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教授所在办公楼,付灵瑶站在台阶上,茫然地眺望这座已经有百年历史的校园。
灰色图书馆旁的白桦林中,阳光透过树梢洒在地面上,形成斑驳的光影。一辆卡车停在美术馆门口,工作人员正指挥吊车,请学校最著名的雕塑上车,极度抽象,极度概括,极度简洁,标准的现代艺术。
初春的凉风吹过,白底浅蓝色绣花的长裙被微微吹起,额前黑色的碎发缭乱了她的视线。
回想刚才教授的话,她两个拇指不由地相互勾连缠绕,像两条蛇在角力。右手虎口一道清晰的疤痕,犹如蛇的竖瞳。
“等你下学期研究生开学,有没有考虑转个方向?”
“也算跟你接触了几年,我知道,你在人体结构上抓特别准。不管绘画还是雕塑,你都能完美重塑模特,好像又见到本人一般。”
“但我们都知道,现代艺术并不重视复现。”
“开句玩笑话,复现得再好,也不如摄影师手中的摄像机和设计师电脑里的软件。”
“继续走超写实主义,有冷军这座大山在前面挡着,再优秀也越不过去。你在艺术上非常有天分,不想见你饿死在半路上。”
手机发出了“叮咚”声,她无暇去管,也不想看。
通用铃声,估计是银行到账通知,晚点爸爸的秘书会再打电话跟自己确认,重复一些不要打扰董事长生活的老掉牙话题。
高二时,家里穷得实在揭不开锅,她踌躇了好久,去见快十年没见的爸爸。
他不在家,新女伴出面接待。新女伴见到自己很不开心,说当年爸妈分开时,爸爸一次性支付了大笔抚养费,够普通人挣一辈子。又不是病了伤了,没理由再为了抚养费去找他。
付灵瑶没有争辩,默默离开,然后守在爸爸公司附近,追踪他专车的出动规律,终于找机会把他堵在了地下停车场。
爸爸询问了她的学习成绩,给出了继续支持她学费和生活费的交换条件:必须改走艺术生路线,大学出国优先,想留在国内,只能上国内最知名的八大美院。
妈妈身边已经没有其他亲人了,如果自己再出国,付灵瑶不知道有严重双向情感障碍的妈妈能不能活下去。所以她从零开始,没日没夜地在画室努力,就差住里面。高三全国各地跑考试,总算卡最后一名进了现在这所跟自己同城的。
进了大学,她大部分美术相关科目只能低分飞过。教授以为的“有天赋”,不过是她拼尽全力才能做出来的上限。
大一一开学,她搬进学校宿舍,把家里房子租出去,从爸爸给的生活费里省一点,再时不时打零工,给妈妈找了间最好的疗养院。
疗养院的费用下周才要交,她决定稍微享受下兜里有钱的感觉,等会儿去吃个大餐——一顿随心所欲的麻辣烫。
她拨开额前碎发,快步下台阶。
走着走着,她的思绪还是不由自主地回到了现实。
现在大四下学期,到研究生开学还有半年,自己可以趁节假日和暑假再打一份工,应对突发支出。
她脑中正思索着新的赚钱渠道,手机铃声骤然响起。
跟其他人用的都不同,这份工作报酬丰厚,她很满意,因此给打工处的老板设置了专门的铃声。
她收回思绪,连忙打开帆布包,拿出手机接听:“秦经理?”
电话那头的声音依旧沉稳,但比平日较快的语速隐约泄露说话人的焦急心情:“你是不是美院的?有人在美院校园见过你。”
付灵瑶心中一惊,她从来没在工作场合说过自己的学校和住址,要不是要登记身份证,她连名字都不想给真的。
见她沉默,电话那头继续说:“我这里有件急事,请你现在过来帮忙,工资我给你算两倍,酬劳另说。”
“好,马上到。”付灵瑶立刻回答。
秦经理挂电话前最后一句:“叫车过来。车费算我的。”
天花板高耸,璀璨的金属灯群洒下柔和而华丽的光辉,照亮了浴池的水面。墙壁上镶嵌的大理石,在水的反光抚摸下,倒映如丝般顺滑的光泽。
夏炎渊静坐在温泉池边的沙发上,上半身赤裸,下身仅裹了条长浴巾,常年锻炼的身体肌肉线条分明,背部宽阔而有力,肩膀结实而饱满,如同精心雕琢的艺术品。
他的上半身遍布精美的纹身,唯有前胸心脏处只有斑驳不清的痕迹,宛如一幅完美的画作被人损伤。
他眉头紧锁,左手手肘垫在大腿上,拇指和食指不住揉捏太阳穴。
经纪人和制片在旁边急得团团转,导演拿着剧本,朝道具大吼:“你们怎么准备的?!不是说这种纹身水洗不消嘛,怎么她搓一搓就掉了!”
“导演,你信我,我事先在自己身上做过实验的,真不掉,我不是还拍视频给你了。再说了,咱们今天都在池子里拍一天了,不是一直没事嘛。”道具拉过服务员客串的女龙套,“都怪她,跟她说了拍按摩镜头的时候,用清水就行,她非用按摩油,把纹身融了洗花了。”
女龙套不甘示弱,大声争辩道:“我一开始是用清水啊,导演你自己说看起来太假了,让我换。我问了道具,他说用我平常上班用的就行。”
周围人争吵的声音如魔音入耳,夏炎渊觉得自己脑子疼得快炸了。
他这部电影饰演的反派设定酷爱用纹身纪念,每次作恶成功都要在身上增添一块,常年累月下来,纹身纹满了整个上身。
为此,道具组根据剧情,专门和国际知名纹身大师一同设计了图案,又定做了据说可以保持十天水洗不掉的纹身贴。
预定今天拍半裸戏,他提前三天把整个上半身贴满。
来家里贴纹身的道具师强调纹身显色之前,衣服蹭到纹身会花,要是脸碰到,还会沾到脸上去。
为了保证效果,他这几天开最猛的空调,裸着上半身在家里没出门,三餐全靠外卖。晚上睡觉也是坐在床上,脖子枕着颈枕,半躺半寐,勉强忍到今天。
几天没好好休息,他的精神已经濒临极限,好不容易撑到今天最后一部分,结果出了这种幺蛾子。
道具,导演和演员还在一旁喋喋不休,相互推卸责任。
他实在受不了,闭着眼吼道:“别吵了!”
他的声音并不大,但身边的制片立刻立正,经纪人赶忙跑回他身边,以这三个人为核心,声波如层层涟漪向外。
不多时,现场顿时安静如世界末日降临,连偷空躲窗口抽烟的摄像也叼住烟头不敢动。
经纪人兼任首席助理高远半蹲,凑到他眼前,放低声音:“老板,什么吩咐?”
“叫导演过来。”
“导演老师,咱们商量商量。”高远搬了个脚凳,拉着导演在夏炎渊面前坐下。
“这场还剩多少镜头?”
导演翻看手里的分镜剧本:“特写拍完了,剩些远景,还有一场龙套的群戏。”
制片正心疼剧组不动,经费又得浪费多少,见送饭的小推车停在门口,赶忙吆喝:“放饭放饭,吃完饭补个妆再来。”
然后带道具也凑过来,出主意:“远景嘛,避一避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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