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钰如今虽是在宫中,己身不通外事。
可当初与戎翟战乱结束之后,她在军中还活着的旧部多是得了宋安加封的,遍布平阳各处,即便有的人只是个闲散小官。
何况连书已入宫陪侍,诸多事宜,连书会竭力帮她打探,令她知晓。
更别说族中人身边,都有她培养起来的人。
纪瑾华惊慌失措,额间渗出细密汗珠,急得快哭出声来:“长姐,我断然是不敢的啊,我怎敢害你,我,我不敢的啊。”她如此惜命,给她熊心豹胆她亦不敢。
怀钰讥诮:“你父亲所作所为,你若不知何得以进宫来。”纪瑾华可以说自己不知晓详情,可不能说自己不知晓。
怀钰扬起手,纪瑾华吓得呼吸一颤,闭了眼。
想了想终究只是攥了攥指尖,放下手,从前是因在军中需威慑众人,怀钰才整日冷脸,能动手绝不多言。
可她并非莽夫,如今偶尔是下意识。
怀钰身软无力的靠着窗棂,一手撑在窗棂下的桌案,指甲深深嵌入掌心,“纪瑾华,你坐去坐榻上,我要细细问你。”
殿外众人听得响声,尤其是阿云想入内查看,连书拦下,低声:“姑娘的事也是你能过问的?”
宜月欲上前,连书亦扒住她右肩,“宜月,你忘了少主来平阳前同你说的话了?”连书少有叫怀钰少主之时,太生分。
“你安心好了,谁是我主子我还是分得清的。”宜月轻拂开她手。
若非怀钰,她母亲和弟弟早便饿死街头。
纪瑾华接过怀钰递给她的密信,密密麻麻,数十几张,全是自己父亲所做的有损世族的事。
派人去皇陵探查宋安之事,遣散世族半数家仆实为虚之事,皆是纪瑾华父亲告知于宋辑宁,其余私吞世族调银,挑拨离间族人…还有大小事数十几,好在未损及怀钰所计。
是得幸亏怀钰一直防着七房,以致在大事上七房未知晓任何,又因着治下极严,未有下人流露出去。
纪瑾华寒意涌上脊背,她拿着密信的双手颤抖着,双腿一软扑通跪在地。
满眼盈盈泪光,跪走到怀钰跟前,“长姐,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
她头垂的低,抓着怀钰裙襟,啜泣出声:“长姐,对不起,对不起…”她应当在进宫遇见怀钰那一刻便道明所有。
纪瑾华摇头哽咽:“长姐,除了陛下派人去了趟家中,他们我真的什么都不知晓了,我真的,我绝望虚言。”两指并起发誓。
怀钰仰头,朱唇微启呼气,未见其泪意。
语气却是失望至极:“我一直让侯府的下人对你好些,因着你是我侯府的女子我对你与你嫡姐一视同仁,要你对自己珍之爱之,你如此进宫,当真不怕一步错毁尽自己此生?我当初救你,是为了让你今日这般作践自己的吗?”从来七房嫡女有的,她必不会缺了纪瑾华。
起先在宫里见着纪瑾华,怀钰原也只是怀疑她知晓些。
若非昨日入夜宜月抽空悄悄过来见她道明,以及,哥哥安排随少陵王入宫那位歌姬,在宫道上悄悄将密信塞与连书。
纪瑾华只怕是会一直埋在心底,闭口不言。
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她同纪瑾华说过无数次,她到底还是没听进去。
纪瑾华已是泣不成声,“长姐…”为何长姐关心的,是如此…
“对不起,长姐,对不起。”
怀钰俯身目视她,嗓音愠怒:“你以为我让姨娘去殿下府中,单单只是为威胁于你?你姨娘若在府上,早被你嫡母弄死。”她是有拿姨娘来挟制纪瑾华,那是她怕纪瑾华为父做蠢事,陷她于万劫不复,所以那日在宫中见着她时才这般气极,可她这些年绝无苛待姨娘任何。
怀钰以为她这些年对纪氏七房厌恶的表现已经足够明显,“你父亲那样的,杀他我都嫌脏了自己的手。”
未曾想到纪瑾华懦弱至极,竟是七叔让她做什么便做什么,还替他隐瞒此等祸足之事,一应顺承。
未尽其父之责的人,纪瑾华尊敬又有何用,还不如好好紧着自己的日子,总归她母亲的性命已不在她父亲与嫡母手上。
阿云叩门:“纪姑娘,皇后娘娘的懿旨来了。”
怀钰叹了口气,蹲身搀起她,不再如刚才厉声:“瑾华,妃亦是妾,一日为妾,你与你姨娘,一日便只能屈居人下,你可要想好了。”
既非长房女又非嫡女,于天子亦无半分牵制之用,即便是在宫中亦难有出头之日。
若是纪瑾华今日反悔,来日她会带她一起走,定在南夏给她寻个清白世家,让她为当家主母。
若是她不愿意婚嫁,自己的钱庄亦能养她一生。
可若是今日没有,她便再不会管她,七房的人,本来她是可以留下她和姨娘的,亦再无必要。
怀钰将装置玉石滚的屏风拉过,挡住因哭泣面容滑乱的纪瑾华,推开殿门。
见怀钰只是微微弯膝,未跪下接懿旨,嬷嬷疑惑,还未来得及开口。
连书直接拿过嬷嬷手中懿旨递给怀钰,冷眼看向阿云,“往后这等无关紧要的人,莫要放进来扰了姑娘。”
嬷嬷见她如此,却又不敢斥责半分,陛下前日可是交代了,这位不必遵责守礼。
怀钰满脸冷意,稍有些骇人,还是平心静气道:“我这些时日旧伤复发跪不得身,只能如此,皇后娘娘这般良善贤德之人,应当会体谅的罢?”对阿云吩咐:“给嬷嬷拿些金银锞。”
其实本不用推门出去的,怀钰只是想留小片刻给纪瑾华思索,转身回了殿内。
纪瑾华答得干脆:“长姐,我答应你,只要可以和姨娘一起,离开父亲,我都答应。”她与姨娘一直受嫡母欺凌,父亲从未顾及过。
如今迫不得已的入宫,她亦知晓自己受宠的机会渺茫,倒不如出宫谋点营生,何况怀钰说话向来非戏言。
“长姐,我句句真言,我知你对陛下的感情,你放心我不会的,我都听你的!”
怀钰斜睨纪瑾华一眼,自觉不屑,她与宋辑宁何来的感情?
曾经或许有些,亦被消耗殆尽。
怀钰径自坐于坐榻,招了招手示意她过来,“坐。”
纪瑾华拘谨的坐在另一侧,怀钰将那盏浮起废叶的茶盏推至纪瑾华面前。
她话已至此,纪瑾华不是太蠢,应当明白的。
怀钰见她愣神,轻拍了拍桌,见纪瑾华抬头看她,怀钰眉头轻挑,笑得意味深长:“饮茶,饮完了,你再回去。”
纪瑾华还未见有人这般沏茶的,却在怀钰威压下不敢不喝。
待茶水见底,只见怀钰将懿旨随意扔在小桌上,“纪瑾华,若我纪氏女为妾,我会毫不犹豫除之,情势所迫暂且不论当前,只论往后。”
“长姐放心。”她自己亦是不愿为妾的,总归长姐说什么她便做什么,长姐一向有自己的主见。
起身屈膝,“那我回了,长姐安心。”
见怀钰点头答应,纪瑾华深吸了一口气,出寝殿时,只见得宜月和连书两人,旁人已皆被连书支开,连书微微颔首:“送华姑娘。”而非唤纪婕妤。
纪瑾华快步离开,长姐既说只论往后,那她便好好跟着长姐走,只要姨娘得以无碍。
怀钰声音传出殿内:“将这茶叶倒了,茶盏洗干净了送回来。”
阿云过了会儿进殿端走茶盏才发现茶盏中的茶,甚至都未泡开…
怀钰又懒着身子躺去床榻上,手里还拿着今晨去书阁搜罗的典籍,嗓音慵懒询问连书:“现下可知那歌姬住在哪?”
说来也是怪了,少陵王居然不住宫中,连书皱眉摇了摇头,“宫外,具体在哪无从得知,少陵王谨慎的很,我们的人跟不上去。”
瞥见放在坐榻小桌上的懿旨,拿到床榻面前,“姑娘不看看?”
怀钰抬眸,示意她展开瞧瞧。
「…淑慎性成,涵养淑贞,柔嘉允洽…」
简直没眼看,怀钰汗颜,这跟她哪有半点关联。
淑妃亦是妾室,太折辱她,虽说知晓只是暂时留在宋辑宁身旁,心里总归还是不痛快。
连书懊气,“姑娘,若是先帝…定不会让你这般委屈你的。”宋安是断断不会让怀钰为妾室的。
提几此,怀钰难免心伤,“还有几日除夕?”她因病思绪浑浑噩噩。
本不是宫中人,对将近年关亦并无太大感触,只觉着宫道宫人皆忙碌需得。
“十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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