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怎么,怎么找,都找不到你?”
熟悉的温柔声线,带着陌生的疲惫低哑,只是短短一句话,季月舒就好像透过手机屏幕、穿过遥远大陆,看到了在伦敦街头惶急寻找的身影。
抽了抽鼻子,压下眼底泪意,季月舒用力控制的声线,平稳的回答着对方问题。
“...我回国了...”
她张了张嘴,残酷的真相却怎么都说不出口,但电话那头的人却敏锐的察觉到了她的变化,迟疑着问她
“你怎么了,月舒?”
“你在...难过吗?”
说到后面,那点不确定消失不见,就算她尽力伪装了,他也几乎立刻就确定了他的女孩在哭。
因为联系上她而变的安定的声音再次着急起来,隔着网线,季月舒好像都能听见他慌慌张张收拾行李发出的动静。
“你别怕,我马上来找你。”
他毫不犹豫的说出这句话。
好像两人没有毫无缘由的分开两个月,她也没有躲着他不回消息,他心底最深处那些不安的预感也不曾出现。
还是如同过去无数次那样,她去欧洲巡演,因为太过忙碌疲惫,两个人总是很难及时联系,也有好几天不回消息的时候。
但只要她演出结束,再次见面,他的女孩就会微笑着被他拥入怀中。
宁言熙近乎执拗的认定,只要他立刻回国,这些天的焦急慌乱,都会烟消云散。
但季月舒显然并不想给他幻想的机会,她轻声叫他的名字,语气前所未有的认真,
“言熙,不要回来。”
在宁言熙看不见的地方,季月舒素净的脸上一丝血色都无,她闭上眼,任由眼泪缓缓落下,颤抖着双唇,艰涩的将话说完,“不要来找我。”
电话那头的宁言熙手一松,手上拿着的护照掉在地上,发出一声轻响,像第二只落地的靴子。
心底的恐慌几乎化作实质,他极快的打断季月舒,变调的嗓音里带着明晃晃的祈求
“月舒,你还记得我说过的话吗?”
“不管怎样,我都会一直陪着你。”
“现在,也是一样的。”
他弯腰捡起护照,直起身时,从镜子里看到自己惨白的脸,深吸口气后,朝镜子里的自己扯了扯嘴角,再开口时,已经恢复了温柔声线。
“答应你的事,我都会做到的。”
“别拒绝我,好吗,月舒?”
熟悉的话,打开记忆的闸,往事呼啸着,倾泻而出。
季月舒其实都快要记不清第一次见宁言熙时,他是什么样子了。
那个时候她到伦敦已经快一年了,老师知道她的经济状况后,推荐她去了一家正规高端会所,作为晚会上的嘉宾,表演节目。
工作不累,待遇优厚,客人素质很高,每次都能收到不菲的小费,季月舒就是靠着这份工作,熬过了最初的困境。
但是那一天,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来了一群无法无天的公子哥,其中一位许是喝多了酒,在季月舒登台表演后,非要吵着去后台找她。
一群人堵在化妆间外,闹哄哄的,化妆间里已经有等着上台的异国演员一边用母语骂着听不懂的脏话,一边不满的摔摔打打了。
所有人都在指责明里暗里的季月舒。
她站在自己的位置上,又羞又怕,刚卸完妆的素净脸颊,比打了粉底还苍白。
下唇快要被咬出血了,都没想出一个好办法安稳脱身。
就在那群人推推搡搡的快要冲进来的时候,门外传来一道干净又温柔的男声,三言两语间,将那群人哄着离开了。
等人都走光了,后台管理才姗姗来迟,道歉和安抚的态度挑不出一丝错漏,最后意味深长的告诉季月舒,“刚刚帮忙的那位先生,说是姓宁。”
姓宁。
季月舒记住了这个属于东方的姓,打算等下次遇见的时候,好好的感谢同胞。
没想到第二次去演出,就收到了一束巨大的花。
署名是熟悉的,宁先生。
只是当季月舒循着侍应生指的路追过去想要好好道谢时,却再也找不到人影。
就这样,那位姓宁的先生像隐没在她生活中的圣诞老人,在每一次季月舒演出时,雷打不动的送一束花,却从不会真的出现,更不会打扰到她。
就在整个后台,都知道东方来的月舒小姐有一位忠实观众的时候,一场突如其来的暴风雨,让两个人真正见了面。
暴雨如注,装潢奢华的大厅门口,一群衣着精致的男女皱着眉头看窗外,门外一辆辆豪车挤成一团。
季月舒结束了演出,准备走却打不到车,林雾宜说要来接她,但也被堵在路上。
站着也是干等,她干脆去餐厅取了一杯热咖啡,坐在靠窗的位置,望着窗外发呆。
那个时候,宁言熙就站在离她三步远的窗边,皱着眉头看雨。
他穿了一件深灰色的风衣,身高很高,头身比极好,从背影看过去,颇有些气定神闲,在狂风暴雨中好像自成结界,被喧嚣的人群衬托得格外温和安定。
季月舒扫了他一眼,视线并没多停留,低头啜饮一口浓滑咖啡后,就继续沉入自己的世界里了。
很快,一道印象深刻的声线在不远处响起,季月舒惊喜抬头,看到方才站在窗边的男人抬着手,在讲电话。
对上她看过来的眼神,他像是才发现她般,做了个抱歉的手势,快速的朝远处走去。
但季月舒还是隐隐约约的听到他手机里传来的模糊声音。
电话对面的人,叫他,宁言熙。
季月舒鬼使神差的跟了上去。
电话那头催的急,宁言熙没注意到身后跟着的人,走到门口时,电话挂断,他抬头看了看不见停歇迹象的雨,微不可查的叹了口气后,脱下风衣举在头顶,就要往雨里冲。
季月舒的迟疑只有半秒,就毫不犹豫的叫住了他,“...宁先生!”
见他停下,脸上露出疑惑的表情,季月舒上前半步,从包里掏出雨伞,递了过去,快而轻的解释,“我朋友来接我,用不上伞。”
宁言熙是真的急,也顾不上客气,礼貌的朝她点点头,“那我就不客气了,谢谢你。”
“不用谢,”季月舒慢慢笑了起来,清清冷冷的眉眼在潮湿的空气中,柔和的像是被雨化开,“我才是应该向您道谢那个人,宁先生。”
宁言熙打着伞走了,瘦高的背影在暴雨里渐渐隐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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