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喆生活的村子就这么点大,几百户人家都是清清楚楚知根知底的,他当然也能从大人那里知道些当年的内情。
无非就是林芝茵的妈妈当时铁了心要嫁给爸爸,还是远嫁,不管不顾的。
外公外婆打也打了,骂也骂了,还是劝不动。
但是妈妈悄悄地收拾了行李跟爸爸半路跑了。
最后还是外公追上了她,老爷子沉默半晌,给了女儿一个装着钱的布包,说是给她傍身。
再然后,妈妈寄来的信上说她用那笔钱给自己买了一台缝纫机当陪嫁,蝴蝶牌的。
那封信邮递员前脚刚递给外婆,后脚就被她撕得粉碎。
邮递员被外婆的行为吓坏了,蹬着自行车跑出了好远的路。
妈妈的信还是会寄过来,只是频率越来越少。
而且只寄给外公一个人。
后来外公去世,不怎么识字的外婆才艰难地写了一封信给妈妈,让她回来参加葬礼。
算算时间,那个时候妈妈正怀着弟弟,根本没法过来。
外公去世之后,她们之间就彻底没了通讯。
妈妈再也没写信回来过。
不过没几年,座机就普及了起来。
现在家家户户现在可以打电话,再不济还有公用电话亭。
但就算通讯方式便利了,她们之间的沟通模式也没多便利。
妈妈后来还是会给家里汇款,然后干巴巴地问候几句,然后再挂断。
她知道外婆跟她没什么话讲,每次通电话都是速战速决。
林芝茵听到这里叹了一口气,然后眼巴巴地看向曲喆。
“她们是不是没法和好了?”
曲喆不知道怎么回答。
这个问题太难回答了。
他拍了拍她的背:“你困了,还是睡一会儿吧。”
林芝茵眨了眨困顿得快要睁不开的眼睛,不放心地嘱咐他。
“等下晚饭之前你要把我叫醒,我要给你们做猪肝粥的哦。”
曲喆说:“好好好,你先睡吧。”
下一秒,林芝茵已经歪在了他的手臂上。
呼吸变得悠远绵长。
曲喆低着头看看她,林芝茵已经睡着了。
长长的睫毛扑在他的手臂上,痒痒的。
他在原地僵着站了半晌,小心翼翼地把她手边快要被她推下去的杯子拿走了。
怕吵醒她,他拿个杯子跟做贼似的,轻手轻脚,小心翼翼的。
直到杯子终于进入安全地带,他才轻轻地长出了一口气。
等林芝茵睡醒之后,她才发现自己用脸给曲喆的胳膊压出了一片红印子。
但曲喆居然一声不吭地就给她压着了。
林芝茵简直哭笑不得。
“你可以直接叫醒我呀,你现在胳膊怎么样了?”
曲喆摸着自己的胳膊,小声地说:“像电视雪花屏。”
林芝茵一边帮他揉着他的胳膊,一边说。
“下次直接喊我,听到没有?”
曲喆就乖乖地点头。
“嗯。”
林芝茵晚上给他们做了生滚的猪肝粥。
虽然一直放在水里浸着保鲜,但始终不如刚买刚煮的鲜味足。
不过这已经够了,曲喆很惊讶地说:“没想到你做饭水平还不错嘛!”
粥是软糯的,猪肝是鲜嫩的,再加上葱花与一点火腿肉沫,这粥鲜得能吞掉舌头。
他们这边极少喝粥,曲喆觉得这粥简直太好喝了,还很适合病人喝。
“你能教我吗?我到时候就能给妹妹做了。”
林芝茵笑着点了点头。
“好啊。”
“那就说定了。”曲喆说着伸出了小拇指,“我拜你为师,你可不要藏拙啊!”
林芝茵伸出手指勾住他的,晃了晃。
“好,我一定毫无保留!”
外面的雨还在不停地下。
山里没有路灯,只有零星的几盏人家灯火散落在无尽的夜色之中。
灯火憧憧,烟雨朦胧。
林芝茵目送着曲喆消失在夜色的山路上之后,她才关上门,转身回到楼上。
摩托车今天晚上吃了一大碗猪肝粥,吃得肚子圆溜溜,躺在灶间的稻草堆上舒服地打呼噜。
林芝茵摸了摸它的脑袋。然后才回到楼上。
下午她在曲喆那边睡了一觉,晚上反而睡不着了。
不过她听说睡不着的时候会数山羊催眠,虽然不知道是不是真的,但是可以试一试。
林芝茵就开始数山羊:“一只羊……两只羊……三只羊……”
不知道为什么,数着数着,她还真的困了起来。
嘈杂的雨声噼里啪啦,渐渐地淹没了她的声音。
林芝茵躺在床上,雨声伴她入梦。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林芝茵感到眼前一黑,胸口沉闷得喘不上气,呼吸困难,仿佛在呼吸岩浆。
结果等她完全地睁开眼睛,才发现摩托车停在她的胸口。
看到她醒了,它高兴地喵呜了一声,拿脑袋过来蹭她。
林芝茵把它端到一边,才发现自己仍然起不太来。
头痛欲裂,脑袋里好像有一把锤子在开凿她的脑浆。
嗡嗡地响。
林芝茵反应了好一阵才意识到自己可能生病了。
这个猜测在她摸到自己滚烫的额头就更加确信了这一点。
外面的雨已经停了。
现在楼下的一举一动都能很清晰地通过木楼梯木地板传上来。
曲喆已经推开了家里的大门,跟外婆打招呼:“阿婆,茵茵还没醒吗?”
外婆说:“她平时都是这个点起,大概今天睡懒床了,等下叫她吧,你先过来帮我烧火。”
“好。”
曲喆应了一声,进了厨房。
很快,卷粉的香味就袅袅地透了上来。
曲喆的嗓门也跟着喊了上来。
“茵茵,起床吃早饭啦!”
林芝茵想说什么,但是她的喉咙好痛,什么话都说不出来,就连身体也是软绵绵的,使不出一点力气。
倒是摩托车不停地在舔她的脸,焦急地喵喵叫。
曲喆在下面等了一会儿,也意识到不对劲。
他喊了一声:“我上来了啊。”
林芝茵听到他踩楼梯发出的吱呀吱呀的响。
很快,门外就响起了敲门声。
“你在里面吗?林芝茵?”
“……在。”
林芝茵有气无力地说了一声。
但她的声音哑得和鸭子一样,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曲喆敲了几遍门,始终没有等到回应,这才咳嗽了一声。
“我进来了啊。”
曲喆打开门,才发现林芝茵被高烧烧得脸都通红了。
他吓得赶紧走过来试了试林芝茵的体温,然后问她:“你还好吗?”
“……嗯。”
林芝茵费力地挤出了一个字。
“你等着啊,我去叫村医来给你看病。”
他说着,起身出去了。
出门前,他还不忘了跟外婆说一声:“阿婆,茵茵生病了,我去喊村医过来。”
外婆就念叨着:“我就说不要去玩水嘛,不听。”
她颤巍巍地爬上楼来看林芝茵,还不忘了给她的脑袋上敷一条凉毛巾。
毛巾凉丝丝的,搭在滚烫的脑袋上,有点舒服。
林芝茵感觉自己好多了。
林芝茵睁不开眼,烧得迷迷糊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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