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澂鸣听她一阵娇笑，摸不着头脑，认真问她：“娘子为何不生气？”
他是小皇子时，除了父王母后教他打理自己，皇宫上上下下都替他打点好所有事，这梳妆小事他尚且不能替她做好，如何算一个称职夫君？
可美人儿只是坐在妆台前笑，并不答他，起身牵着他的手，将他领出殿外，“不打紧，你先打点好自己吧。”末了笑盈盈地挑开帘子走了回去，留懵懂的男人站在原地发蒙。
苏蓉未学过化妆，只得仔细回忆曾经见过的那些人如何做。末了在妆台上摸索上眉笔，随手捻到一只，她垂眸一看，险些停了呼吸。
竟是螺子黛。
如今已纳入非遗的螺子黛，海螺壳金丝缠绕纹路，钝端嵌着金花珠玉，精致得好似仙物。
隋唐时期最珍稀的眉笔，此刻正安静地躺在她手心里。
苏蓉看了眼门口，红绸帘子半遮主殿，她的夫君已不在原处，想是去换新郎服了。
即便穿书了，螺子黛依旧罕见，她在宫中这些日子从未见过一支。
这男人……
螺子黛慢慢顺着柳眉擦过，苏蓉画眉画至一半，笑出了声。
不想夫君回头亲一嘴化妆品，苏蓉没再化什么，于苏玺玉这张脸而言，皆为多余罢了。她对着铜镜贴上一只红艳凤凰，算是了了妆容。
盖上红盖头后，她觑着尚能看清脚步的视线，在寝殿门旁摆上一支红芍药，小心迈回床上。
林澂鸣着上红边玄色大袖，见了芍药便知她何意，轻步迈进寝殿，屏着气息慢慢走近红绸锦缎间安静坐着的新娘。
发髻间着一枚金翠花钿，青丝伏贴着纹金白裙，深红大袖迤垂至地。
他抑住失了节拍的心跳，小心揭开金边绣纹的红绸盖头，终于看见盖头下胭脂香腮的美人。
长长的眼睫如扇子般微微扇动，清澈却生来妩媚的眸子正含着笑意，静静回视他。
是他的新娘了。
花烛映面下，他一点点褪下新娘的衣裳。
“以前在书上见过这种事，”不知是兴奋还是别的什么，男人声音有几分发颤，“蓉儿若是疼了，一定要告诉我。”
将衣裳褪尽，肤若凝脂的玉体在他眸中一览无余。
他将自己的衣裳同她搁在一处，覆身盖上去，模糊里听见柔声一句“好”。
半宿圆房便止了，因为他的新娘说有点累。
林激鸣很温柔,苏蓉的不适并没持续多久。到了竖日午时,美人儿又活蹦乱跳了，依在他怀里打盹儿，十分惬意。
她瞥了眼寝殿旁那把寒芒毕现的剑,倦懒着嗓子问:“好好的不当官，可是做剑客了去?”
男人凑在她后颈嗅发丝香:“做镖的难免自保。”
苏蓉“腾”地一下从他怀里脱出来,惊喜道:“镖局?”
对着美人儿单纯的眸光,林溢鸣却笑得勉强,不舍地抚过她的发丝:“我身份特殊了些,得避着仇家，不然牵连你。我夜里偷偷回来,白天不常在家,蓉儿须谨慎些。”
美人儿眨了眨漂亮的眸子,非但不怕,反倒一把抱住他安慰:“阿澂小心些才是。”她还有暗卫呢。
她和姬玥日日在必经泗州郡王府的小园林逗留一个时辰,可不是为了引出仇家么。
“好,那蓉儿乖乖在家,戌时我便回来。”
苏蓉不应他。
男人只当她默许了,在她眉心留下一吻,执剑离去。
鎏韶殿冷清下来。
她在原地静静坐了片刻,起身走出寝殿。
女臣换上官袍,神色浅淡,将系着铁爪的股绳扔上宫墙,上了墙头,顺着绳股纵身一跃,稳当落地。
姬玥已在殿外候着,看了鎏韶殿的方向一眼,终究没多问什么,迎上苏蓉:“国师,今日还去辰华阁么?”
女臣不应她。
姬玥察觉不对,轻声道:“国师可有心事?”
这些日子,姬玥与她朝夕相处,已大概了解了她的脾性。苏国师看似漫不经心曲意逢迎,可藏不住眸底那若隐若现的犀利锐意。
今日女臣中居然闪过一丝疲意。
苏蓉揉了揉太阳穴,似是意识到自己情绪明显了,便对姬玥牵了牵唇角:“无妨,走吧。”
上马车前,姬玥随她身后,正欲登上台阶,只听女臣背对她,轻声落下一句话。
“如果我不是苏玺玉,是不是会好过点？”
姬玥愣了愣，见女臣已上了马车，像在问她自己，便没回答了。
她从鞘中拔出剑,寒光冷森,映出那双妩媚眸子。
这段时间在景文殿跟着学了几招自保的式,苏玺玉身子骨虽柔了些,但苏蓉意志坚定,还是坚持学下来了。
过了这几年就好了,她在心里安慰自己。
毕竟她的夫君还在等她归家。
穿过小廊，亭边坐落几座石峰，溪水潺潺，逆着她迈上的石阶流淌。这儿的梅花已开了，缀在水石间的一点深红好似额黄。
冬日辰华阁终究冷清了些，也不见鸟儿飞过，苏蓉边走边看过挂着的诗文楹联，数日来已熟稔。
草丛间隐约传出窸窣响动,苏蓉面不改色,纤指从鞘中挑出一截剑刃,和姬玥慢慢转悠。
青罗女子随女臣身后小步走着，朝那草丛中淡淡掠过一眼,那把藏在其中的弓弩便隐去了。
姬玥收回眸光,走回苏蓉身边:“国师。”
园内日晷转动,一个钟头已经过去，又是没动静的一日。莫非那日他们以为打草惊蛇了,行动更谨慎了些?
小泉潺潺,池面结了层薄冰,下面慢吞吞游着几条金鱼。苏蓉无心欣赏,她微叹息一声,将挑出的剑刃复又按回鞘中,“去景文殿。”
女臣神色落进姬玥眼里,青罗女子垂下眸子,避开她的目光,俯身跟上去。
今日最后一批公文送至景文殿后,整个官殿终于安静。女臣解下佩剑,搁在方桌上,“上次查的事如何了?”
“翊州是我黎朝和翊族往来的重要枢纽,虽说翊族屡有反贼，但翊州内的翊族人皆归顺黎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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