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别人谈恋爱是什么样。
可她这一年来,跌跌撞撞伤痕累累,无数次的失望与失落,无数次的自我安慰疗愈。
他全都视而不见。
“谢砚安,我也是人,我也会疼啊……”
自从孟青青回国后,他的态度模棱两可,甚至不知道多少次谎言,真的还能再相信一次吗?
舒茉迷茫了。
本就没有谈过恋爱,缺乏安全感,把他当做整个少女时期的依赖和光。
是那个时候,拯救她的神明。
如今,这束光接近暗淡了。
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少女长而卷翘的睫毛上沾满了泪珠,眼神里充满着无助,深深地刺痛了谢砚安的心。
“小茉……”男人握住她的手,使劲地往自己胸口砸,接连好几下分外用力。
“给我最后一次机会,好吗?”
他一向是冷静又慢热的性子,从未这样失控过,可今夜这种恐慌席卷了全身。
无数个细胞都在拼命地叫嚣——
不管用什么方法,留住她。
不然以后会追悔莫及。
哪怕堵上他最高傲的面子。
舒茉征征地看着他的脸,只觉得越来越陌生,甚至对这些年的喜欢生出了几分怀疑。
是不是……认错人了?
可明明就是他啊。
“谢砚安。”
“我……在。”
“能跟我讲讲,你和孟青青的事吗?”
舒茉看到他脸色变了变,随后扯出一抹虚弱的笑,“我没生气,真的。”
因为次数多了,疼痛都开始有了阈值,没那么容易受伤害了。
只是这段感情想要如初,也难了。
夜晚寂静而深邃,天边几颗暗淡的星时而眨眨眼,不一会儿素月分辉,狂风忽送,把院子里的盆栽和花枝吹得摇曳晃动。
而屋内,两人就这么对坐着,对视了好一会儿,仿佛要看透彼此内心深处的想法。
谢砚安深吸了一口气:“小茉,接下来的话都是真的,如有说谎,天打雷劈不得……”
最后两个字还没落下,舒茉就捂住了他的唇,很冰很凉。
他也会害怕恐慌吗?
“不用发誓,我信。”她没那么歹毒,好聚好散而已,用不着这样的誓言。
谢砚安闻言,像是松了一口气,起码证明她还是在意自己的。
“我是大二的时候,认识她的……”
“后来,她出国了,这份心思就已经歇了,只是顾念当时情意,没法当做陌生人。”
他自认为解释得毫无破绽,可舒茉内心那个口子已经被越扯越大,她甚至没有勇气问,当初跟我在一起,也是赌气吗?
你真的喜欢我吗?
“嗯,我累了。”
“私人医生来了,先看看脚腕。”
舒茉全程任凭医生摆弄,甚至在疼也狠狠地咬着牙,没在他面前露出半分怯懦。
或者眼泪。
是她虽然不起眼却仍存的自尊心和固执。
下唇都咬破了,才上好药,她面无表情地说:“送我回去吧。”
“小茉,你腿脚不便,在这歇息吧,我也不会做什么……”
舒茉看了他一眼,没反驳,沉沉地睡了过去。
只是没想到,她做了个梦,确切地说,也不算梦,是当年小升初的那个暑假,她被人贩子拐走的情景。
在挣扎昏倒之前,她看到一大片血,那段记忆一直在消弭,模糊不清,隐约看到了奔她而来的谢砚安。
那是……谁的血?
头痛欲裂,却怎么也想不起来。
—
另一边。
“朦胧醉言”酒吧。
容聿喝着酒,跟身旁的好友聊着天:“时远,我后悔了。”
霍时远刚做完一台手术回来,没来得及歇息,就被自家发小拎了过来。
虽是霍家少爷,但他喜欢学医,也在市医院挂了名,霍家也没阻拦,只是让他看顾着公司。
故而忙成了狗。
每天被蛐蛐,年纪快三十了,也没个女朋友。
是了,霍时远今年二十八,比容聿大三岁,明明跟容家大少同龄,却只跟容聿玩得来。
“后悔什么?”
“把你家那姑娘抢过来?”
容聿低低地“嗯”了声,“心脏疼。”
喜欢一个人,是看到她难过,你的伤心程度加倍,不亚于淋了一场无情的暴雨。
是见不得你放在心尖上的人,被别人肆意践踏。
可他没有任何身份立场。
容聿不是没想过当小三,可担心他的姑娘被人恶意揣测,担心毁了她的名节。
更担心,她不快乐。
“情字真是伤人,幸好我一直单身没喜欢的人。”
霍时远说到这儿,还有几分幸灾乐祸的意味在。
只是,脑海里却冷不伶仃闪现出,前些日子在酒吧里偷拍她的色鬼。
忽而冷笑了声。
“不过,我掐指一算,可能离分手也不远了,谢砚安那小子等着后悔去吧。”
容聿瞥了一眼他,桃花眼里闪着几寸光:“时远,你什么时候学的占卜?”
霍时远:“刚刚。”
“兄弟,我劝你别太沉浸情爱,这东西最不靠谱,你看你哥——”
容家从建立以来,每一辈的人都风流浪荡,只是没想到,这一代出了两个深情种。
仿佛夜晚只有酒能消愁,能暂时麻痹人的神经,能让这份心思淡一些。
尽管,第二日,又会愈加浓厚,如同陈年烈酒。
刻入骨髓。
—
舒茉的脚腕伤得不算特别重,但因为皮肤太过娇嫩,加上她又怕疼,一丁点的伤口都会无限放大,看起来触目惊心。
她醒来的时候,桌子上摆满了不同类型的早饭,和一张纸条。
谢砚安已经不见踪迹了。
她呼出一口气,刚要准备吃几口,电话就响了起来,是舒母打过来的。
“小茉,今天中午回家吗?”
虽说是问句,可舒茉压根不敢也不能忤逆,只好轻声应和:“嗯。”
母女俩也没有很多话聊,何况还是隔着手机,舒茉是感激舒家的,给了她成长的环境,供她读完大学,不至于颠沛流离过得凄惨。
可与此同时,对舒母也隐隐的有种畏惧感。
想要过得好一点,就要猜准她的心思,小心翼翼地讨好。
很累,可又不得不。
她提前去买了舒母喜欢的玉石,又把自己的状态调整好,打车回了舒家。
刚一进门,管家就热情地笑呵呵说:“小姐回来了。”
舒茉温和打招呼:“宋伯伯好。”
“哎,夫人在等您。”
舒家的别墅是五层建筑,每一块地板每一处设计都是用金钱堆砌起来的,整体风格偏向欧式,硕大的落地窗折射着冬日里明媚的阳光,看着暖洋洋的。
舒茉今天穿了一件嫩黄色的长裙和白色羽绒服,长发微微散下来,看着就是一副温柔乖乖女的形象,配上这张清纯没有攻击性的脸,更加乖了。
是典型的长辈都喜欢的那种。
她深吸了一口气,调整着表情,眉眼弯弯,轻声唤了句:“妈。”
舒母见状,眉目舒展,也带上了几分笑:“过来坐。”
“最近跟谢家相处得怎么样?”
舒茉心尖一颤,手指无意识地蜷缩着,而后笑了声:“还好。”
“嗯,想着过两天就是你的生日了,我跟你爸想在那天,把订婚宴一起办了,彻底定下来。”
“你跟那小子,感情不也挺好的吗?”
她的生日。
其实也就是,被领养到舒家的日子,由于那会已经六岁了,所以舒茉简单地记了点事。
但这么多年,也都按照那天过了。
舒茉迟疑了这两秒钟,脸色也有几分不自然,很轻而易举地被舒母捕捉到了,女人握住她的手,语重心长地说:“小茉,我们舒家跟谢家联姻后,能更上一层楼,你明白吗?”
没有人不想让家族变大变强,尤其是容家一家独大,霍家紧随其后,关家谢家和舒家,比起来弱不少。
所以大家族女儿,大多都会联姻。
舒茉抬眸,看到母亲眼底的强势,一时间所有的话都压了下去,柔声说:“都听妈的。”
“这才乖。”
“况且,谢家那小子长得也不错,跟你郎才女貌又青梅竹马,你又很喜欢。”
所以,还有什么不满。
最后这句话舒母没说出口,但舒茉读懂了,她点头道:“好。”
虽然心里还有隔阂,可原本就是身不由己。
母亲收养她的目的,她一直都谨记。
利益远远比她这个养女重要得多。
她和谢砚安是板上钉钉的,除非……能找到和谢家一样强的世家联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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