采荷扶着霁禾回到自家菡萏殿里时,整个人都木木的,人是回来了脑子仿佛还停留在雾气萦绕的菡萏湖上,直到看到原本空旷寂静的临水轩像一锅沸腾的粥似的挤满了端着各式各样赏赐的宫人。
她只觉得脑子更晕了,呆呆地张大嘴巴,“小主——好多人啊!”
临水轩从来没有这么热闹过,堆在地上的、托在手上的,琳琅满目,各式各样的好东西让她眼花缭乱。
紫宸殿负责送她回来的小太监恭敬地朝她行了礼,躬身告退了。
“贵人主子,您回来了!奴婢曾良才给您请安了!恭贺贵人!”一个身量圆润耳垂饱满的老太监眯着笑脸躬身向霁禾行了个叉手礼。
“陛下特意命奴才主子您送赏来了!您瞧!临水轩近水潮湿,奴婢特意给您挑了最好的沉香,保管您一点水汽也闻不着!”
“陛下御赐了江南新进宫的织香绸!您还是头一个拿到手的主子呢!天水碧正衬您的气质!”
他粗胖的短指头对着每一托赏赐都念得头头是道,从衣料首饰到摆件家具,细致到连殿中照明的蜡烛都送了新的来。
这些面生的小太监和小宫女们脸上都堆满了灿烂的笑,恭敬地站在临水轩前排着对,曾良才点到哪个哪个就往前一步,将手里的东西露给霁禾看。
饶是霁禾心知肚明之前殿中省的怠慢多半也是他的示意,此刻听着他无微不至的讨好也不由得心情舒畅。
曾良才说得嘴巴都干了,脸上的肌肉都笑僵了,才谦虚地又行一个礼,“奴才这次来,是特意向贵人主子请示,贵人位份合该有宫女四人太监两人,您瞧什么时辰方便,奴才将人送来给您挑挑?”
就在前几天,说今年人手不够用,要等新宫人调教好了再送来的人也是他。
但现在,他笑容满面语气温和,理所当然地就将自己说过的话嚼吧嚼吧咽了下去,仿佛那些故意的怠慢和为难从来没有过。
霁禾的腰肢大腿还要某个难言的部位还在持续不断的带来异样的感觉,但她的面上依然温柔端庄,甚至还朝曾良才笑了下。
“那便今日下午吧,劳烦大监。”
葱白的指尖拢了拢鬓边的发丝,霁禾微笑着朝众人道,“诸位有劳”,又让采荷去取了赏钱,一一分了,才拖着酸痛的身子进殿内。
“你们这些奴才有没有眼色!小豆子!小盒子!你们俩现在去给贵人主子抬热水让贵人解解乏,菱香!水仙!你们俩还不快去膳房给贵人主子取午膳!”
人影子刚在内殿里消失不见,曾良才就揉着酸痛的腰没好气地骂了这堆没眼色的小宫人一顿。
他一边往外走一边低声用只有自己听得到的声音骂了一句。
小徒弟金果屁颠颠地凑上来,“师父,您说啥呢?”他也压低了嗓子,“这临水轩的差事……”
“啪!”
憋了一肚子窝囊气的没好气地往小徒弟脑壳上删了一巴掌,“嘴这么碎?主子是你这个狗奴才能说的?”
曾良才带着徒弟往日头底下走,临近晌午了,太阳大得晃人,那些来来往往的宫人都恨不得贴边走。
金果早习惯了师父的这副做派,也不叫痛,笑嘻嘻地在落后半步,殷勤着。
只有宫里呆久了的老人才知道,越是大家都爱挤得地儿耳朵就越多,敞亮才好呢,越敞亮说话越是心安。
曾良才早晨一听到徒弟来报的消息就气得直拍大腿,接了陛下口谕着急忙慌地赶紧准备赏赐,一想到之前埋下的疙瘩,他一咬牙自掏腰包又往赏赐里加了不少。
若说是别的嫔妃主子身边少两个人也就罢了,偏偏是这位。
刚入宫的小嫔妃正是心里气性最大的时候,身边统共就三个人,被调走了俩,可不就是记恨得真真的。
更让人心里没底的是,这位平日里不见得显山露水的苏选侍瞧着也不是个简单的,刚从贵妃手里打了场漂亮的翻身仗,面上一点得宠了的骄色也无,对自己这个怠慢不轻的殿中省总管居然还能笑出来一副毫无芥蒂的样子。
怎么看都不是个他以为的空有美貌没有手段城府的二流货色!
这么多年的经验告诉他,这般年纪轻轻就能喜怒不形于色的小主,日后才是稳稳向上爬的常青树。
他气得咬牙切齿,“咱家也是今朝叫燕啄了眼!若不是那长乐宫的……,我何必在这位新宠面前落下个那么大的疤来!”
当场新秀女们还未入后宫,他那就收到了贵妃娘娘身边的云脚亲自来传的话,话里话外就是让他敲打敲打菡萏殿的那位。
贵妃娘娘是什么人?这宫里头一号的宠妃,不听她的话少不得落下一个不满,听了她的话去办事儿也不见得得一个好。
金果还是笑嘻嘻的,他不以为然道,“左不过是个贵人罢了,师父您可是殿中省总管,她以后有的是靠得着您的时候呢!还能记恨您不成?”
曾良才斜了这个徒弟一眼,“你倒是想得轻松!”
不过他也没觉得这话说错了。
若这位新宠真是个有大造化的,以后多的是打交道的机会,今日他也算是给人把面子做足了,怎么也该念他三分好!
临水轩那边,霁禾一进屋就松了口气,坐在榻上歇了口气。
她的心脏还在胸腔里砰砰直跳。
今日是兵行险招,只差一点点……她就一脚摔下深渊连命都没了。
她握住拳头闭上眼,回想着今晨发生的一切。
朦胧的雾气,远远看去只觉得缥缈如仙境,但当你坐着摇摇晃晃地小船穿行在举目不见五尺的雾气中时,惴惴不安的恐惧就渐渐涌了上来。
随着小船在菡萏湖里越行越深,彩萍咽了口口水靠着从前的经验,稳稳地将小船往水月楼台的地方划去。
一层一层的荷叶像是无穷无尽却并不温驯的波浪,霁禾从前从不知道荷花的茎秆上居然有刺!夏日的衣衫薄,接踵无穷的荷叶就像是一双双带刺的手,拍打到她的脸上和身上都觉得疼。
霁禾还在荷叶茂盛的地方,试着想摘嫩叶,可船上水波摇晃,霁禾手伸出去还没碰到荷叶就身子一歪,好险掉进湖里。
几次试下来,采萍都忍不住偷笑,“小主!您要先坐稳,慢慢地适应船上晃的感觉,别怕!”
夏日云开早,碎金般的日光从雾气中弥漫,渐渐的,水汽在升高的温度下逐渐稀薄。
金色的光洒在美人浓密地墨发上,乌油油的发丝显现出琥珀般甜蜜的颜色,本就白皙的肌肤在沾了水汽和薄汗而黏在面颊上的发丝衬托下,显得更加莹润。
霁禾见采萍一直盯着自己看,也摸了摸自己的脸,垂头气恼道,“我如今的模样瞧起来很狼狈吗?”
真是失策!
她可是打算在无意中和陛下来个巧遇,要清新脱俗一见惊艳才好,可现在,她感觉飘逸的月影纱都被水汽洇得潮湿紧紧贴在她的身上,她感觉全身上哪里都是潮的!
这水鬼似的模样陛下若是见了别说是见之忘俗,不治她个御前失仪的罪就谢天谢地了!
采萍从没见过冷静温和的主子这般抓狂懊恼的样子,咯咯直笑,“主子一点也不狼狈!漂亮极了!”
这话她是发自真心!清冷柔弱的主子湿漉漉的模样竟然……竟然像荷花生了的灵的妖精似的,美得让她有些心跳加快。
但采萍脸颊发热莫名有些害羞,不好意思将这说出口。
总之这场精心准备的艳遇霁禾一坐上船就觉得恐怕顺利不了,她头痛了半响,顺手扯了几个莲蓬,就让采萍回去吧。
玉白的手指心烦意乱地拨了拨散开的长发,她现在像是陷入了死局,见不到皇上的面,就在宫里越过越差,错过了这次‘上进’的机会,下次机会还不知在哪里。
就在她在记忆中检索上一世有没有什么别的有用的消息时,思路兀地就被一声严厉的质问打断了:
“停船,你们是哪个宫的!”
霁禾一惊,循着发声的方向,只见一个靛青色长袍的吊梢眼内侍神情不善地站在岸边。
而他身边,则站着一排威武高大的带刀侍卫,宛如一堵坚固的铜墙铁壁。
不是往回走了吗?
采萍也慌了,她记得她确实是往回划了呀!
“定公公在问你们话!还不快报上名来?”那内侍身边窜出个小太监,尖着嗓子又问了一遍。
霁禾连忙报了自己的名字和所居的宫殿。
岸上的定公公脸色一下难看起来,这下麻烦了。
陛下今日晨起见到山水之间雾气弥漫,一时兴起便带着人来水月楼台赏雾,为了清净,陛下连仪仗都没带,他小定子敢用他的项上人头担保!紫宸殿上上下下绝对没人敢扰了陛下的雅兴冒死将消息卖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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