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喆带着林芝茵到水边洗了洗，但是林芝茵还是觉得眼睛上火辣辣的疼，睁不开。
外婆给她弄了点自制的药膏抹在眼睛上，那种药膏油汪汪的，装在蛤蜊壳子里，有股很不好闻的气味。
虽然涂上去稍微缓解了一点，但是还是有些睁不开。
外婆一边给她涂药一边说：“怎么弄的哦，摘个辣椒把眼睛给弄瞎了。”
林芝茵就有些不好意思，她小声地嘀咕道：“我也不知道这辣椒这么辣。”
“朝天椒辣得很，以后不要随便乱碰。”
外婆一边训着她，一边小心地把那些蛤蜊壳合上。
于是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林芝茵都看不见了，只能乖乖地坐在椅子上。
曲喆坐在她的旁边，一边剥包菜一边跟她讲话。
“你现在落到了我的手里。”
她听到他在笑，声音很轻快，像云。
“你之前给我编过那么多花环和小辫儿，这笔账我要给你算一算。”
林芝茵就有些紧张，她怕曲喆在她的脸上画乌龟。
但是她哼了一声，强装镇定：“算就算，我才不怕你。”
但是她等了半天，也没等到曲喆的进一步报复。
半晌，她才感到自己的鼻梁被手指关节轻轻地刮了一下。
林芝茵偏了偏头，没等来他的下一步动作。
啊？这就完啦？
曲喆坐在她的旁边，脸红得有些不能见人。
他有些庆幸林芝茵现在不能看见，又有些遗憾林芝茵现在不能看见。
晚饭的时候，外婆端上来一大碗用洋葱和大蒜混着炒过的鳖肉，辣椒只加了一点，鲜香可口，鳖肉也很鲜嫩。
林芝茵捧着碗，看不见菜，只能等着别人给她夹。
曲喆就问她：“你现在看得见吗？等下不要把饭吃进鼻孔里了，要不要我喂你？”
他的话刚说完，脸就红了，就连声音也跟着小了下来。
林芝茵看不见，她就哼了一声：“我又不是小孩儿。”
再者说了，以前穷的时候，家家户户晚上点不起灯，吃饭的时候也没见有人把饭吃进鼻孔里，人也没有在鼻孔里进化出消化道。
她自己扒饭是没问题的，就只需要曲喆给她夹菜就行了。
曲喆就把她想吃的菜夹进她的碗里，顺道把那些辣椒茴香大蒜全都剔出去。
林芝茵吃完了饭，今天难得不用洗碗，她就等着曲喆洗碗。
可惜今天没法看电视了。
曲喆说：“那些电视节目播完了一遍还有可能会在别的电视台再播一遍，不用担心这个，大不了我今天也不看电视了，陪你一起。”
他洗完碗，就真的陪着林芝茵一起坐着。
林芝茵想起来他之前还有个磁带随身听放在这里，就提议让他拿过来听。
曲喆依言拿过来了，两个人一人一个耳机带上，听里面的刀郎在唱2008年的第一场雪。
林芝茵大大方方、甚至是理直气壮地把脑袋靠在曲喆的手臂上。
反正她已经养成了习惯，曲喆也不会反抗。
两个人并排地坐着一起听歌，听完了A面，曲喆把磁带翻了个面，听B面。
等A面B面全播放完了，他低头打算问问林芝茵要不要换一盘磁带还是重新听一遍的时候，却发现林芝茵已经靠着他的胳膊睡着了。
就像之前很多个钓鱼的下午那样，她靠着他，婴儿肥的脸蛋被挤出一个小小的坑。
曲喆有些不敢动，但是又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外婆正巧上厕所路过，看了他一眼：“把她抱到楼上去睡觉吧，不用叫醒她了。”
曲喆就点了点头，动作很小心地把她抱上去了。
结果第二天林芝茵在被窝里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既没有脱衣服也没有脱袜子，就脱了个鞋。
昨天睡觉的时候也没睡前洗漱，脏兮兮地躺进了被子里。
林芝茵几乎要尖叫起来。
但是很快又发现自己的眼睛已经不痛了，而且能看见了。
她立刻冲下楼洗漱，看到曲喆正在厨房烧火，他和外婆有说有笑的。
外婆看到她下楼了，就说：“茵茵啊，帮我把天井里的空心菜洗一洗拿进来。”
林芝茵应了一声，含着满嘴的牙膏沫进去了。
她看了一眼曲喆，他正在低头捅灶膛里堆积的草木灰，没有看她。
林芝茵很确信自己睡着之前没有上楼，外婆又抱不动她，那么肯定是曲喆把她抱上去的。
她本来想说点什么，但是发现说什么都不对。
说谢谢吧，感觉已经变得太客气了，她已经不太会和外婆和曲喆说谢谢了，他们现在谁都不说。
这种礼貌的社交用词是留给客人的，他们之间已经用不着了。
但是要说点别的，又觉得哪哪儿都不合适。
林芝茵纠结了一会儿，不仅没把问题答案想出来，还差点把牙膏沫都吞下去。
眼看着曲喆就跟没事人一样坐在那里烧火，她也只好假装无事发生，折回天井洗漱。
她今天早上刷了两遍牙，打算把昨天晚上没刷的次数给补回来。
曲喆烧完火，照例喊她去爬山。
然后林芝茵就发现了一点端倪。
他表面上看上去就跟没事人一样的，但是他左看右看上看下看，就是不看林芝茵。
林芝茵噗嗤一声乐了。
曲喆听到她笑了，紧绷的心情才稍微放松了一点。
他转过脸来，终于肯正眼看她：“你笑什么？”
林芝茵看着他，眨巴着眼睛：“笑你假正经，不老实。”
曲喆的耳根子都红了：“……谁不老实了？”
林芝茵就轻轻地哼了一声：“你要老实，为什么不肯看我？老实交代，你昨天晚上是不是趁着我睡着干坏事了？”
曲喆大声喊冤：“谁干坏事了？”
林芝茵呸了一声：“我今天早上起床的时候，发现我的头发有点打结，老实交代，你是不是趁着我睡觉的时候编我头发了？”
曲喆有些惊讶，又有些泄气：“你怎么一下子就发现了？”
他还以为他编上之后就拆掉不会被她发现的。
曲喆昨天晚上把林芝茵送回房间后，就偷偷给她编了两个马尾辫，冲天的那种。
就是可惜没有那种照相机，到时候把这个样子拍下来，就又可以去逗林芝茵了。
林芝茵哼了一声：“我就知道。”
曲喆没吭声。
他本来想说林芝茵扎辫子会更好看，但是又想起她之前说的学业繁重，没工夫打理。
就感觉有点遗憾。
他们今天爬山的时候，曲喆领着她爬到了比较远的一块地方，有点偏，要绕过一大片林子。
林子后面似乎是田，这边长着一大丛一大丛碧绿的植物。
哪种植物长得有点像玉米，又有点像甘蔗。
林芝茵就有些好奇：“这是什么？”
“甜粟，也是可以吃的，就和甘蔗差不多。”曲喆说，“我们村上一个人种的，他在我那边赊了几包零食一直没给钱，我一般就用这种方式收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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