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是十二月初,白雪竟有了淹没世间的架势,行走于路上的百姓衣裳皆白,却是依旧冒着风雪往别处赶去。
李婳看着这副场景,只觉得眼眶一热,险些和清砚一样掉下泪来。
为避赋税,百姓流移。至十二月初,天大寒,死伤者众。
短短一句话便能概括那么多人,是不是太不公平了。
她突然想到了自己曾经在温珙那看到的人物画,猛地生出一阵想把今日所见尽数画下来的冲动。
露在空气中的手指被冻得刺痛,她蜷了蜷指尖却发现手部已经僵直难以动作,冰凉的指尖猛地传来毫无知觉的拉扯感。
本以为是寒气导致,李婳不甚在意地垂眼看去,下一瞬立即瞪大了眼睛,喉头不由自主的发出惊呼。
在她手边有个裹着层层破布的小孩,不成比例的大头凑到她手底下,见她看来时,孩童面部凹陷下去的一双眼睛死寂地盯着她。
发觉李婳愣在原地,小童歪了歪头,咯咯咯的开始笑起来。毫无血色的嘴巴间入目是刺眼的红,随着裂开的嘴巴一滴滴落在地上。
而在这诡异的孩子身后,一名妇人举着孩子,见李婳看过来后枯槁的脸上硬生生扯出一抹笑意,像是蜡黄纸张凭空被捏出褶皱般惊悚。
再往上看,她那薄纸脸上勾着两只无神的大眼珠子,鱼目似的呆板,空洞洞盯着她,“孩子饿了,给他点东西吃吧。”
吃什么,这么小的孩子能吃粥吗?
李婳当即动手想去翻点食物,抬起胳膊时却感觉指尖没由来的一阵痛意,似乎有什么黏腻的液体顺着滑进衣袖里。
她垂眼去看,满目是和那婴孩口中颜色一样的鲜红。
“啊!”
一声惊叫从屋檐下传出,但四周人大多只是无力地掀了掀眼皮,发觉没什么新鲜事后继续阖上眼不予理会。
迟来的痛感由指尖蔓延到心间,李婳被眼前的一幕吓到连连后退。妇人见状没有阻拦,只是举着孩子去吮滴落在地即将成冰的血液。
清砚举着手帕裹上她被咬破的手指,鲜血很快染红了帕子,有几滴血迹点在他青色官袍上与风雪晕在一起竟也不突兀。
做完这些后他脚步匆匆去粥棚要了碗米汤过来给婴孩喂了下去,剩余的则被妇人一口气喝光。
李婳站在不远处看着他们进了些食物,就好像自己也吃进去逐渐有了些力气。她将破了的那只手往袖子里藏了藏,试图走到他们身边。
“你们……”
她话未说完,道路间突然传来极大的喧嚷声,循声看去是一对人马自道路尽头而来,为首的是一抹深绿身影。
一旁的清砚看见后连忙起身冲出房檐去迎,将他们拦在路上。
李婳从另一侧出去,正好能听见二人之间的交谈声。
那抹绿影是位女子,模样端庄清俊,背脊挺直,衣裳服服帖帖不见丝毫褶皱,但眼下乌青显得劳累,竟是名女官。
清砚弯腰行礼,女官坦然受之,旋即便见清砚疑惑道:“赵大夫何故来此?”
官员赵勤行手中拿个了什么东西给清砚看了一眼,假笑道:“奉命来此捉拿犯人。”
闻言李婳心中咯噔,悄悄往暗处躲了躲。
虽然自己的通缉令被撤下去了,但保不齐那宦官再次犯病把她抓起来。
清砚则是不着痕迹的换了个站位挡住了李婳,问道:“赵大夫是中散大夫,怎么拿人要您来?”
系统在她脑子里默默介绍:【书中设定中散大夫为五品官,没有固定职位】
系统话落,赵勤行脸上笑意不减,似有似无的往清砚身后瞥了一眼补充道:“陛下才下的旨意,封我为廷尉监捉拿犯人,并辅廷尉正判决案件。如此,大人可满意?”
“大人”两个字说的夹枪带棒,清砚连忙躬身却是半步不让,“此处皆是饥寒交迫的难民,不知赵大夫要找何人?”
赵勤行绿袍微动,绕过清砚走进了屋檐下躲雪。见到李婳时倒没有什么表示,反是将目光落在那对母子身上。
她伸出带有余温的手想要去摸摸婴孩的脸却扑了个空,亲眼看着小孩被母亲抱在怀里往后躲了躲也不恼,稍显疲累的眼珠子扫过在场民众,对着清砚道:“在场全部,皆是犯人。”
狂风猛地增大,吹翻了粥棚设施,尚有余温的汤水被泼到地上消融了遍地白雪,渐渐又被飞雪覆盖。
她一句话硬生生让李婳脑子转了好久还想不过来,在场那么多人老老少少怎么可能都有罪,这人究竟要干什么。
显然清砚和她一样不解,忙将疑惑问出口。
女官将手背到身后,冷笑道:“不交税行役反弃家奔逃搅得人心不宁,岂不是罪?明知如今战事未歇还四处流窜,给敌人细作可乘之机,岂不是罪?”
“荒唐!”清砚听后没忍住反驳,指着背后一对百姓怒道:“收他们的钱,抢他们的人,还要冻死饿死他们!现在竟然还判他们有罪?这就是王法吗!”
脾性温良的文官此刻被气得胸膛起伏,显然压着怒气礼貌道:“既要抓他们,拿全部人的逮捕令来。”
赵勤行道:“方才不是给你看了吗?监察署的文书已经下来了。”
“我要朝廷的文书,无论是陛下亲谕还是盖了州县的印子我都认。单单一个监察署,没那个权力。”风雪飘飘,他青衣一抹挡在难民前方,毫无畏惧的面对着那堆宦官与女官,竟有了以往不曾有过的刚直之感。
另一侧的女官冷眼刚想说些什么,突然听到有人提高了音调,“他说的没错。”
竟是白枕连同县令一同朝这处赶来,红衣艳艳在白雪中格外醒目,官服上的白鹤随着他的靠近展翅欲飞。飞雪模糊了白枕的脸,李婳恍惚间在他的身上看见了堂舅的影子。
真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啊。
白枕在赵勤行跟前站定,本该是官大一级压死人,可她丝毫不见卑微,行了个礼后回呛道:“左丞说的是,可论理,这也不是你们该管的事。监察署监督百官亦察百姓,这是太后娘娘亲口说的,你们莫非要抗旨?”
眼瞧着女官带来的人蠢蠢欲动,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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