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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影终究,伤得太重。
织凤楼暗卫未损一人,冰冷的长刀已贯穿他的心跳。
他跌倒在地上,溅起院子里久积的尘土。他终于连剑也握不住了。
原来……冬天,是这么冷的啊。
沈世卿未移半步,轻蹙双眉,眼中隐隐浮上遗憾和惋惜。但他什么都没有说,也没有做,就这样安静地俯视着于影,看着他的生命一点一点地流失。
于影却没有再看沈世卿一眼。心口残留着血的温热,四肢却渐渐冰凉。他转过头,天空尽处,夕阳终于完完全全地落入南青山背后,连那些锦缎般的霞光,也要被慢慢地拽走了。
真好,他最后,没有死在黑夜里。
这一生,恩、情、义,他都还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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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终于不再流动,严冬的风一吹,残存的温度都结了冰。沈世卿叹息一声,转身迈出院门,院外墙根下的阴影中,却立着一个人影。
“方楼主。”沈世卿低声。
“你们的委托,已经完成了。”方恂平淡地开口,仿佛他此刻出现在此处,只是为了这一桩生意。
沈世卿顿了顿:“是,他已经死了。”却话锋一转,“但他不是你杀的,所以,织凤楼不能付你全部金额。”
方恂倏然抬眸,目光锐利幽深,沈世卿竟下意识地往后动了一下身子。
“我们……当初说好,他由你们来杀。”沈世卿咽了咽口水,却不肯松口,“方楼主消耗他大半体力,亦指引我们其藏身之处,确实帮了大忙。但你说你无法杀死他,你也确实未能杀死他,因此,我只能付你一半银子。”
方恂牢牢盯着沈世卿,直盯得他心底发怵,想着要不要再给他加两成钱额,然而最后,方恂却未发一言,离开墙边暗影,慢慢向远处走了。
沈世卿却直到方恂的身影消失在原野上,又过了半晌,才重重呼了口气。
刚才那一刻,或许是他们杀死方恂唯一的机会。方恂受了伤,呼吸沉浊,脚步沉重,沿路离开的草叶上犹沾着未干的血迹,而他和六个暗卫均有一战之力。可是——那一瞬间,他居然退怯了。
他竟然不敢,那双漆黑的瞳孔仿佛藏着一个深渊,永远不会有光落入的深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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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恂到底是错过了除夕。
回到楼中已经正月初二,松亭郡漫天飞扬落雪,将长街楼台都覆上了银色。新年刚过,鞭炮红烬和落雪相和,像极了初绽的梅花。他策马行至楼前,守门弟子见了,忙上前牵过缰绳。
“方楼主,您,您受了伤?”弟子本想道一声安,见到方恂衣襟上的血色,不由得惊呼起来。
“无妨。”方恂不以为意道,“翎竹在哪?”
“许楼主和唐总管一早出了门,说是要去飞春阁拜年,约莫……申时回来。”
“嗯。”方恂淡声道,抬起手揉了一下眉心。
“您要先回房休息吗?需要叫宗大夫吗?您的伤……”
方恂脚步顿了一下:“他在哪?”
“可能……是在书阁,”那弟子不确定地说,“但……”
“你去拴马吧,我自己去找他。”方恂平淡地截断那弟子的话,转身向书阁走去。
这些日子,他没记起多少往事,倒是头疼得愈来愈厉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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宗暮非确实正在书阁里看书。
不说话时,宗暮非束起长发,玉冠白衫,容色安静专注,映着窗外天光飞雪,似是世外仙人。事实上宗暮非在楼中弟子面前,也确实始终摆着一副清淡出尘模样。
虽然,每个弟子,都只是很善良地没有拆穿他。
方恂轻叹一声,拾阶而上,走向窗边方桌:“宗大夫。”
宗暮非身子一顿,抬起头,见是方恂,立即站了起来,左右看看无人,急忙问道:“你……你最近没事吧?”
方恂蹙起眉:“怎么?你用错了药?”
“呃,这个,没有,不是。”宗暮非眼神闪烁,“也不是用错了药,就是,药物副作用,我之前没能发现,就……没能及时告诉你。”
方恂平静地看着他:“若是头疼,我已经知道了。”
“已经知道了?”宗暮非一怔,将信将疑地打量了方恂一下,又是一怔,“你受了伤?”
“都已经无碍了。”方恂淡淡道。
“你们这些江湖高手,都不拿自己的身体当回事吗?”宗暮非皱紧眉头,一把抓过方恂手腕,扣住寸关尺三处,拉着他坐下,“还有‘已经知道了’是什么意思?你最近经常头疼?”
“倒不算经常。”方恂便由着宗暮非诊脉,“三日前夜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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