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来也算乌曼因先挑衅的,所以南吕的愤怒可以想象。
那双总是写着温柔的眼睛此刻瞪得圆圆的,让她看起来几乎想要扑过来咬死乌曼因。
心情大概是和庞清刚接到乌曼因突如其来电话的感想是一模一样——你有病吧。
因为从小到大都不怎么生气,乌曼因的情绪比南吕稳定太多。
这让南吕更觉得只有自己是个疯女人。
乌曼因的心太大了,似乎永远不记仇,以至于让她记恨都成了一种偏爱。
有句话怎么说来着,每个人都会遇到混蛋,如果你觉得自己幸运从没遇到过,那说明你就是那个混蛋。
乌曼因就是那个没心没肺的混蛋。
南吕“呵呵”两声,忍了几分钟,终于还是没忍住。
她阴阳怪气地说:“你一个北京来的大小姐懂什么?我要是出生在你那样的家庭,供你学了那么多,结果你还要离家出走……你根本不知道一个人失去了所有是什么样的感觉。”
她急了她急了她急了,乌曼因想。
由于生活经历和南吕想象中的偏差太多,乌曼因一时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她的嘴鼓起一个弧度,然后又吐出气:“我家里只教我过一种乐器,你猜是什么?”
南吕被她古怪的话题带偏:“吉他?”
“不是啦,是小提琴。”乌曼因说除了一种几乎和地下音乐完全无关的乐器,“我爸是音乐学院小提琴教授,偶尔教我。其实我吉他是自学的、钢琴是自学的,自打我爸妈离婚后,他们谁都不会管我。哎,不要向往北京,北京就是自私也走在前面啦。”
“……”
“你恨你爸,但我其实不太恨,恨也要力气的。”乌曼因看着她说,“我得先把饭钱挣出来,把琴钱攒够。等终于能喘口气的时候,发现连恨他们的劲儿都没有了。而且我妈比你妈干脆多了,她也不要我,直接走了。”
“谁让你要离家出走的……”
乌曼因又坐回了竹椅上,发出了“嘎吱”一声响:“所以我的青年时期一直都在为这个选择还债嘛,不过我不后悔。你呢,后悔吗?”
南吕沉默:“有点。”
乌曼因打了个响指:“Bingo,我不否认你刚才那句话的原因是,你说的对,如果你最开始受了和我一样的教育,或许就不会在最开始、以及现在,依然还对你爸保佑希望。”
成长于首都海淀区的少女和小县城的众人,似乎永远有一道不可逾矩的鸿沟。
乌曼因在黄钟县住那么久,差距她都看得见。
直到李藏之打破了她自己都没有察觉的傲慢。
“如果是你,你在我的处境,会怎么做?”
“你不是知道答案吗?签约,带着妈妈离开,远走高飞。”
“我说现在。”
乌曼因想了想:“还是同样的回答。”
“?”
“去找妈妈。”乌曼因摸了摸下巴,眼珠转一圈,“你最该找的帮手,不是李藏之、也不是我,而是你的妈妈。哪怕我只是来做客,随便听了一耳朵,都能听出你们村的人对你妈妈的推崇。她是个很厉害的人,而你明明已经有了她唯一缺少的依仗,也就是股份,相当于补全了她的短板……说实话,你干这些事和你妈说过没有?”
“……”
显然是没有的。
“八年前,但凡你去找你妈妈,而不是自作主张去让李藏之出手,或许都不会那么被动吧。”
南吕沉思片刻,居然有些释然,像是赞同了乌曼因的话:“这么看,我确实是挺活该的。”
“没事,反正我不计较,祝你拿下公司,成为亿万女总裁。”
“那如果……成不了了呢?”南吕撑着头,问她。
“怎么忽然没自信了,别倒在离成功一步之遥的地方嘛,”乌曼因诧异,“干就要干到底。”
南吕避而不谈,拿出手机:“你不是在找李藏之的线索吗?我现在就可以给你。不过在此之前,能不能满足我一些好奇心,问个问题。”
……?
!
你说你有什么?!
乌曼因立刻坐直了,视线黏在她手机上:“你问,随便问。”
“我一直以为你和李藏之是因为这件事上意识到两个人三观不合吵翻的,结果不是?”南吕好奇,“那你们是因为什么闹掰了。”
这可就说来话长了。
而且乌曼因自己都很难共情八年前的心境。
中二期的想法谁敢闻。
何况的两个中二。
乌曼因不想和第三个人讨论李藏之的事情,她知道他们对李藏之的看法。
既然什么都无法改变,那就不需要多费口舌。
她闭上眼,前几天和南吕在网吧的对话又浮现在脑海里。
南吕问:“所以你刚才想说什么?”
乌曼因“啊”了一声:“好像不用问了。”
这回轮到南吕用死鱼眼看着乌曼因。
“没什么,”乌曼因也意识到自己话说一半不道德,她靠在墙上,目光落到虚焦处,”我就想问你是不是还恨李藏之。对不起啊,我没看好他。”
这句“对不起啊”浓缩了女明星难得的道歉,以及后面隐含的“如果你有什么需要,都可以和我说”之类的意思。
南吕却愣了下,给了她一个从来没想过的回复:“……我为什么要恨他?”
他直接把你爸送进去了,没有他你可能还过着富家女的美好生活哎。
乌曼因用眼神表达疑问。
南吕说:“你会恨一个无差别杀伤的炸弹吗?”
……
“呃,只能说是导火索吧……因为你们捅出来的篓子实在是太大了。为了钱,我那个时候只能去签约了凌云,是因为他们给的钱最多,刚好能填上篓子。”
乌曼因回忆:“但是签约了之后我就是凌云的员工了,没那么自由,我在公司的安排下要去省城、要去香港,总是出差不回黄钟县,那个时候他就爆发了,再加上姬无射那事……我俩说话越来越少,见面也没什么可说的。”
南吕沉默:“李藏之知道你为他做了那么多吗?”
“以前我觉得他是知道的,毕竟他这么聪明,”乌曼因说,“但是后来想想,他可能不知道。钱对他来说来得太快了,他可能不觉得普通人为了钱去签下合同而离开是一种必要的付出,他只会觉得,哦,没人陪他玩了。”
李藏之并不觉得自己做了一件违反法律和公序良俗的事情。
他给她展示了他怎么黑掉监控,入侵内网,又是怎么制作宏引导南吕爸爸发现银行漏洞;利用南吕爸爸本身的贪念,为他量身打造了一个港股投资陷阱。
乌曼因手脚冰凉。
她第一次认真审视自己的室友,意识到李藏之绝不仅仅只有教她音乐时的认真可靠,他可怕的能力和他的不可控几乎是并生的。
只要他想,他能把他的智商用在任何地方。
在她知道这件事的一周内,乌曼因强行拉着李藏之把这些已经汇到境外的巨款全部取回来,由于过程不太合法,其中大部分是通过人肉走私背回来的现金,在李藏之的尽力配合下,只损失了5%左右的手续流通费。
千万级别的5%。
相比起本金来说似乎不值一提,但是这个漏洞依然是巨大的。
乌曼因一咬牙,以个人名义找上了凌云,签订了一个时间更长、也更受限制的条约。
好处是当场就能拿到一笔不菲的签字费。
当他们在凌晨悄悄把装满现金的箱子放在银行门口时,乌曼因的全身浸满了冷汗。
那是乌曼因觉得这辈子做过的最刺激的事。
在此之前她干过最坏的坏事是把家里老登的琴弦割了。
很刺激,希望绝对不要来第二次了。
再然后,乌曼因就成为了凌云旗下一名歌手,凌云会给乌曼因安排专业的音乐导师和歌唱导师,她也几乎不在酒吧里唱歌了,晚上也不会回杂物间。
李藏之不清楚乌曼因为什么要这样,他只知道乌曼因走得越来越远,活动越来越多。
渐渐把他抛到了身后。
李藏之是个疯子,这点乌曼因比王兴旺、比任何人都要清楚。
他是个疯子和他是个没有受过真正教育的孩子不冲突。
坚韧可怜,处于困窘的境地依然不自暴自弃,这不是李藏之。
撒谎成性、明知故犯、把自己的快乐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之上,这才是李藏之。
他不仅智商高绝,而且在早年的经历中,不仅丧失了对金钱的感知,更在离群索居中失去生而为人的分寸。他没有接触过同龄人,没上过几天学,小学的时候就在外面被带着宣讲,接触的都是各类心怀鬼胎的成年人。
所有人把他当做工具,他自己也那么觉得。
更可怕的是,他能做到的太多了。
很多人是一怒之下一怒了一下,可李藏之不一样,在人类建造的钢铁森林里,在知道森林的运行原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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