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我去江南水乡的嘉兴工作一段期间。听说江南挺美的,别担心我。”
江槐编辑完信息点了一根八度,站在桐乡站的门口吞云吐雾。身旁匆匆行驶过卖鱼的小贩,旅行团的销售,踩三轮车的大叔。
七月的江南带着微风,温柔地扑在江槐脸上,但依旧掩盖不住盛夏的署热。一根烟燃尽,薄荷爆珠的凉意浸透全身,她提起箱子准备往前走。
“小姐妹,你是第一次来桐乡吧。”一个江南软语的小女孩走向江槐,她慵懒地低下头,看着女孩手里的传单。
“嗯,没心情旅游。”江槐声音冷淡,脸上毫无表情,甚至都没看女孩一眼。
“没事,你想去的时候再加我们微信吧,这上面有二维码。”
江槐不耐烦地抬头,本想拒绝,但看见女孩那双温婉的眼睛,额头上的汗滴,她的脸上露出了一点微妙的变化。
“行。”她鬼使神差地答应了。
她随手把传单对折,放在包里,顺手拦了一辆的士。
“师傅,到维也纳酒店,桐乡经济开发区的那个。”
师傅点了点头,回答了几句,江槐一句都没听懂,对于一个土生土长的汉城人来说,听江南软语如同天书。
师傅看她听不懂,随后用绕口的普通话说了一句“你来旅游的呀?”
桐乡靠近杭州和上海,他们的方言里总夹杂着“呀”,“好咯”各种语气助词,声调不自主往上提,对于江槐这个听惯了大嗓门的汉城女孩来说,拘谨又温柔。
“不是。”
“哪里来的。”
“汉城。”
“那不是好地方…怎么来我们这小地方了。”
江槐懒得回答,把车窗打开一半,头发随风吹起,胡乱地盖在脸上。她身着植物染紫灰色连衣长裙,耳上悬挂羽毛民族耳饰,仰头靠在车座上。
出生在烟雨江南的女子给人第一印象是温婉,许是没见过大火炉城市的女子,师傅趁着红绿灯间隙再次回头,默默观察江槐,她狭长的单眼皮透露着压抑和故事感,鼻子不算很高,微突的颧骨上有一颗小痣。方方的下颚里多了一分直率和雷厉。上半张脸长得温柔,下半张脸透露着犀利,整体来看就是恰到好处,独一无二的江槐。
“美女,你长了一张很有个性的脸呀,又温柔又硬朗。”
“嗯。”江槐依然闭着眼。
“来这里工作吗?”
“嗯,洲泉镇。”
江槐都猜到师傅接下来要问什么,索性提前回答了。
师傅以为江槐打开了话匣子,自顾自介绍起来。
“洲泉镇离我们这里蛮远的啦,你知道不,这边纺织业发达,你不会是去厂里上班吧。我看你白白净净也就二十出头你吃得了那个苦哦,厂里都是灰尘,没空调,机器声音大…”
“没事呀,人的归途都是土。”
江槐冷静淡然的声音,略带玩笑的方式,直白地阻止了这场对话。
师傅不说话了,他不确定这女的是不是开玩笑。如果不是,这样的人还是少沾染,如果是,那这女的精神显然有点失常,更得离她远远的。
车上陷入沉默,江槐偶尔低头看看手机,没有任何消息。
十几分钟以后江槐到了维也纳酒店,下车付完款,她听到师傅用方言说了句什么。
她知道那不是好话,但是她毫不在意。
在前台办理好入住,她给江南纺织厂人事打了个电话。
“你好,我已经到了。”她语气带着客气,那是面对工作集体不得已而为之的世故。
“嗯,好好休息,明天在我们桐乡总部报道,会有车来接你们去洲泉镇的。”
挂了电话,她往床上躺着,空洞的眼神盯着天花板发了十分钟呆。
随手检查物品时,从包里翻出来那张旅行社折了一半的废纸。
“嘉兴乌镇,划船,染坊。”她迅速提取了这几个字。
乌镇好像很有名,江槐想。
其实她只身前往桐乡和乌镇没有任何关系。她在手机上打下了一行字,“你都知道了是不是?”,备注为“失踪人”。
意料之中,没有回复。
“我其实心里都有答案。”江槐自言自语道,又看了一眼传单,她决定做些什么。
江槐拿起背包走下楼,天比刚才暗了。空气中闷了一股桑拿房的热气,攻击着每一个出行人。
“你好请问这里到乌镇怎…”
酒店前台仿佛预知到这个问题了,还没等江槐说完就开始指路。
“门口的左拐步行十分钟,庆丰南路公交站上车,在西栅下车。”
“谢了。”
“你要是怕雨记得带伞,我们这就是雨多,不过这个梅雨季节桐乡的天有时温柔有时暴躁,温柔雨点不大打在脸上很舒服。”
“谢谢你。”
声音温柔礼貌却冷淡乏味,江槐快速完成了这段对话。
她没有伞,也不在意下不下雨。
车开了一个小时,江槐在乌镇下车,从西栅风景区进门,前方是游客服务中心,进去之前她退到门口的树后点了根烟。
凉凉的薄荷味八度是夏日的提神解暑神器,她闭着眼把带着凉爽气息的烟雾慢慢地从鼻腔里呼出来,这个过程比起普通呼吸来说很漫长。
“方寻。我喜欢你。”
树后传来一阵哭腔,天上云翻涌,风稍微凉快了一点。
路旁的小摊处,一个年迈的奶奶摆弄着四五串茉莉花花手串,旁边的纸牌上写着“三元一串,五元两串”,风一吹那牌子也要倒了。
“是不是因为我妈坐过牢的事,你才拒绝我。”
江槐拿烟的手顿了一会,似是想到了什么,身旁的老奶奶冲她微微笑。
“我只是对你没有做男女朋友的感觉。”
“分明就是,你开始帮助我是不知道我妈的事对吧,你也就是看我长得不错才帮我,也是谁不知道你方寻是乌镇第一暖男。”
女孩的哭腔歇斯底里,和热闹的乌镇格格不入。
“那和你妈没有关系啊,我帮你我做错了?”
男人声音悠长轻快,语气不太认真,带点玩笑地说道。
“你为什么不愿意承认呢?要在这里演戏。”
江槐笑了笑,景区门口绿豆汤的吆喝声盖住了男人下一句的解释。不需要听下一句解释,她听着男人那玩味的声音,已经给树后的男人定了性。
人们总是要在拒绝的时候粉饰自己内心深处最见不得光的理由,殊不知见不得光的东西往往最真实。
江槐走到那老奶奶旁边,手里的烟还没灭。树后的两人还在争执,刚刚还能听见一点,现在彻底被景区的人来人往掩盖。
“我喜欢的人,她是自己的样子就好咯。”
最后一句声音有点大,江槐听清了。那男的腔调里带着软语尖音,但又说得很诚恳。
江槐再次讽刺地笑了起来。
她对老奶奶说,“在哪扫码,我要一串?”
老奶奶似乎是听不懂普通话,江槐补充了一句“我没带现金。”
老奶奶说了两句江南软语。
“她说只能付现金。”
身后传来一道男声,深远悠长,从语气里便能判定这声音的主人说话的时候有点走神。
天空雾蒙蒙的,开始下微雨,蚕丝般的雨。雨丝形状细微在空气中汇聚成雾蒙蒙的烟,落在人身上是只能用触觉感知的温柔。
雨丝融化在江槐白皙的额头上,她寻着声音抬头。
“我买两个,送你一个吧。”
一双眼睛出现在江槐的视野里。
清澈,沉静。隔着雾般的烟雨。
少年身材修长,身着旗袍,利索的短发,刀削般的面庞,说完话拿着蒲扇在摊前拾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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