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玹做的防风棚和支架果然有用,过了小半个月,小树苗再也不东倒西歪了,一株株长得笔直,就像要上战场的兵,叶子翠绿鲜碧,油光发亮,就像打了一层落似的,最大的叶子有她手掌那么长,谢照熹看着满意极了。
她有一阵没见师父了,主要是这阵子一想到师父之前对她说的那些狠话,她心里还有点难过,又怕和裴玹的事情东窗事发,师父再次动怒。
于是这阵子,她都是边难过,边提心吊胆,边在外面晃荡玩乐。
但再逃避下去也不是办法,她就这么一个关心自己的长辈,总不能真的因为一件还没被师父发现的事情就和师父疏远。
这日傍晚,谢照熹洗心革面,下定决心,往顾府去了。
走到半道,一个清秀的女子迎面跑来,眼睛盯着前方,面色焦灼,慌里慌张的,被地上的石头绊到,差点要撞上谢照熹。
谢照熹手疾眼快地扶住她,好笑地问道:“姑娘怎么跑得这么急?”
那女子瘦弱得跟纸板似的,身上却有些份量,她指了指自己的腰间,又看向西边,语气焦急:“有个贼偷了我的荷包,往那边跑了。”
谢照熹向西边看去,那边是一条窄小的巷子,傍晚的光线本就晦暗,里头更加深幽昏暗,有个人影在晃动,巷子尽头似乎是一堵矮墙。
那女子几乎要哭出来,抓住她的手腕:“那里面太黑了,我不敢进去。姑娘能不能帮帮我,那荷包里有我的心上人给我的一副手帕,你如果帮我拿回来了,里面的银子都给你!”
听到有贼可抓,谢照熹一下就兴奋了,她揉了揉指骨,活动活动手腕:“别担心,你在这等我!”
说完,她凝气向巷子里还在不断前进的人影跑去。
不一会儿,她就追上了巷子里的人影,那小贼手上拿着一个精美的荷包,跑得不快,身手却不一般,他从荷包中掏出那副手帕,像是挑衅似的,在谢照熹面前晃啊晃。
手帕几次差点拂到她脸上,谢照熹伸手去抢,都被他错开。
谢照熹几次三番都没占到便宜,反而得了趣味,静下心来,不紧不慢地和他耗。
左右她体力好,这小贼虽然身手灵活,但吃了她几招,几个回合下来,出招明显变慢,再给她一柱香的时间,她绝对能找到他的破绽。
还没过半刻钟,谢照熹躲开他的踢腿,拧住他的手腕抵在他身后,将人按在墙上,又朝他膝弯踢了一脚,那小贼顿时跪了下去,在她的桎梏下动弹不得。
谢照熹悠闲地吹了个口哨,把慢悠悠地从他手上拿过荷包和帕子,还很好心地给他示范了一个踢腿:“看好了,出腿的时候腰要低弯,底盘要稳,你出招虽快,但核心不行。”
她拍了拍他的肩膀:“这个身手去当贼估计偷了不少东西吧?以后去牢里练吧!”
“姑娘!你将我的帕子抢回来啦?”女子小跑着向她走过来。
谢照熹觉得有些奇怪,那女子不是害怕吗,怎么又进来了?大约是手帕对她来说实在重要,她心里着急吧。
她一手制住小贼,一手将荷包和帕子递过去:“喏,你的帕子。”
那女子却并无半点惊喜的样子,慢腾腾地接过了帕子。
手底下的小贼扭动着身子,剧烈地挣扎,谢照熹低下头去,朝那小贼身上踹了一脚,对姑娘说道:“你别怕,一会我送他去见官。”
姑娘点点头,趁她低头的当口,突然扑了上来,用帕子捂住她的嘴。
谢照熹毫无防备,一只手去推她,那姑娘沉如铜钟,被她推得后退几步,那帕子却依然覆在她口鼻上。
她慢慢卸了力气,才反应过来,那帕子上抹了药。
是谁要害她?
*
谢照熹睡了很香的一觉。
她脑子还有些混混沉沉的,眼前一片黑暗,她有点不确定自己是不是真的醒了。
知觉慢慢变得敏锐,眼睫毛拂过眼前硬挺的布料,她的眼睛被人蒙起。她想伸腿,发现自己似乎被什么东西绑着,只能小幅度地活动,动弹不得。
思绪清醒,她回想起睡前的事情,自己被人迷晕了。
黑暗中,知觉越发敏锐,空气中有浓浓的香气,谢照熹皱了皱眉,身边有起伏的呼吸声,约莫有七八个人,还有低低的耳语,还有细密的脚步声,是女子的,地上铺了地毯。
她握紧了那枚藏在袖口薄薄的刀片,为了防备不测,她每件衣裳的袖口都缝进了一枚刀片,关键时候还可以当武器用。
她右手食指和中指捏着那枚刀片,找到尖锐的刀刃,慢慢地磨袖口的布料。
“哗啦——”
一盆凉水兜头浇下,谢照熹头面俱湿,水珠顺着下颌蜿蜒滴下,眼罩沾水变重,愈发粗糙,覆在眼睛上有些难受。
谢照熹冷笑两声:“还挺凉快。”
布料很快被磨出一个小口,露出尖尖的刀刃,谢照熹的手被反绑在身后,她小心地把袖口拉下来盖住自己的手,用刀刃一点一点去磨捆住她的身子。
纱衣摩挲的声音沙沙作响,一个娇滴滴的女声传来:“这么快就醒了?”
她脑子飞快地运转,对方是个女子,还有能力雇两个高手把她绑到这儿来,她一出门就遇上设计好的陷阱,可见是盯了她多时。
大约是她前几日把裴玹抢走了,遭了某些人的记恨。
谢照熹暗嗤一声,懒懒问道:“不知长公主找我有什么事情?”
那女声愣了愣,惊奇地问:“你怎么知道是我?”
丹阳长公主以手掩口,轻声笑道:“知道是我也没关系,左右你现在什么也看不清,等你被放回去,你又能说什么呢?”
环佩叮当作响,那股香气缓缓向谢照熹靠近,愈发浓郁,直冲她的鼻腔,谢照熹没忍住,打了个喷嚏。
丹阳长公主嫌恶地皱了皱眉,一旁的侍女连忙递上帕子,上上下下仔细地擦拭丹阳的脸。
谢照熹故作无辜:“对不住,你身上的味儿实在太冲了。”
极少有人这样对自己说话,丹阳长公主柳眉倒竖,染了丹蔻的指尖指着她,指了半天只说出来一句:“你真是无耻!”
她嘴好笨,谢照熹在军营待久了,什么浑话没听过,这话听得她心里想笑。
丹阳长公主看到她上扬的嘴角,朝她扇了一巴掌,语气恨恨:前几日把裴玹劫走的人就是你,裴玹服了那个药,不解了是会死的,可真是便宜了你。”
谢照熹心里一惊,为自己那晚的冲动暗自庆幸,她虽然对不住裴玹,但到底没让他死。
裴玹是不是知道她无形之中救了他一命,所以才那么执着想要求娶?
她手下的动作加快,耸了耸肩,佯装无所谓:“你吃饭了没?一点力气都没有。我没想把裴玹劫走,你那群手下太废物,把人送到了我眼前。”
丹阳听了,心里更加恼火,把她抓来原本就是想出心里的一口气,没成想她丝毫不害怕,反倒叫她更气。
要是不给她点颜色看看,她是不会老实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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