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完房出来，邹叡几人被一个老太太拦住，“医生，我什么时候做手术啊？”
陈橙抢先答道：“您先回病房，待会儿会有负责您的医生过来看。”
“你们不是医生啊？不能给我看啊？”老太太生气地指责：“我昨天晚上肚子痛，喊医生也不来看，你们真是一点都不负责。”
“昨晚不是我值班，我不了解你的情况，没办法随便给你看，你回病房等着，有人来给你看。”大清早的就被扣顶帽子，陈橙心情瞬间不好，语气也生硬了些。
“你一个医生还不了解病人情况，那你当什么医生？”
邹叡打断她问道：“您是哪个床的？”
“五十二床，杜医生前几天收进来的病人。”这是何凝那天代写病历的那个，所以她记得很清楚，转头又耐心地跟老太太解释：“奶奶，我们不是不给您看，是每个医生负责的病人不一样，您的主治医师是杜俊医生，他们组才了解你的情况。”
“那他到底啥时候能来啊？我左等也不来，右等也不来，我看到你们都查了那么多病房了。”
“医生每天早上都会来查房的，我们来得早是因为马上要去门诊看病。您别着急，先回病房等一等，他们待会儿就来了，有什么问题你就跟他们说。”
她解释得够详细了，邹叡便没再说什么。
何凝看陈橙脸色淡淡，知道她是为刚才的事儿不高兴，于是专门找话说。“诶，我发现最近都没看到徐医生了，以前每次去门诊都能碰到他。”
邹叡没接话，陈橙不得不应和道：“好像是没看到了。”
“你们要是想他，可以去十六楼看他。”
前几天徐群从王少侠口中知道邹叡没有领证的消息，午休时特意跑来聊表慰问，邹叡联系不上薛慈已经很窝火了，面对他的幸灾乐祸也是口不择言了。
“你一天吃饱了撑的？没事儿老往妇科跑什么？是对我余情未了吗？”
“是又怎样？”
“是的话赶紧死心，我不会吃回头草。”
“你话也别说这么死，以后谁说的到呢，等再过几年你就知道像我这么高质量的男人找不到了。”
“我十年前能和你分手，十年后就绝不可能再看上你。别说十年了，就是二十年三十年，我老得走不动道，也不找你。”
这番话气得徐群脚一跺，甩着袖子就走了。一个多星期都不往科室来，就连电梯在六楼停住，他都宁愿走楼梯下去。邹叡感觉清净多了，倒是王少侠叹气，这下没人点外卖来了。
何凝留在住院部，陈橙跟着邹叡去了门诊。八点开始叫号，他们过去时走廊里已经坐满了等候的病人，病情反反复复就是那些，疑难杂症是少数。这么多年，邹叡听过最多的问题是：医生，我为啥会得这个病？
还有些女性会特意强调自己很爱干净，生活健康，从来不乱搞。可谁知道呢，有时候就是没有任何原因，病就是落在你头上了，非要找个原因，只能算你倒霉。
就像眼前这个一脸羞耻的年轻女孩，大概是第一次来妇科诊室，陈橙只是例行询问一些问题，她就急忙解释道：“我只有过我男朋友一个人，而且我们已经分手一年了。”
邹叡安慰她：“只是了解一下情况，女人得妇科病和其他器官生病没有区别，它和性病是两回事，你别紧张。去里面把裤子脱了躺下，脱一个裤管就行。”
这是上午最后一个病人，两人都稍微松了口气，这一上午就交换出去上了趟厕所，看完这个终于可以吃顿饭稍微休息一下了。
一次□□材准备好后，邹叡带上无菌手套，女孩的裤子还在腿根儿处。陈橙提醒她：“内裤脱掉，腿打开，双脚分开踩在这儿。”
女孩咬唇看了两人一眼，磨蹭地脱掉裤子爬上检查床，邹叡刚拿出鸭嘴钳，她打着颤的双腿就往回闭。
陈橙微微皱眉：“别动，腿张开。”
“你先出去打单子吧。”邹叡轻轻拨开女孩的膝盖，温言细语地安慰她：“别怕，我轻一点，痛的话你和我说。”
对大部分女人来讲，第一次妇科检查完全就是噩梦，尤其是当你必须以暴露隐私的姿势接受冰冷的器械进入身体，伴随而来的羞耻和恐惧远远大于检查时感受到的疼痛。邹叡见过太多女性因为惧怕妇科检查，最后一拖再拖到不得已才来医院，小问题也变成大问题。她曾经写过一篇关于妇产暴力的论文，但投了好多期刊都被拒。
帘子外手机铃声骤然响起，邹叡埋头在□□专心指检，因为没人接听，铃声自动断掉。不过十秒钟，手机又响了，陈橙拿着手机掀开帘子，女孩刚放松的身体又瞬间绷紧。
“主任，是张教授的电话。”
邹叡头也没抬，“不管。”
陈橙心里一咯噔，相处两年了，她很轻易就听出邹主任话里的不悦，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哪里惹到她了，只觉得今天从早上查房就很不顺。
“好了，起来吧。”邹叡取完分泌物封装好，丢掉手套，抽了两张卫生纸给女孩。“这个拿到前面护士站去，我给你开个阴镜检查，但是今天肯定做不了，你缴费了去护士台咨询预约，避开月经期来。”
她仔细交代了检查前的注意事项，送走上午最后一个病人。关了诊室门，邹叡打开手机，边查看信息边问：“上午叫到多少号了？”
“四十五。”
一般情况下，邹叡一个上午大概会看三十多个病人，但有陈橙在叫的号更多。她写病历比别人快，病人往往一说病情，她立马就能针对性提问，从不多说一句废话，对新系统流程使用熟练，有时候转到邹叡这里，她连该做的检查都开出来了。
“教授找我不是什么急事儿，就是问明天院内会的事。”邹叡放下手机，“你以后注意点，给病人查体的时候尽量不接电话。”
“对不起主任，我看到是张教授打的电话，怕他有急事找你。”
“不管是教授还是院长，病人脱了裤子在你面前，你都不能拿个手机在她□□接打电话，没什么事情能急到这个份上，除非是急诊科打来的。”
“知道了，主任。”陈橙关了电脑，低头收拾东西。
邹叡这才察觉到自己语气有些重了，立马缓和下来。“我不是怪你，只是作为一个提醒。我们一天要见几十上百个女人，见多了当然觉得没什么大不了，多工作一段时间更是会对她们的痛苦习以为常。但对每一个病人来说，就比如刚才这个女孩，这可能是她人生中第一次将自己的隐私部位暴露在陌生人面前，要适当的对这类病人多一些耐心和包容，有时候甚至都不需要太多，只要说话稍微柔和那么一点点，就能很大程度缓解她们的紧张恐惧。”
“正好话说到这里，我再多说几句。陈橙，我比你大不了几岁，我们都是余教授的学生，算师出同门了，她经常私下跟我说要多带带你，你是她最后一批学生里最优秀的，我跟你相处这两年也是这么认为的。所以我现在是以师姐的身份或者说同事的身份跟你说这些，如果有什么不对的你别介意。
你做事效率高，每次门诊有你在，我就觉得轻松很多。但有些时候在效率之外，也要注意一些其他的。我一直觉得咱们妇科产科跟其他科室不同，我们面对的都是女性病人，她们绝大部分人是非常懂得理解和尊重医生的，也往往病耻感很重，真的需要我们多一些人文关怀在的。很多东西，医生懂，但是病人不懂，那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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