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两更半
周家今晚格外热闹。
周生淮和贺鸿远结束了为期半个月的出海任务提前归来,着实给了家里三个女同志一个惊喜。
林湘将自己买来的七只螃蟹和贺鸿远带回来的四只螃蟹给清蒸了。
冯丽和周月竹准备了地瓜饭和清炒鸡毛菜。
渔船四处航行,沿途打渔撒下宽大的渔网,一网上来满是鱼虾蟹混杂,捞上满满一船。林湘在海鲜站挑的是七只花蟹,而贺鸿远下舰艇后遇上渔船回来则是被附近渔民栓绳送的四只青蟹。贺鸿远要拒绝,那曾经被贺团长救过一命的渔民塞了蟹就跑,贺鸿远也没辙,只能想着后头找时间给人送些什么过去。
花蟹个头大些,肉质柔软鲜美,青蟹膏满肉肥,味道偏清甜,林湘盼着这顿清蒸螃蟹许久,等饭菜上桌后,第一反应就是要去拆蟹。
不料,她刚抬手,右侧便伸来一只手,将拆得干干净净的螃蟹肉和肥膏放进自己碗里。
她抬眼看去,只见贺鸿远面不改色,收回手的同时继续与周旅长说着工作上的事。
似乎无人注意到他的异动,周旅长一心沉浸在工作中,冯姨和月竹正埋头拆蟹。
林湘心头一动,到底还是没能忍住螃蟹的诱惑,夹着鲜美清甜的蟹肉大快朵颐。
一共十一只螃蟹,两个男同志一人两只,剩下的都是三个女同志吃了。螃蟹吃完,林湘将金黄流油的蟹膏浇在地瓜饭上,看着那一点点金黄自饭粒与地瓜中渗透下去,香味似乎都飘散开来。
这一顿晚饭吃得热闹又饱腹,味蕾得到了极大的满足。
饭后,周月竹缠着父亲和堂哥讲了些在海上的趣事,林湘在一旁默默听着,也是第一次深刻体会到海军的不容易。
出海在普通人看来新鲜,像林湘和周月竹总觉得好玩儿,可军人上了舰艇出海要执行任务,精神高度集中,再加上时间不短,一去就是半个多月,要是遇上棘手的任务,在海上飘一个月也是可能的。
这么想着,日日只能被箍在舰艇上的一亩三分地,睁眼闭眼都是苍茫大海,着实是枯燥又拘束。
几人说说笑笑至天黑,周生淮张罗着烧了热水,家里各自准备洗漱,唯一一个不住这里的贺鸿远也是时候离开。
林湘见他起身,暗自松了一口气,幸好进屋后二人便没有独处过。不知怎么回事,自打上回听贺鸿远说了那些话,林湘今日见着他,心跳得怦怦怦的,有些快。
现在他要走
了是好事似乎自己的呼吸都要顺畅些了。
贺鸿远一个大男人自然无人张罗相送冯丽端着三婶的关心道:“鸿远路上看着点路这天都黑尽了。明儿要是有空也过来吃饭吧。”
冯丽同周生淮一样总觉得这个侄子不容易到底是丈夫二哥亏欠了贺鸿远的两家人的关系能修复就修复。
只是贺鸿远对自家是客气敬重的偏偏因为周生强的关系
“好冯姨我明天过来到时候拎一斤猪肉来。”
这一次贺鸿远竟然答应得如此爽快冯丽有些惊喜。
林湘听着这话又明明白白看见贺鸿远回头那一下似乎看了自己一眼。
贺鸿远一走林湘终于坦然下来。
他在屋里林湘总是觉着有几分拘谨就是飘来一个眼神也令人心跳得漏了一拍似的。
临近夜里八点周生淮去了书房冯丽在厨房在往暖水瓶里灌热水周月竹上二楼房间挑明天约会的衣裳。
周月竹于三天前开始上班上班的日子就没那么自由虽说也在部队可能见到沈建明的机会不多两人自然要在星期天休息约会。
客厅只剩林湘一个她正准备起身去厨房帮冯姨的忙却突然见大门口探出一道人影。
去而复返的贺鸿远赫然出现对着她惊讶的面容勾了勾唇轻声道:“送送我吧。”
林湘跟着贺鸿远走出周家步伐缓慢地踩着月光前行。
“你这么个大男人居然还要我送.”林湘嘟囔着埋怨他一句可见着贺鸿远再次出现时竟然就鬼使神差般地答应了。
“跟你说说话。”贺鸿远停下脚步站定后转身直面林湘“刚刚在月竹家不方便我问你在二厂过得怎么样?有没有人欺负你?”
林湘没想到他是问这个愣了几秒后摇头:“没有没人欺负我。二厂跟你想象得不一样。”
哦?
贺鸿远挑眉:“怎么不一样?”
林湘谈兴大发对着贺鸿远讲述起这两个星期在二厂上班的见闻:“大家都挺.自由自在的没有半点勾心斗角。”
何止是没有勾心斗角她怀疑二厂的众人眼里压根儿没有其他人就摸自己的鱼哪管你是谁。
贺鸿远对二厂有所耳闻在林湘去之前也找人打听过听说里面没有脾气差爱摆谱的职工才暂时放心了。
这会儿听到林
湘亲口说了,他更没有任何疑虑。
“那就好。二厂这样也没法,你就安心待几个月,后面去一厂就好了。”
林湘点点头。
“走吧,我送你回去。”贺鸿远问完话,瞧着夜风吹拂下,林湘抚了抚胳膊。
林湘惊讶:“.不是说让我送你吗?”
贺鸿远轻笑一声,在月色朦胧下被笑意温柔了眉眼:“哪有让女人送男人回家的?我送你回去。”
走出周家才十多米,林湘又莫名其妙被贺鸿远送回了小楼,那滋味怪怪的。
“湘湘,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冯丽惊讶地瞧着出门去送贺鸿远的林湘没一会儿就回来了,她现在也搞不懂两个年轻人的关系。不过两人都是靠谱的,她也不想多管多问,担心反而弄巧成拙。
“贺团长良心发现,说我一个女孩子送他不合适,又送我回来了。”林湘含糊一句,赶快去洗漱后上了楼,关上房门贴在门板边,心跳得还有些快。
贺鸿远叫自己出去就是为了问一句,他不在的日子里,自己有没有被欺负?问过了冯姨还不算,要听自己亲口说。
林湘捂着微微发烫的脸颊,感受着浅浅热意升腾,这男人还怪会的。
——
翌日,林湘将前几日洗干净后放进衣柜的天蓝色布拉吉换上。
七十年代布票太珍贵,三五年才能做一身新衣服都是常有的事,好衣服基本都得省着穿,像是逢年过节的重大日子才舍得。
林湘也没天天穿那两身新作的衣服,不然布票没攒够,以后还得往新衣服上打补丁多难看啊。
只是今日不一样,毕竟是个星期天嘛,嗯,是穿新衣服的好日子。
一早,周月竹出门约会去了,美其名曰上同事家打听后勤部门的工作情况,多跟人学学。
冯丽也没拘着闺女,她要和丈夫去隔壁战友家探病,临走时,她叮嘱林湘:“湘湘,我们过会儿就回来,你要是无聊就多出去转转,小年轻可别拘在家里。”
“知道了,冯姨。”
林湘并没出门,在家擦了雪花膏,又编了两条麻花辫,整个人捯饬得娇俏可人。
等贺鸿远一大早就上门来,见着林湘时,黑沉的眼神瞬间变得明亮了几分。
一丝惊艳自眼眸中划过:“做的新衣服?”
“嗯,冯姨给做的。”林湘将人迎进来,向他解释起家里空荡荡的缘由,“他们都出去了。”
贺鸿远打量着走出几步的林湘,裙摆旋转间像是含苞待
放的花朵,美不胜收,他摸出军装上衣衣兜里的几张票据递过去:“给。”
林湘抬手接过,展开叠好的票据一看,竟然是三张五尺的布票:“你给我这个干吗?”
“我手上暂时就这么多,这些年的布票我寄了些给我娘,又借了不少给战友,平日不怎么用也没让人还。你先拿着这些去扯布料做衣服。”
“我不要。”林湘忙把布票退回去,“我们.非亲非故的,你干嘛把全部布票给我。”
“非亲非故?”贺鸿远剑眉微挑,“我给娃娃亲对象送布票怎么就是非亲非故了?”
林湘:“.”
她不想再和他纠缠这个问题,耳根微微泛红地捏着布票胡乱地塞进布拉吉的口袋里。
——
家里待着冷清,贺鸿远和林湘从家属院走到海边,贴心地询问:“要不要捡贝壳?那天看你玩得挺开心。”
林湘摇头,哪有人要在暧昧不清的对象面前玩得一身泥沙啊,尤其自己还穿着漂亮的连衣裙呢。
这男人这时候似乎又不懂了。
两人沿着沙滩走了走,又从沙滩边走上了海岸礁石上。贺鸿远一改沉默寡言的形象,主动谈起出海闲暇时的趣事,林湘听得津津有味。
“换班休息的时候睡不着,战友们会在船舱里打打扑克,或者掰手腕比赛。”在船上待一两天是新鲜,待上十天半个月就是无聊了,大伙儿总得放松娱乐一下。
“那你能赢吗?”林湘眼睛亮晶晶地问他,似乎含着许多希冀,希望他能赢。
贺鸿远向来自信:“我总是赢的那个,什么比赛都能赢。”
“吹牛~”林湘这会儿也放松下来,笑容似三月春风,不禁打趣他,“人怎么可能什么都能赢。”
贺鸿远站在四五米高的岩石上,脚下是苍茫大海流淌,海浪循环往复地拍打,溅开朵朵浪花。
他转头看向林湘,眼中闪着精锐的光:“敢不敢和我打赌?”
林湘也不是个软弱性子,听到这话,竟然觉得被刺激得血液都流淌得快了些:“赌什么?”
“赌十一点的军号声响起时,会不会出现巡航舰艇。”贺鸿远告诉林湘,巡航舰艇在每天的早中晚会出现三次,中午那趟一般在11点,因为海上容易有突发情况,偶尔会有延误,不过并不多见,“这会儿距离十一点的号声也就还剩几分钟,敢不敢赌?”
林湘想起这些日子自己时不时来海边散步,确实每回见到巡航舰艇驶过都是伴着军号声的,如此看来,应当很是准时。
“赌注是什么?林湘问道。
贺鸿远看着她,目光不移:“要是我赢了,你就答应当我对象。
话一出口,贺鸿远又补充一句:“不止是有一纸婚书的。
林湘心头一惊,原本平和的心跳倏地重重地跳了几下,有些不受控制。贺鸿远的眼神灼热,令她偏头移开视线。
“那我先选?林湘压下心头的躁动。
贺鸿远像是很好说话,颔首应下:“当然。
“我选能准时出现!林湘选下了大概率能赢的答案,自己回回见着舰艇都是准时的,她当然得赌今天也准时。
贺鸿远只能选择不准时。
咸湿的海风吹上岩石,两人在时间的流逝中等待军号声出现,期间,林湘越琢磨越不对劲。
纵使是自己先选,可贺鸿远在这里当兵多年,既然他敢提出这样的赌约,必然是有把握的。
“贺鸿远同志,你老实告诉我,是不是给我设了什么陷阱?林湘略带怀疑的目光落在他脸上,“难不成你提前得到了消息,今天会不准时?
贺鸿远不知林湘怎么能如此会联想:“没有,我用军人的诚实向你保证,我不知道今天中午的舰艇会不会准时驶过。
林湘将信将疑,可见他一脸诚恳也挑不出毛病。
上午十一点,部队的军号声响起,悠长响亮,划破天际,直直飘过岩石拂上海面。
林湘睁大杏眼盯着海面,伴着响亮的军号声,只见远处一个白色的小点若隐若现,那分明就是——!
“巡航舰艇来林湘面带兴奋,刚要转头对贺鸿远炫耀自己的赌局胜利,霎那间,眼前却袭上一片黑暗。
男人宽大的手掌挡在林湘眼前,似乎遮天蔽日般阻隔了所有光线,自然也将海面的舰艇遮掩。
“哪里有舰艇?
仿佛浸在黑暗中的林湘听到男人沉沉闷笑,顿时气恼:“贺鸿远,你怎么耍无赖?
舰艇准时驶来,明明是自己赢了,他将自己眼睛一遮就算作舰艇没有出现吗?
“嗯,我就是耍无赖了。贺鸿远的声音似是自天边来,带着前所未有的坚定,“不耍无赖,哪来的对象。
林湘羞恼地抬手,一把抓上挡住自己视线的手掌移开,这才重获光明,她直直看着笑意铺满眼底的男人,刚要开口说话,却惊觉自己还抓着贺鸿远的手掌,男人手掌也是滚烫的,烫得她慌忙就要松开,却被贺鸿远以更快的速度反握了回去。
白皙柔软的手掌被贺鸿远粗糙的
手掌握着,林湘惊得心头一颤,手背传来的粗糙触感像是薄茧摩擦带来,她用力抽手,却无奈敌不过男人的手劲,只能被牢牢握着。
“贺鸿远,你”林湘觉得自己的手心在发汗发热,同贺鸿远的手纠缠交织,一时分不清是谁的热意传到谁的手上,亦或是心里。
手掌交握处竟是比八月的烈日还要滚烫,烫到林湘瑟缩了手,却无处可逃,烫到心湖暖融融一片。
林湘低眉注视着白色的肌肤与麦色肌肤缠绕,片刻后竟然是受不住这样的颜色交缠,抬眸望向贺鸿远,红唇轻启:“贺鸿远,你还是个军人呢,当心我告你耍流氓。”
声音轻轻软软的,像是被暖阳烘过的嗓子,拂过耳畔只觉得清脆悦耳。
贺鸿远略歪了歪头,敛眸看了一眼自己的“耍流氓”行径,盯着林湘面上爬上的点点绯红,心中熨帖:“林湘同志,我不在的这半个月,宋威去找过你,食品厂有好几个嫂子想给你介绍对象。我动作再不快点,这辈子都没媳妇儿了。”
向来沉默寡言,严肃深沉的贺鸿远嗓音低沉,富有磁性,一句这辈子都没媳妇儿了钻进林湘耳朵,撩起阵阵痒意,她微微翘了翘唇角,压下前世今生两辈子都没有过的怦然心动,问道:“那你去找别人当媳妇儿啊,贺团长哪至于这辈子都没有媳妇儿。”
“没有别人。”贺鸿远目光坚定,“我这辈子只认定你一个。”
他转头看一眼远处部队高高升起的军旗:“我在军旗下说的话,没有半句假话。”
林湘侧头瞥一眼远处天空中升起的军旗,一抹红迎风舒展,舞出阵阵波浪。
军旗下的贺鸿远给了她一个军人的最高承诺,郑重又庄严。
这是她这辈子听过最动人的话。
紧握的手掌交叠,热意互相传递,林湘食指动了动,在贺鸿远掌心轻轻挠了一下,停顿后,又挠了一下。
她笑意盈盈看着男人,眼睫轻颤间,犹如春风拂面,拂过贺鸿远硬朗的棱角,温柔了他的眉眼。
两人相视一笑,无需多言。
只是林湘还有一句话没说出口。
这人还耍无赖。
其实她赢了的话,便要他当对象这个奖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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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月竹白日里和沈建明偷摸约会回来,在家里吃晚饭时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连着两日晚饭热闹,家里五口人吃饭,等堂哥离开回单身宿舍后,她才猛然惊觉哪里不对。
因为二叔的关系,堂哥和周家人几乎都断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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