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条路窄小,黑暗中章萸感到无比漫长。小道从原本的平缓变成上陡,不知走了多久,她的头撞到一块木板。
她吹灭了火光,再一次确认账目安然无恙。便伸出手去推开木板——
一丝微光从缝隙中传来,哪怕这道光线极其昏暗。
一股喜悦之情袭卷了章萸的心脏,此刻她听见自己狂热的心跳声。“吱呀——”一声响起,随着木板推开,黑夜再次出现在章萸面前。
这次有月亮。
她逃出来了。
这是个杂草丛生的院子,木板上全是茂盛的野草。章萸警惕又茫然地环顾四周,然后利落地从底下爬出来,下意识拨开墙边的杂草——
狗洞钻多了。
人在运道上,就是想什么来什么!章萸望着那个狗洞,就像望着久别重逢的亲人。
“谁在那里?!“
熟悉的、不屑的声音响起,是李掌柜。
章萸不敢回头,生怕会暴露,然后连累叶大姐。
这一瞬间,她堪比武林运动会上的百米冲刺选手,像条鱼一样灵活地穿过狗洞。待她从狗洞爬出,才发现刚刚身处济世堂的禁地——三门。
章萸来不及细看,拔腿就跑,因为她听见李掌柜的怒吼:“给我抓住她!别让她跑了!”
在空旷的街上,章萸哒哒哒地飞奔着,风在耳边呼啸而过。尽管她已经一天一夜没吃饭了,可全身的血液似乎翻涌了上来,促使着她勇往无前!
这就是沈鹤泉说的肾上腺素飙升吗?!学医真牛!
章萸要紧牙关,头发越跑越凌乱,最后全部散落。两个高手在身后追着章萸,他们轻功不赖,可章萸的逃跑技能也不是盖的。一个东躲,一个西藏,一个滑铲,灵活地堪堪躲开。
可是一个不会武功的废人,再如何厉害,都比不上两个武力高强的汉子。其中一个汉子像同伴使了眼色,两个人默契地分道扬镳,准备包抄章萸。
正当章萸狂奔时,树上跳下一个人影,一道浑厚的内力袭来,她摔了个狗啃泥。
汉子拦住了章萸的去路,她不顾疼痛爬起来,本想往后跑,身后却同样被人拦住去路。
穷途末路。
章萸冷笑一声,从选择当记者那一刻起,她就明白,迟早会有这一天。
胸口空荡荡的,原来她在逃跑时,一个滑铲,将账目留在了某个架子底。
只要还存在,就会有人看见。哪怕被尘封起来,哪怕不知道何时会再开启。
江湖不止她一个记者,还有千千万万个,只要正义的火苗没有熄灭,便是微弱,亦可以长存。
章萸望着前后两个汉子,眼里没有惧色。
“大哥,我不会武功。你们给个痛快的死法,我不会反抗的。”章萸耸耸肩,对月哀叹:“爹娘,女儿不孝。”
那两个汉子抽出大刀,寒光一闪,飞快地贴上章萸。她闭上眼,平静地接受死亡。
数声刀剑交锋声音响起,激烈地回荡在耳边。章萸猛然睁开眼——
喷涌而出的鲜血溅了她一脸。
滚烫的血就这样溅到她眼中,像突然长出的一颗刺痛红痣,停留在眼膜上,又像绽放的红艳花儿。
鲜血顺着脖子流进她的胸膛,她不禁微微颤抖起来。血液像蛇一样蔓延到她的全身,她觉得脖子黏糊糊的,似乎流淌不尽。
眼前的汉子“轰然——“倒在她的脚边。
那柄剑就这样悬在她的眼前,几乎触手可及。
将省目光凛冽,鲜血同样迸溅到他的脸上,像斑斑红梅。他手中的剑还残留着那汉子的血,一滴一滴,就这样缓缓落下,无声地砸在章萸脚边。
“......章小丸。”
章萸怔住了。
随后她才反应过来,将省杀了这个人,就在她的面前,只有那一寸距离。
又一声“轰隆”,身后的汉子也倒下了。
章萸回头,只见一个衣衫褴褛的少年提着大斧,砍杀了另外一个汉子。
这个少年身上有死一般的沉寂,身子隐藏在黑暗中。
章萸迅速反应过来,像离弦的箭一样冲回了藏账本的架子下,飞快地摸出账目,塞在怀中。她神色焦急地对跟随而来的二人说:“快走!”
将省一把搂住章萸的腰,蜻蜓点水地跃上屋檐,往远处逃离。
逃亡的路怎么如此熟悉?还没等章萸反应过来,三人已在刘宅落地。
刘老奶听见动静,忙不迭地从屋里走出,“谁啊?”下一瞬间,刘老奶惊呆在原地。
“荡子,你回来了啊!”
原来这个少年就是荡子!章萸不禁侧目,只见这个少年跪在地上,“砰砰砰”给刘老奶磕了三个头,闷声道:“阿奶,孙儿不孝,现在才归家!”
刘老奶喜不自胜,流下眼泪,“荡子,回来就好……”
少年默默起身,就像一尊不会说话的雕塑。
虽然过了中秋,可天上的月亮还是圆的。月光笼罩在这杯祖孙上,像嫦娥仙子温柔的注视。
欢迎回家,孩子。
章萸发自内心地弯起眼睛,露出笑意。
忽然,有温柔的触觉抚上脸颊。她低下眼眸,发现将省隔着帕子,轻柔地擦着她脸上的血迹。
从眼睛到鼻子,再到嘴唇、下颌。将省一只手掌轻轻托住她的下颌,一只手就这样仔细地擦拭。
将省的脸上也有血痕,可是他却浑然不觉。
章萸望见他深邃的眼中闪过一丝自责,然后听见他说:“对不起。”
“小鱼,对不起。刚刚吓到你了吧?”不知为何,将省心里浮起一阵后怕。如果来迟一点,人头落地的就是章萸。
他真无用。
说好了保护章萸的。
直到章萸的脸被擦干净,将省的手滑倒溅满鲜血的脖上。脖子纤细修长,红艳的花下是白皙的肌肤,正随着呼吸忽绽忽合。他动作一滞,手一顿,便不再往下。
“我去给你打水。”将省道。
“谢谢。”章萸自个擦干了脖子,然后忽然沉默下来。她虽逃出了药堂,可不知道李掌柜认出她没有。
将省一直站在章萸身边,他怕章萸会哭,毕竟活生生的人就那么死在眼前。
对于一个不会武功的人,一辈子可能都没杀过人。
他从灵骨山回来那日,正是中秋。他带着月饼迫切地去寻找章萸,可是章萸就像凭空消失了一样。
整整一个晚上,将省把白霜镇翻了个地朝天。
章萸就是消失了。
翌日,他带着灵菇回到济世堂。李掌柜虽然满意,但还是有点生气:“你妹妹跑哪里去了?都这个时辰了,还不来上工!”
将省这才明白,章萸一定是出事了。
他知道章萸在查假药的事,于是立刻跑去问叶大姐。叶大姐说章萸昨日留在药堂打扫卫生,今日就不见了。
叶大姐叹气:“我还说让她来我家赏月过节的,怎么好好端端的人就这样不见了。”叶大姐又焦灼起来,“李宝子,你和你去找莲子吧!”
将省婉拒了叶大姐的好心,他冷静地思考,觉得章萸应该就在药堂,只是迫于无奈出不去。
将省趁着上班时间,不放过药堂任何一个地方,却始终一无所获。章萸去哪里了?他莫名觉得心慌。
那颗心就这样悬了起来,被一根无心的线掉起来。
他等在济世堂外,想等夜深潜入济世堂找到章萸。
还没等他行动,济世堂就传来一声喧哗之声。李掌柜斥责的声音大声响起,将省看见了在路上狂奔的章萸。
她身后还跟着两个会武功的汉子。
将省没有迟疑,迅速和刘荡子跟上。不得不说,章萸逃跑技能一流,竟然能甩掉几次那两个汉子。然后当那两个汉子抽出刀时,将省毫不犹豫出手了。
手起刀扬,人头落地。
这是将省第一次在章萸面前杀人。
救下章萸后,他来不及欣喜,就被莫名的害怕困住。他竟然害怕,章萸会因此害怕他、讨厌他。
他将省斩杀恶人无数,却第一次感到害怕。
此刻将省望见章萸的肩头在轻颤。果然,她哭了,是在害怕对吗?
“哈哈哈哈哈!我逃出来了!”章萸竟笑得畅快,笑得肩头都抖动着。她张开双臂对着天空,“我章萸,凭借自己的力量,从济世堂的暗室从逃了出来!我太了不起了,我简直......简直是天下最聪明的人!”
章萸气势恢宏地叉腰,骄傲地抬起脑袋,高兴地诉说着如何拓印项目、如何逃过追查、如何在暗室寻找生机……
她神采奕奕,眼里是异样的光辉,伴随着银铃般笑声,“我告诉你,我一天一夜没吃饭了,我竟然一点也不饿。在暗室连一口水都没喝到。诶,好像真的有点渴了?好在我平日脑容量大,什么书都记得下来,我一瞬间就找到解法了。我章萸就是最厉害的人……”
将省微微一怔,在看见章萸放肆的笑容后,心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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