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的一声，白色手机被扔在了办公桌上，顺着光滑的桌面滑在桌前男人的眼前。
林清清抱臂看着江闻序，面色的神色却严肃的可怕：“说说，是不是你干的。”
江闻序懒散地依靠着，挑起眼皮看了一眼屏幕，上面是一则关于中年男性意外坠楼身亡的新闻，而死者正是吴川宗。
“你不是不愿意管这个事情吗？”林清清坐在一旁的沙发上，隔着办公桌看他：“现在为什么又做的这么绝？”
不可否认的是，林清清很讨厌这个生父，他家暴酗酒，嗜赌成性，甚至有一次差点把生母打死，好在抢救及时才没酿成大祸。
不论他的哪一点都不值得她同情和可怜，但是在知道他坠楼去世消息的那一刻她非常不可置信，她没想过江闻序会做到这一步。
江闻序指尖轻点桌面，不动声色地将面前女人的情绪纳入眼底：“我手上干干净净。”
“他虽然不值得同情，但......”
“他该死。”江闻序突然拔高声音，神情冷漠无比。
林清清浑身神经不自觉紧绷，她抬眼望着对面的江闻序：“你是替我出头，你喜欢我？”
“你觉得呢？”江闻序薄唇微启，他的视线并未落在她身上。
“我有喜欢的人。”林清清站起身有些紧张，又道：“对了，我想问问，你和林清然什么情况，分了？”
“你被开除了。”江闻序指尖一顿，眼中的笑意倏尔冷却。
林清清立刻闭上嘴巴，意识到今天讨要不到什么说法，其实她也并非来讨要说法，只是很震惊，于是上前拿过自己的手机便推门离开。
*
得知吴川宗坠楼身亡的消息时，林清然在图书馆里愣了许久，她不是没想过吴川宗会有报应，但没想到报应会来得这么快。
她没什么大快人心的想法，只是觉得今后养母和弟弟的日子会越来越好，不至于被他无休止地拖垮。
可是养母爱养父，爱到甚至癫狂得毁掉自己的一条腿来帮他还赌债，那样一个只能依附于男人活着的人，不知道能不能承受得了这个打击。
第二天，养母钟芝打来电话，对面没有料想中的哭天喊地，反而是极致的淡定和冷漠：“然然，来送爸爸最后一程吧。”
在过去的十四年间，钟芝每每都把养父在她身上的殴打和辱骂通通加注在林清然身上，但这次她还是想去一趟，只当为了弟弟。
她要把弟弟后面的路安排好。
连夜回到南安，林清然已经很久多年未踏足这个地方了，上次回来还是因为吴安昊阑尾炎手术住院。
来到殡仪馆，林清然捧着一束菊花站在门口，闻着空气中刺鼻的烧纸的味道，她没敢走过去，身后传来一句男声：“然然。”
听到熟悉的声音，林清然慌乱地转过身去，立刻看到一个身材高大的男人站在那里，一身黑色，面容憔悴，但难掩他的少年气。
程砚。
林清然微笑着挥了挥手，程砚疾步跑了过来，眼眶红红的，她知道他肯定没少帮着出力，毕竟从前对于她家的事他一贯如此。
“然然，我就知道你一定会来的。”
“好久不见。”林清然声音有些哽咽，他们确实太久没见到了，她没忍住地上前抱住了他。
鼻尖涌来一股香气，程砚不知所措地愣怔在那，反应过来后摸摸她的发顶，将她紧紧地拥在怀中：“我好想你，然宝。”
听到他还像小时候一样喊她的外号，林清然仿佛他们从未分开过，她也不是什么林家千金，而是大家伙的小团宠吴然宝。
但那时候她急匆匆转学，连个联系方式都没能留下，后来回来时那些朋友也都去上学，很少才会回来。
“节哀。”程砚安慰道。
林清然松开他，故作轻松地挤出一抹笑意。
两人对视一眼，程砚愣了愣，眼底的情绪复杂，他是亲眼见过林清然身上伤痕的人，他曾经也拖着林清然去报了好几次警，但好像对她用处不大。
现下给林清然带来痛苦的人死了，程砚承认他痛快极了，他甚至有种大仇得报的快感，毕竟眼前的女孩终于可以摆脱这种阴影。
鞭炮噼里啪啦传来，江闻序高大的身影倚靠在走廊的墙壁，双臂交叉横在心脏处，微微垂着头，细碎的发丝掩住他的眸子，一种消极肃杀的情绪包裹住他整个人。
过往的人都会悄咪咪看他一眼，要么议论这个人怎么这么高，要么议论这个人太帅了，再者就是议论他是不是林清清的男朋友。
他黑睫微眨，冰冷的瞳孔没有半分光亮，但会时不时地抬眼看向远处的大门，似乎在等什么人来。
在这待着的一个小时，江闻序觉得他的心脏和身体不由自主地在颤抖着，他分不清现实还是回忆，同样的鞭炮声，同样的哭喊声，聒的他耳朵疼。
不知是第多少次抬眼望向门口的方向，他终于看见了等待的人，只不过她正和一个高大的男人肩并肩走进来。
他平静无波的眸忽然像泛起一阵涟漪，他走了过去拦在林清然跟前，刚想开口，对方却视若无睹地转移了视线，径直地错过他走进殡仪馆。
江闻序盯着两人亲密的距离，往日清冷的眸子染上一层沉黑，他折身跟过去，站在殡仪馆，默默地看着她的一举一动。
林清然到来这的第一眼就看见了他，那个落落寡合似和周遭无法融入的男人总是这么显眼，她从前就练就了一眼看到他的本领。
她恨极了这种本领。
看到林清然过来，林清清并不感到意外，并且还主动和她搭话：“清然，你怎么过来的？”
林清然没想到林清清这人自来熟这么严重，竟然还主动和她搭话，但出于礼貌她还是清清愣了地说了句冠冕堂皇的安慰话：
“节哀。”
林清清顿了两秒，轻声道：“你也是，这样挺好的，妈妈和安昊也能过得好一点。”
提到吴安昊，林清然看到了跪在角落瘦削无比的男孩，她走了过去也一起跪在地上：“安昊，你还好吗？姐姐回来了。”
吴安昊只是看了她一眼就转移了视线，林清然以为他不想看到自己，刚想挪动过地方，手背却突然被吴安昊抓住，滚烫的泪水落在上面。
一滴、两滴。
“你是不是再也不是我姐姐了？”吴安昊哽咽着问。
林清然否认：“安昊，我是......”
“姐姐，以后爸爸不会再打我们了，你能回来继续当我姐姐吗？”吴安昊突然偏头转向她，打断她的话问。
林清然喉咙干涩：“安昊，我一辈子都会是你的姐姐。”
钟芝面容憔悴，坐在凳子上捣了下拐棍，冷哼一声：“说的倒轻巧，这么多年来对我们不闻不问，你爸欠了这么多钱也没说帮一点，假惺惺的装什么？”
“那你呢？当初是不是该弄断了另外那条腿再帮他一下，让他继续赌？”林清然没忍住瞥她一眼，怼道。
钟芝被她的话噎了回去，恶狠狠地瞪着她，刚想说话却被一旁的林清清瞪了回去，她才悻悻地收回视线。
现在的处境其实她也明白，她谁都不能得罪，不然她的以后和儿子的未来该怎么办，这是她应该考虑的。
那个狗东西死了还欠了一屁股的债，当年为了骗保她弄瘸一条腿，现在她也没工作能力，虽然有林清清接济，但是未来谁又说得准。
追悼会结束，吴川宗的尸体葬在了南山公墓，一行人浩浩荡荡地站在那，有的唏嘘、有的解脱，看不出谁会真正悲伤。
反而高谈阔论起钟芝母子今后的生活，平静到像是在谈论一个陌生人的八卦。
“要我说，安昊不要读书了，直接去打工挣几年钱娶个媳妇，他们母子两人才能活得好一点。”
“读书也是没用，我邻居家初中都没读完人家当网红赚了几套房子了，我觉得行......”
......
吴川宗这人酗酒、赌博、家暴、□□、老赖，几乎一切不好的品行全被他沾上，六亲缘薄也是被他生生作的。
林清然心情沉重，按理来说她不会有什么复杂心绪，但是回想这么多年的点点滴滴，她有些感慨和唏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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