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曼因在黄钟县认识的作曲人,只有一位。
那就是李藏之。
十年前,年仅十五岁的李藏之自学作曲,成了乌曼因乐理的启蒙老师。
十八岁的乌曼因说好呀好呀。
两颗毛头脑袋头挨头聚在一起。
一个敢教一个敢学。
李藏之的教学方式很特别,特别到十年后乌曼因在演唱会后台做噩梦还能梦见的程度——
那是个同样闷热的下午,杂物间拼凑出来的电风扇吱呀作响,转出来的风都是热的。
李藏之把两个接了水的纸杯摆上折叠桌,杯底压着张写满公式的草稿纸。
两人窝在杂物间吃饭。
一边吃着厨房里拿来半凉的饭菜,一边李藏之随意地开始了他的教学。
“声音是一种波,所以弦的振动频率决定了音高,”李藏之用一根筷子敲击纸杯的边缘,杯中的水随着杯子的振动泛出同心圆的波纹,“首先要熟悉四个物理量,即频率(f)、声压(Pa)、声强(I)、波长(λ),这有助于之后理解音色、响度等主观概念。”
他说的每一个字乌曼因都听得懂,可是合起来不像是中国话。
“停,打住!”乌曼因漂亮的眼睛眨巴眨巴,尽是无语,“这就是你说的音乐教学?”
“对啊,”李藏之理所当然地说,“刚开始当然教基础。”
乌曼因:“……”
她默默把杯子推远了些。
两人对基础的定义有亿点偏差。
“那么我们现在按照国际标准A4=440赫兹开始计算音程和振动模态……”
这么抽象的教学,乌曼因稀里糊涂一学学了两年。
那年《钢的琴》还没有上映,她的家庭用十年如一日崇敬的方式证明音乐是高雅的贵族运动,五线谱是生来就有的华贵乐章,生来贫穷者无法触及的天堂。
乌曼因向李藏之学到的第一课,就是对音乐却魅。
它当然很美妙,但美妙的是音乐本身,而非演奏它的人。
……
折敛住的是北京胡同里的五十平小破房子。
厨房的推拉门一打开,几层胶合板架铺天盖地的不知名电器和电缆。
这才是他住处的风格,修理店那么整齐单纯是万元打理有方。
出院后他在家养伤,第三天就因用电异常引来了警察。
他已经习惯每到一地都被警察特殊关照的优待。
"我在声波仿真集群,调用节点可能多了一点。"折敛解释。
帽子叔叔根本不信。
解释不通,给导师打了电话,院士导师豁出脸面,好说歹说才解释清楚他真没在家开矿挖比特币。
警察带着五分警惕三分怀疑一分不甘心一分你小汁给我等着我迟早抓到你小辫子离开了,走之前告诉他要是区域电网崩了要罚很多钱。
……下次还是去祸害所里的电脑吧。
导师在视频电话那头叹气:“小折啊,你要实在闲得慌,不如销假回去工作算了。”
折敛当没听到。
……
今天总算没有人来打扰他,折敛可以闷头调试新的声波模型。
一个电话忽然打破了室内沉寂。
他拿起手机,上面显示着熟悉的11位号码。
除了乌曼因,他手机里没有存任何人。
通话记录里是密密麻麻的11位数字,以及“乌曼因”。
他摘下耳机,按下接听键。
对面显然是个很直接的人,电话一接起,她开门见山:
“我听邵亦说你见到她了。”
“嗯。”
“她没有认出你。”
“嗯。”
“别嗯了,”李忘之的呼吸声像台漏气的风机,“你到底要干什么?”
折敛不吭声。
他想要继续陪在乌曼因身边,但主动权永远在乌曼因手里。
李藏之第一次有朋友,为她做了那么多,只是做错了一些事,她还不是想丢就丢了。
现在的乌曼因,生活中有经纪人、助理、化妆师,有合作的编曲师、录音师,她什么都不缺。
在折敛没有找到属于自己的、稳固的、不会被随意抛弃替代的位置前,他不会轻举妄动。
“别装哑巴!她现在是明星,几千万粉丝,随便发条微博都有十万转发,你要是再干出什么不该干的,我被牵连了都要倒霉。”
“我没干。”折敛说。
李忘之阴阳怪气地问:“你敢跟我保证你没有监视她?”
“我没,”折敛窝在椅子上,“作为一个明星,她的行程本来就是半公开的。”
他浑身上下最特殊的是他的眼睛,极少见的纯黑色,黑洞洞的色泽,虹膜与瞳孔界限模糊。他上睫毛密,光线点不亮眼睛,像一个永远阴暗爬行的生物。
折敛的眼睛适合拍恐怖片,看狗都像在策划谋杀。
李忘之没法分辨他说的是真是假,早年的经历早就给她过教训,永远不要相信这个人说的任何话。
“但她要回黄钟县了。”折敛突然说。
电话那头传来剧烈的咳嗽声:“不是?!这么重要的事情你为什么不早说?你不是说她没有认出你吗?”
“没有认出来,她要找的是‘李藏之’。”
李忘之几乎尖叫:“为什么之前没找,现在突然找了?”
“‘李藏之’以前帮她作曲编曲,她现在想要找他帮忙。”折敛平铺直叙。
“你等下,让我想想。”她咬住指甲,过了一会儿,她说,“我刚搜了一下,乌曼因已经一年多没有发布新曲了。”
“一年六个月。”折敛纠正。
李忘之阴阳怪气道:“你记这么牢她也不会多看你几眼,对她有用才是真有用。”
看到这则消息她才放松些:“她有求于‘李藏之’的话,应该不会追究以前的事。只要不是抓你去蹲大牢就行,再忍忍,过两年就超法律追溯期了。”
“……”
倒也没有那么严重。
折敛觉得李忘之可能误会了八年前发生的事。
但他保持沉默,懒得解释。
“她去黄钟县,会不会发现你的身份?”李忘之问。
“我会回去一趟。”折敛说,“她不会知道的。”
如果不是她突然说有求于李藏之,做出李藏之已经去世的假象才是他想干的事。
反正李藏之为乌曼因写过那么多练习曲,乌曼因从来没用过,她出师了,然后一举成名。
她又去全国知名的音乐学院进修。
有一个完美的履历。
好像李藏之在她的生命中没有留下任何痕迹,轻轻一吹就散了。
他没有想到。
这个烂泥一样的身份还能派上用场。
原来她还需要他。
……
乌曼因把鸭舌帽压得更低了些。
这次只有她一个人,真音姐和助理都有书面工作要干,来不了。
真音姐放不下心,发来第十条语音追着叮嘱:“祖宗你千万别被拍到素颜!”
老娘素颜也很美。
她撇撇嘴,在接机的人群里找了又找,人山人海的,没找到她的目标。
她正探头探脑呢,忽然面前穿花衬衫的的大胡子沧桑男拍了拍她肩膀。
“你是不是脸盲啊?”大叔说。
乌曼因沉默地端详了他的脸和肚腩很久。
当年凭一张脸就能吸引小姑娘的浪荡鼓手,终于彻底变成了肥猪肉。
男人的花期还是太短了。
“我不脸盲,我娱乐圈出了名的人缘好,就是因为我认人能力强。”乌曼因自吹自擂。
她觉得庞清认得出她是因为她有名,大家都脸熟,这是她的功劳。
是个正常人都很难认出七八年没见的朋友,何况岁月对庞清来说绝对是把杀猪刀。
庞清脸臭臭的,拎起乌曼因的登机箱:“省城到黄钟县的高铁只要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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