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浓稠如墨,吞掉了京郊黑风口的最后一丝光。
这里曾是乱葬岗,后又沦为废弃的工业区,如今只剩下一座座残破厂房,像一头头匍匐在黑暗中的钢铁巨兽。
锈蚀的铁架在夜风中发出刺耳的摩擦声,搅动着空气里陈年铁锈、机油和泥土深处翻上来的腐烂气息。
一辆黑色的红旗轿车,如幽灵般滑入这片死地,无声地停在一座巨大的废弃炼钢厂前。
车门推开,陈义率先下车。
他依旧是一身简单的黑色便装,却两手空空,连那根从不离身的乌木杠木都没带。
他神情冷漠地打量着眼前这座钢铁坟场。
胖三和大牛紧随其后。
胖三怀里死死抱着一个紫檀木盒,额头全是冷汗,牙齿都在打颤:“义哥,这地方邪性……比葬龙谷还瘆人。”
大牛则背着一个巨大的帆布包,鼓鼓囊囊,分量沉重。他像一尊铁塔护在陈义身侧,沉默地扫视四周黑暗。
陈义没有理会胖三,目光穿透黑暗,落在空无一人的厂房门口。
“人我带来了,东西呢?”
他的声音不大,却在空旷的厂区里激起一圈圈无形的回音。
回应他的,是死一般的寂静。
只有风声,在锈蚀的管道间穿行,发出鬼魅般的尖啸。
大牛眉头紧锁,魁梧的身躯上前一步,挡在陈义身前。
就在这时。
“嘎——吱——”
炼钢厂那扇巨大的铁门,发出令人牙酸的摩擦声,缓缓向内开启一道缝隙。
一个沙哑的嗓音从门后传来,带着股常年不见天日的阴冷。
“陈八爷果然守信。请吧,我们三爷,已恭候多时。”
“八爷?”胖三愣了愣,瞬间反应过来,这是道上对陈义的尊称。
义字堂八人,陈义为首,是为“八爷”。
陈义面无表情,径直抬脚,走向那道黑暗的门缝。
“义哥!”胖三下意识想拉。
“跟上。”
陈义头也不回,两个字,砸得胖三心头一颤。
胖三与大牛对视一眼,只能咬着牙跟了进去。
炼钢厂内部空间极大,高耸的穹顶下,废弃的设备管道交错纵横,宛如一头巨兽被剖开后露出的森森白骨与内脏。
正中央的空地上,生着一堆篝火。
火光摇曳,将十几个人的影子投射在斑驳的墙壁上,扭曲拉长,如同鬼影。
那十几人个个气息沉凝,身上都带着一股土腥与血腥混合的独特气味,眼神锐利,太阳穴微微鼓起。
这是常年游走在生死边缘,才能磨砺出的杀气。
篝火旁,为首的是一个穿着唐装的中年男人。
他约莫五十岁上下,面容清瘦,留着一撮山羊胡,手里不紧不慢地盘着两颗核桃,发出“咔咔”的轻响。
他看到陈义进来,并未起身,只是抬了抬眼皮,嘴角噙着一抹意味不明的笑。
“陈八爷,久仰大名。鄙人张金城,道上朋友给面子,叫我一声三爷。”
摸金门如今的掌舵人之一,张三爷。
在他身后的阴影里,老七被麻绳五花大绑地捆在一根水泥柱子上,嘴里塞着布团。看到陈义,他拼命挣扎,喉咙里发出“呜呜”的声响,眼中满是焦急与愧疚。
陈义的目光在老七身上停顿了一瞬,随即移开,落在了张三爷的脸上。
“我兄弟要是少了一根头发。”
陈义的声音很平静,像是在陈述一件早已注定的事。
“我让你整个摸金门,都给他陪葬。”
“咔。”
张三爷手里盘着的核桃,停住了。
他脸上的笑意也收敛干净,那双浑浊的眼中,终于透出了一股子寒意。
他感受到了,眼前这个年轻人身上那股子不加掩饰的,能让灵魂都感到冰冷的杀气。
“呵呵,陈八爷说笑了。”张三爷干笑两声,试图打破这凝固的气氛,“我们是请您来帮忙,不是来结仇的。只要事成,您的兄弟,我们自然毫发无伤地送回。”
“我不需要挖人祖坟的朋友。”陈义直接顶了回去。
张三爷的脸色彻底沉了下来。
“陈八爷,看来你还没搞清楚状况。现在,是你有求于我。”
“是吗?”
陈义反问一句,忽然抬起右脚,对着脚下的水泥地,轻轻一跺。
“咚!”
一声闷响,不重,却仿佛一柄无形的巨锤,狠狠砸在了每个人的心脏上!
下一秒,异变陡生!
十几米外,绑着老七的那根半米粗的水泥柱子,毫无征兆地,从中间“咔嚓”一声,浮现出一道蛛网般的裂痕!
紧接着,整根柱子,竟如被风化的砂岩般,无声地崩解、垮塌!
张三爷身后两名心腹反应极快,如猎豹般窜出,在漫天烟尘中,险之又险地架住了失去支撑的老七。
但他们脸上,已然被惊骇与恐惧所填满。
他们根本没看到陈义做了什么!
这一脚,仿佛不是跺在地上,而是跺在了此地风水格局的某个节点上,用一种他们无法理解的方式,撬动了规则!
张三爷的瞳孔骤然收缩成一个针尖,死死盯着陈义。
他终于明白,为什么道上传言,这个年轻人能凭一己之力镇住京城那帮牛鬼蛇神了。
这已经不是“武”的范畴。
这是“术”!
是神鬼莫测的手段!
“你……”
“现在,我们可以好好谈谈了吗?”陈义打断他,语气依旧平淡,“我时间有限。”
张三爷胸口剧烈起伏,强行压下心头的惊涛骇浪。他挥了挥手,让人把老七带到一旁,态度已然恭敬了许多。
“好,陈八爷快人快语。”
他从怀里掏出一卷泛黄的羊皮地图,在火光前摊开。
“我们要进的,是这座汉代冠军侯的‘悬棺墓’。”
地图上,描绘着一座险峻的山谷,谷中峭壁之上,用朱砂笔标注着一个巨大的骷髅头。
“这位冠军侯,生前杀伐过重,死后怨气不散,已化尸王。他的墓,我们前后折了三批好手进去,都有去无回。”张三爷指着地图,声音沉重。
“墓中最凶险的,不是机关,不是粽子,而是那口悬在百丈峭壁半空的青铜棺。它被九条玄铁链锁着,任何人只要靠近,就会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瞬间吸干精血,化为枯骨。”
“我们的人查到,义字堂的‘八仙抬棺阵’,不只是抬棺的蛮力,更是一种能**邪祟的阳气阵法。只要棺材不落地,阳气不散,百邪不侵。”
张三爷的眼睛里,透出无法掩饰的渴望。
“我们想请陈八爷出手,用您的阵法,将那口棺材,从悬崖上完整地抬下来。”
胖三在一旁听得心惊肉跳,忍不住插嘴:“我说三爷,这……这不是让我们去送死吗?那地方那么邪门,还抬棺材?”
张三爷冷冷地瞥了他一眼,没说话,只是伸出了五根手指。
胖三一愣:“五百万?”
张三爷轻蔑地笑了:“是救我摸金门老太爷的一条命,再加五千万的香火钱。”
胖三的呼吸瞬间急促。
“我们不要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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