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书韵坐在游船尾的案几旁听得一愣一愣的。
一楼的说书人醒木一拍,夸夸其谈。
辣评京中曾经惹人艳羡的佳偶如今相看两厌,已然老死不相往来,安王与大将军更是在朝堂之上针尖对麦芒,拼个你死我活。
且不论安王是否有每日上朝面圣的实权,光是孟致尧一拳下去,孟书韵都怕刑部状告他谋害皇亲贵胄。
而说书人堂下的一群或穿土袄或着长衫的男男女女简直聊得火热,仿佛全都夜宿大将军府目睹美人垂泪。
孟书韵觉得自己磕瓜子的手速都要翻倍了。
却听“嚓”地一声刀光一闪,为首守在楼梯口的国字脸兵士一副只要一声令下便要拔刀下楼的模样。
而她身侧孟致尧老将的孙辈女眷也一个个义愤填膺,恨不能亲自动手掰断那说书老先生的醒目。
“无事无事。”她赶忙劝下,孟书泽拨给她出门的都是军中血性兵士,这段时间怕是已跟着孟书泽听了不少的风言风语。
而她叫上一起出来的也是些血性十足的兵将家眷。
这时见有人在她面前大放厥词,一时气性都上来了。
她赶忙安抚,别好不容易出趟门,生出些什么事端来。
“韵娘如此心善。”镖旗将军家的姐姐突然拉住她的手,心疼道:“只怕被人欺了去。”
“是啊。”车骑将军家的妹妹涨着红扑扑的小脸蛋儿也挥舞小拳头争抢道:“韵阿姊就应该硬气些,让那世子求饶不敢再犯。”
孟书韵怜爱地默默这小丫头的双髻,突然觉得自己早就应该出来走这一遭了。
她自安王上门退亲后,在家一窝就是半月有余。
除了退亲那日阿兄孟书泽正在为一月后耶子俩出征闽越练兵,归家后知晓此事气得上门砍断了安王府先帝御赐的牌匾。
剩下来的日子孟书韵便该吃吃该喝喝,退亲一事都没有影响她翻大靖朝话本子的速度,甚至由于她不用再准备那些成昏礼而轻松了不少,连睡觉都比平日少做了梦。
但孟致尧和孟书泽一点不信。
孟书韵无数次强调自己只是将安王府世子当好友,现黎恪觅得佳偶乃是一桩美事,若是他思慕着公主还与她成婚,那才是大事不妙了。
孟书泽却总说她这说法古怪,看她的眼神好像她平静无波的面下掩藏着惊涛骇浪的神伤悲恸。
为了宽慰孟致尧和孟书泽,她甚至与他们说,不成亲的日子简直合她心意,她恨不得一辈子不出嫁,上了年纪便前往寺庙礼佛,做个俗家弟子更妙。
谁知这番话立马起到了反效果,两人直接命下人将剪刀厉器全都收了起来,生怕她一个想不开直接在家原地剃度。
孟书韵最终实在受不了了,说什么也不想让两人将她像薄胎做的瓷娃娃似的,这才约了孟致尧老将的几个孙辈娘子去游船。
这些女郎也当她心中难受,一个个却安慰得像是自己便要亲自上门一刀一个负心汉,孟书韵看得只觉可爱,尤其是七八岁的小姑娘也头头是道时,她忍不住多拨了几颗梅子糖过去。
几人谈得正欢,为首的国字脸兵士看她们说的热火朝天,他一步一踱,看样子很是为难。
贵胄女眷各个玉面淡拂、杏面桃腮,他自今日从孟书泽手中接了这看护孟家大娘子的任务便束手束脚,不敢抬眼看一眼。
孟书韵侧首:“虎头小将军,可是有何事?”
这句“小将军”一出口,虎头一张国字脸愣是憋出了一个大红脸,双手想往袖兜里揣,揣一半又反应过来自己是在当差,双手无处安放,仿佛都不是自己的了:“俄、我、俄,不、不是小将军。”
众女郎皆是“扑哧”笑出声。
“好好好。”孟书韵掩面,“那虎头将军是所谓何事呀?”
虎头憋着一口气这下不敢说话了,女郎们被逗得各个拿起扇面、袍袖掩面。
还是镖旗将军家的姐姐忍着笑意道:“说正事吧,你若不说,韵娘还得继续逗你。”
虎头听罢,双眼看地板赶忙道:“楼下有个白头白脸的小书生,说是要献副美、美人图。”
“美人图?”孟书韵挑眉。
“是。”虎头抱拳,仍是死命低着头,“那白脸书生是这么说的。”
大靖朝民风开放,不乏有青年才俊当街示爱的笑谈,大多无有想修出个什么正果,如同女郎折枝点探花,图个意趣。
贵女见此若是有兴致便令其上前一观,若能得副佳作,也是件乐事。
孟书韵出门大多数时与孟书泽或是黎恪通行,极少遇到这种情况,与她一同的这些将士女眷随军居多,更是见所未见。
她看看极感兴趣的女郎们,挥挥手:“让他上来吧。”
虎头应下,那书生缓步走了上来。
他粉头玉面,傅了不少粉,着豆青色绣了兰花的圆领长袍,腰配扇面玉坠,鎏金束发却有意将丝缕碎发留在额前。
孟书韵看得出这是汴京时下最流行的男子发型。
大靖不像古装剧中一样男子留半面长发披在肩后,不论贵胄公子还是庶民奴隶,都要将头发束起,若是披发在后便是不三不四的泼皮或是食不果腹的流民。
是以喜好装扮的男子往往对额前或鬓角的碎发打理颇多,甚至要用膏脂定型。
面前这个书生油光水滑的发面怕是涂了不少。
孟书韵对这种花枝招展的男子无甚兴趣,倒是与他出来的这一些女郎各个掩面探首。
她也理解,毕竟在动物园之外看到开屏的孔雀她也很稀奇。
“见过孟娘子。”他行了个揖礼,双手呈上绘作,妆粉下也难抑颊红,“我乃就读于柘川书院的学子柳庆河,出身江南柳家,家中略有几分薄产,今年便要参加秋闱。久闻孟娘子才貌,绘此美人图想与孟娘子品鉴。”
孟书韵听着这自我介绍有些奇怪,只听闻有风流才俊自报家门,没听过有人自爆户口的。
车骑将军家的妹妹接过绘作,便展了开来。
众女郎凑去定睛一看,只喃喃几声,说不出哪里不对,又觉得哪里有问题。
最后还是车骑将军家的小妹妹,细声细气道:“这、这有几分像是韵阿姊。”
只见图中美人侧卧林中云榻,点了香煮了茶,面如粉黛、千娇百媚,垂泪的双眼中欲语还休,似与画外人有无数情丝难以斩断。
平心而论,这画技确实不错,在青年一代才俊中也算得上是翘楚。
可最大的问题便是这画的是孟书韵。
众女郎们不说话了,就连虎头也消下了面颊上的红色,疑惑地看向这里。
孟书韵登时便觉太阳穴突突。
作画未昏女郎媚态横生,与私闯闺房无异,这人却满面怜惜,似是觉得自己用一副美人图便能道尽美人那难诉的衷肠。
此人怕是听多了那街头流言,将说书先生的话当了真,想来做那入幕之宾。
自以为画了意□□便能巧取美人。
孟书韵深吸了口气,觉得此人极为荒唐。
现如今,怕是汴京城中都满是这样的荒唐看法吧。
“很好。”孟书韵冷笑。
柳庆河大喜,便要上前几步。
“我看这美人图也是你的骄矜之作吧。”孟书韵手指拿过那画作。
“那是自然,庆如何敢与娘子呈上劣作呢?”柳庆河难掩激动,却没看到船舱二楼已无人敢再言语。
“众姊妹方才教我莫要被人欺了去。”孟书韵声音突然放柔,“我晓得。我自认不是心软可欺之人,却也没想到竟有宵小之辈竟做出这等轻薄无行之事。”
她说着,没人搭话,她也不介意。
“虎头。”孟书韵沉声叫道。
“虎头在此。”
“给我把他扒光了,头朝下扔进河去。”
“娘子,你怎……”柳庆河瞪大眼睛,满面不可置信。
然而虎头根本不等他说罢,从后捂着他的嘴便被拉了出去。孟书泽派给她的兵士各个好手,不费吹灰之力,没过几息,她们就听到了“扑通”一声。
水花炸裂的声响显得屋内一片死寂。
孟书韵倒是若无其事,拿出一副叶子牌来。
车骑将军家的小妹妹有种脱线的可爱:“这是何物?”
“叶子牌,我闲来无事改了改牌面。”孟书韵取出一张张叠了七八层的硬黄纸牌,“来来来,正好今日六个人,我来教教姊妹们,这游戏叫斗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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