肆景魂不守舍地回到寂渊,人虽已逃离了永寿殿,心却仍滞留在那里。
压迫感如影随形,她觉得自己走的每一步,皆在褚洛白的监控之下。
那块她曾以为彻底碎裂的白玉,不仅自行修复了,还变得有些硌手了。
“如何了?”右护法的声音骤然响起,打断了她的思绪。
她晃了晃脑袋,试图将永寿殿发生的事情抛诸脑后,走上前道:“一切顺利。”
“刘承庸可有怀疑?”玉折渊问。
他斜坐在高座之上,面容隐没于幽暗之中,令她联想到了永寿殿柱影下那道身影…
怎又想起他来了?
肆景心中烦闷,同自己置起气来。
先前她还调侃刘肆景,说她满脑子只有褚洛,眼下她怎变得跟她一样了?
她可是魔女肆景,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岂能受他影响,绊住脚步?
“怀疑又如何?”她双手叉腰,寻回了自信:“马上他就会忙起来,忙到没功夫去怀疑了。”
“此话怎讲?”
“玉折渊!你给我滚出来!”
一声怒喝炸响寂渊,震得洞壁碎石簌簌落下,替她做出了回答。
是她翘首以盼的老丘,率着众散妖,气势汹汹闯入了寂渊。
魔卫们早得了吩咐,不仅未加阻拦,反而齐刷刷退至两侧,躬身让道,活像迎宾的侍从。
肆景笑吟吟地迎上前去一瞧,原来所谓散妖,与厄元妖会上那些大差不差,还是那些“蛇虫鼠蚁”。
老丘见着她,一下明白了是怎么回事,瞋目瞪眉道:“是你!是你搞的鬼!”
“前辈为何一副兴师问罪的样子?”肆景惊讶捂嘴:“晚辈以为你已同意与我魔族结盟了。”
“胡扯!我何时同意了!”
“前辈当日迟疑,无非担心我不能做主,又疑心这不是尊上的意思。可如今您瞧,”她摊手伸向一旁的玉折渊,“我未撒谎,这确是尊上的意思。既然这顾虑本就不存在,那晚辈自然当您…是默许了。”
“强词夺理,颠倒是非!”老丘被气笑了:“你们魔族诡辩的本事,在三界可谓是首屈一指了!”
“前辈过奖了。”肆景笑靥如花,眸中却闪过一丝冷意:“之前或许是我误会了前辈,可眼下木已成舟,这条小船,你们妖族不想上也得上了。”
“若我们偏不上呢!”
肆景歪头,故作思索状:“那我们只好继续颠倒是非,替人族清理逆贼反妖了。”
老丘气得嘴唇哆嗦,可骂也骂过了,一时想不出新词,也想不到办法,只好恶狠狠地指着她,用眼神继续骂她。
“噗嗤——”
一声轻笑打破了僵局。
众妖魔循声望去,只见已蛇懒洋洋地支着下巴,肌肤于火光下泛着幽绿的鳞光。
“小魔妹妹如此费心,把这船造得又大又稳的,实属盛情难却,我们妖族又怎能扫兴?”巳蛇尾音绵长,跟带着钩子似的。
她腰肢轻摆,滑到肆景身侧,亲昵挨近,娇声问:“只是不知,这船下一站驶向哪儿呀?”
柔荑在侧,肆景不禁也放柔了声线:“毁旧神,造新神。”
“新神?”巳蛇眼波流转,“什么新神?”
“魔神。”肆景眸光骤亮,朗声道:“神仙显灵,择善而施。而我魔神不论善恶,全都一视同仁。”
“帮凡人实现愿望?”子鼠搓着手,眼珠滴溜溜地转了一圈,问:“这对我们有什么好处?”
玉折渊开口道:“你是想赢取民心?”
“不止民心,”肆景轻笑,“还有贪心,以及野心,让人族内部自发斗起来。”
老丘不以为然:“神庙香火尽灭,九霄那班神仙岂会做事不理?届时再同凡人联手,我们又该如何是好?”
肆景尚未答话,右护法突然插嘴:“还有,把这‘魔’字摆明面上,岂不是自报家门?”
不得不承认,这次右护法说的有道理,他那颗光溜的笨脑袋,难得灵光了一回。
但他的开窍带来了新问题,这新神该叫什么好呢?
妖魔们集思广益,七嘴八舌献起计来。
子鼠:“慈航尊者!”
巳蛇:“太慈悲,不够霸气。”
子鼠:“万应真君!”
右护法:“俗气,像街边的算命先生。”
子鼠:“启曜元尊呢?如何?”
老丘:“拗口,凡人记不住。”
子鼠挠头:“那…应该叫什么好呢?”
没曾想,宏图大计,竟卡在了这起名一关。
老丘扶额:“名号倒是其次,最要紧的是如何稳住那班神仙呐!”
就这一筹莫展之际,肆景猛地灵光乍现!
“有了!就叫他…”她唇角勾起一抹顽劣的弧度,“洛白神尊!”
不是说褚洛白在人界寂寂无名,无人拜他吗?
那她就大发善心,帮他在人界打响名号!
况且,她都答应假扮神女了,那他多帮点也是应该的。
如此一想,选褚洛白当这个新神,真是再合适不过了!
“不行!”右护法激动异常,一口否决。
肆景逼近他:“为何不行?”
先前他与玉折渊就对褚洛白的态度就很奇怪。
右护法支支吾吾:“反、反正就是不行!”说完便又下意识地瞥向了玉折渊。
出乎意料的是,这次玉折渊未有过激反应,反而低笑了一声:“神衣之下包藏祸心…倒是个不错的主意。”
“肆景,”他若有所思地问,“你与那褚洛白可是有仇?”
要说仇,那确实是有的。
是他毁了她的魔尊大业,把她丢到庸元来了。
不仅如此,他还强迫她,逼她继续扮她的好阿景。
只是她也从他那儿捞到了好处,而且这个庸元…
她看着眼前的妖魔们。
耿直的老丘虽爱倚老卖老,却还是一样口硬心软。
巳蛇姐姐美丽依旧,体贴依旧。
子鼠不仅擅长酿米酒,还有很多鬼点子。
许是在厄元就与他们相识的缘故,她觉得他们颇为亲切。
就连右护法那笨拙的忠诚,都意外地没那么碍眼了。
这个庸元没那么糟,比她想的要好。
“无怨无仇,”肆景耸耸肩,“只是瞧不惯他那副清高做派,假模假样的,看着讨厌。”
“不错,他那副样子确实讨人厌。”玉折渊笑意愈深:“下一步,你有何打算?”
“先小显一下神迹,”肆景大手一挥,“把我们‘洛白神尊’的名号遍撒人间!”
“这个交给我,我们鼠辈鼠多势众。顺便呐,”子鼠兴奋地耸着鼻翼,“还能出口恶气。”
-
皇宫,御书房。
龙涎香缭绕,刘承庸正执笔批阅着奏折。
由他治理的人界,国泰民安,上奏的皆是些例行的公事,需他上心的事寥寥无几。
什么祥瑞吉兆、歌功颂德、政务汇报,就连平日里那些避重就轻的弹劾折子,今日也没了踪影。
无聊,实在是无趣得紧。
刘承庸放下朱笔,视线落在了笔搁旁的那碗白菜上。
菜妖?
想起“玉折渊”那番绘声绘色、煞有介事的表演,刘承庸的唇角几不可察地向上牵动了一下。
这个“玉折渊”是何居心,他暂未参透。但,倘若他真心怀鬼胎,能在这近乎死寂的水面上,掀起点浪来,搅动下令人昏昏欲睡的现状,倒也不失为趣事一桩。
反正他四叶灵萍在手,不管他怎么搅和,最终都只是助兴的插曲罢了。
“陛下,”侍立在旁的玄离觑着主子的神色,小心翼翼地躬身开口,“刘肆景已醒,您…不去探望一下吗?”
“有何可探望的。”刘承庸眼皮都未抬一下,冷漠道:“只要她不死,就毋需朕操心。况且,有褚洛白帮朕看着,出不了岔子。”
玄离犹豫了一下,还是低声道:“您当真如此信任褚洛白?”
“有何可担心的?”刘承庸嗤笑了一声:“那帮神仙所标榜的至善,实不过是被‘善’字捆住了手脚的无智愚善,他们没那个心智给朕使绊子。”
“可褚洛白突下凡间,还格外关注刘肆景,事出反常,您就不怕…”
“怕什么?”刘承庸截断他,不屑一顾道:“他们神仙敢杀人吗?”
玄理思忖了片刻,垂首道:“陛下说的是,是我多虑了。”
一阵沉寂过后,刘承庸复又开口,状似无意地问:“景安宫那边,可有什么消息?”
“刘肆景去了趟永寿殿,给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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