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茯苓的母亲是个医女,她也是柳家独女,所以柳茯苓的外祖父选择了手底下最得力的学徒入赘柳家,生下孩子来继承家中医馆。
彼时学徒谦卑有礼,柳母也暗暗倾心于学徒,婚后他们有过一段如胶似漆的时间,柳茯苓也是在这个时候出生的。作为独女,她备受宠爱。
然而好景不长,柳茯苓的外祖父在柳茯苓出生第四年逝世,而作为女婿的学徒接管了柳氏医馆。自此他总是以医馆繁忙为借口早出晚归,不见踪影。
柳茯苓的母亲一开始并没有多想,她从前备受宠爱,父母恩爱有加。且作为独女,优渥的家境与父母的宠爱,让她养成了不谙世事的习性。
何况当初为她遴选夫婿之时,她的父亲特地将对她好列为要点,昔日的学徒、如今的柳氏医馆掌柜正是因此脱颖而出,甚至为表忠心他还改了姓氏,随柳掌柜。
所以她从没有枕边人会背叛她的念头。
所以当她得知枕边人不仅背叛自己,另结新欢,对方还身怀有孕之后,从没有受过如此重大打击的她当即呕血。此后郁结于心,缠绵病榻,不久后便香消玉殒。
而小小的柳茯苓不懂这些,她从备受宠爱到艰难求生,从看着母亲被父亲气死,到被继母偷偷虐打,而父亲不闻不问。
小小的她也曾怨恨过,但比起怨恨,她更想要修行医术、济世救人。
十岁时时她被父亲深夜赶去山上采药,十岁的孩子独自一人深夜流连于空无一人的山上,极大可能丧命于此。
这一点,柳茯苓知道,她知道,她的父亲也知道。
从未有过的,她生出一股极深的怨气,她执拗地想:你们都要我死,我偏不死!
然而出乎意料的是,那一夜她撞见了奇遇,此后十年,一直蒙着那人恩惠,再没受过父亲与继母的虐打。
然而十六岁时,她父亲为攀附路家,将她配给路府那年纪比他还大的路老爷。
柳茯苓抗争过,逃过,然而她多年来除了医术,身无寸铁,手无缚鸡之力——连医术都是趁着父亲不在偷偷学的,也许是因为她身负柳家血脉,才是柳氏医馆正统的继承人,学徒生怕她学了医术,将家产抢走。
毕竟她命薄的母亲于医术上颇有天资,但身为女子之身,昔日的老柳掌柜虽疼爱女儿,但却并不觉得女儿能继承家业,所以才会从学徒中择婿以承家业。
柳茯苓最后是被绑上花轿的,那个男人进新房的前一刻,柳茯苓甚至还寄希望于这是个明事理的正常人,知道她是被迫的,不会强迫于她。
——事后想想,怎么可能呢,一个年过不惑的男人,如果通情达理,又岂会娶一个年纪能做他女儿的人呢?
这简直是昭然若知的答案。
这一年是柳茯苓最痛苦的一年,因为她新婚夜极端的反抗,哪怕失了身仍然倔强的不屈服,路元通大为光火。他把她锁在房里,每日只予一餐残羹冷炙。一到夜里,他就对她施以兽行,他像一只野兽,让柳茯苓遍体鳞伤。
最痛苦最极端的时候,柳茯苓恨路元通,恨把她卖过来的父亲继母,恨隐藏在父亲和继母身后的弟弟,恨因为父亲而迁怒她、甚至死前都不愿意见她一面的母亲……
她甚至想过恨那个月夜里的仙人,她恨她为什么不能带走她,为什么要留她在这里受苦……
在这些负面情绪充斥她心扉之后,她陷入了一种自己都不能理解的状态。她有时候会陷入一片空茫,当她再次醒来的时候,总是面对汩汩流血的手腕,有时候是新鲜划破的心口肌肤,还有惊恐地看着她,仿佛她是怪物的下人。
有一次她再次进入这种状态,再次醒来时路老贼惊恐地看着她,她看着他大腿内侧新鲜的血肉淋漓的伤口,她笑了,笑得特别开心。
路老贼惊恐地看着她,连滚带爬地从床上离开。
“疯了,疯了!”
我疯了吗?柳茯苓想。疯了也好,何必清醒。
路老贼再也没有来过她房里,他好像怕了她,他又把她关起来了,这一次他似乎想要饿死她。
抱着腿蜷缩在地上时,柳茯苓目光发怔,不期然她耳边响起一个声音。
“一个人吃了苦头,没有人有资格要求她心怀大爱。但你再讨厌这些人,你也从来没有想过报复,还想要长大行医救人,你已经做得很好了。”
我……已经做得……很好了……
可是为什么……?
为什么我做得很好了,却还是要遭遇这些……
为什么???
柳茯苓抱膝低下头,一声声绝望的悲鸣回荡在小小的房间。
这时候,房门突然开了一个小角落,一个红豆馒头被递进来,放在门边。
一个小丫鬟声音压地低低的:“夫人,您先垫垫肚子吧……”
柳茯苓没有动。
那个声音有些急了:“夫人,您都好几天没吃东西了,再不吃东西您的身体会撑不住的。”
“你……是……”柳茯苓太久没有开口,太久没有进食饮水,又那么悲痛地哭了许久,声音已经嘶哑得连声音都发不出来了。
小丫鬟犹豫了一会儿,小声说:“夫人,您应该不记得我了。我之前得天花,去柳家求医,但是我太穷了,柳大夫不愿意帮我。是您救了我,让我活下来。”
“……”柳茯苓目无焦距,“对不起,我不记得了。”
小丫鬟理所当然地:“夫人,您救过那么多人,每个人都要您记得吗?我只是个普通人,夫人,我报答不了您什么,我只希望能帮您撑过这一次。”
小丫鬟认真地说:“夫人,您是个好人,是个顶顶的好人,上天会保佑您的,您不要放弃自己好吗?再撑一撑,也许会有办法的。”
“……”
我是个好人。
我是个好人。
我是个好人!
我凭什么、凭什么要被这些、被这些蝇营狗苟的人如此对待!
“……”柳茯苓短促地笑了,“你说的对,说的很对,我白活了这些年,竟还没你个小孩子活得通透。”
她强撑着拿了红豆馒头,由于气力不支,她连口都张不太开,只能浅浅咬了一小口。
很甜,红豆的清香甘甜充斥于唇齿间,软糯的口感流连于舌尖,顺着食道往下,顺着心脏流经发散于四肢百骸。
很甜,水滴打湿了手上的红豆馒头。
柳茯苓笑着,仿佛一身变得轻松:“谢谢你。”
你说得对,就算要死,死的也不能是我。
你说得对,她救过那么多人,凭什么要她记住每一个被她救过的人呢?
柳茯苓服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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