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飞逝，颜曦染离开也有九十天了。
因着北辰和冭息都拿稳在手里，有绝对的实力和治国之才，并无太多事要理，君凌早些天便回了东风国师府。
离开太久，只有这里有她的气息。
是日，红绡前来汇报情报时，君凌正在案上作画，旁边还摆着一盆海棠。
画上的女子生得明艳，一袭海棠色的锦衣将整个人衬得娇贵，三分类桃花瓣的凤眸染上笑意，似乎能将冰封万年的寒川融化。
一笔一画都完美得无可挑剔，栩栩如生，感觉人就要从画里走出来。
可见执笔之人的用心。
执笔之人对着画作细描，眉眼之间尽是温柔与缱绻的思念。
颜曦染送的那盆海棠花，他走到哪带到哪，好几个晚上还对着海棠独酌。
夙夜和小栗子都一直在旁边看着，十分不忍，主子不是好酒之人，鲜少会喝，这些天怕是将一年的酒都喝了。
偏偏千杯不醉，就连短暂的忘记都做不到。
还真是的担心，万一主母永远都不回来，主子是不是一辈子都这般？
比以往还要冷情。
或者说，有点像行尸走肉。
君凌完成最后一笔，便拿出一些裁剪好的纸。
那些纸，他们在值守的时候曾听颜曦染无聊时跟君凌提起过，折满一万朵莲花，观音菩萨就会用莲花座带着所念之人回来。
那还是她在话本子上看来的，君凌当时是不信来着。
结果现在……
情之一字，当真是不动则已，动辄……教人生死相许！
颜曦染回到现代的第十五天。
这一日，气温比这段时间都要低几度，天也一直不曾出过太阳，下午四点多的时候，这段时间一直躺着没有走动的柴胡，竟然自己走到了大厅里。
孟姝窈激动得马上给颜曦染打了电话，想着小柴胡是不是回光返照。
彼时，孟姝窈的妈妈正坐在门口，在缝着些什么，旁边是柴胡生病之前每天都会趴在上面睡觉的圆形小地毯。
他过来的时候都是走几步又停一下，似乎是在缓一缓。
孟姝窈也是在他出现在门口的时候才发现。
他到门口之后，就趴在小地毯上，像以往那样蹲成蜗牛状，耷拉着眼，看了看四周，最后向了孟母和孟姝窈。
仿佛是弥留之际再好好看看这个世界，记住仅剩的时光。
孟姝窈蹲在他旁边，用指尖给他梳着毛。
不多时，柴胡便强撑着小小的身子往外走，在门口的台阶处没站稳，掉了下去，孟姝窈没来得及扶好，柴胡便发出一声闷哼。
之后又艰难地爬起来，在走廊边缘又是一个小台阶，这回孟姝窈帮着他爬了下去。
从那处到院子中央，约莫有五米，他足足匍匐了二十分钟。
到了院子中央，他便没有再前行了，窝在那里喘着气，但是没多久，就瘫倒在了地上，呼吸微弱，口中还发出呜呜的咽声。
看着便是大限将至。
颜曦染算了算时间，今日是第十五日，京柯说过，柴胡熬不过十五天。
不知是不是就是十五天的末端，也就是今夜零点。
而她，也差不多时间该回去了。
她一时不知道怎么安慰孟姝窈，她也是很清楚柴胡要不行了。
此时，阴沉沉的天幕飘起了毛毛细雨。
孟姝窈马上将柴胡抱起来移到院子一边的月季花架下面，那里能挡雨，也是她和柴胡经常待的地方。
颜曦染跟了过去，两人都没有说话，只是沉默地看着柴胡。
孟姝窈一直在抚摸着他。
约莫是五点半的时候，柴胡的呼吸越来越弱了，原本无力摊着的身子，逐渐蜷缩起来，小小的爪子也扣在了胸前，就在下巴下方。
有点像他健康时的睡姿。
孟姝窈看着他呼吸时越来越平缓的肚皮，一双动人的眸子也失去了光泽，死死地看着他，一边跟柴胡说着话，都是以前那些快乐的时光。
颜曦染在旁边听着，鼻头也酸了下。
再到后来，大概是六点的时分，柴胡已经没有了任何的气息，想来灵魂已经出来了。
颜曦染忍着心中的伤感，背地里摇了摇往生铃，虽然没有看着，但是拿着往生铃的手感受到了一股气息的波动，等到平静下来后，她不动声色地一瞥，往生铃果然散发着白色的微茫。
灵魂已经收好了，她的任务完成了。
“姝窈，他已经走了。”颜曦染拍了拍孟姝窈的肩。
孟姝窈抚摸着柴胡的手一顿，艰难地收了回来。
“我在那个世界见识过很多玄幻的事，有些时候，死后便是新生，我觉得小柴胡一定也是这样，说不定他会以另外的形式陪在你身边！”现在只能把希望寄托在京柯身上了。
“或许吧，这些天我也在想，柴胡或许是天上的某个神仙下来历劫的，现在应该是归位了吧……希望他，能好好的。”孟姝窈哽咽着说道，双眸高频地眨着，不让自己流出泪来。
似乎是不想让柴胡担心。
因为不能胡乱给孟姝窈希望，颜曦染便提议她将柴胡葬下。
孟姝窈原本是想把柴胡拿去火化，然后保留他的骨灰的。
但这可不行，烧了可就什么都没了，颜曦染得把小柴胡的身体带回去那边给京柯瞧瞧。
“你说的也好，就埋在苹婆树下好了，他以前经常会跟着我们去苹婆树那里，埋在地底下，也算是有了着落。”孟姝窈吸了吸鼻子。
还没等颜曦染再说什么，孟姝窈便起身去拿了一个迷你的玻璃瓶，还有一把剪刀和一块绒布。
颜曦染不明白她要做什么。
“把柴胡埋下去之后，什么念想都没了，我要剪下他的一戳毛保存起来，这样我想他的时候就可以看看了。”孟姝窈说着，便在他背上剪了剪，“如果将来有一只在这里缺了毛的狸花，定是柴胡回来了。”
颜曦染转过头将眼泪逼了回去，她很想告诉孟姝窈，一定会的。
就是京柯那里不行，她再闯一次冥府也不是不可以！
不知为何，她就是特别在意这只小猫，冥冥之中似乎有什么牵引，大概是那双橄榄绿的眼睛让她联系到了赫连琰月。
孟姝窈保存好柴胡的毛之后，小心翼翼地放在一处安全的地方，之后才走向开得正盛的月季花丛，拈起一朵就要剪下去。
但最后并没有下刀，而是走向另一边的山茶花那里，剪下了一朵开得最好的。
一朵白底红条的十八学士。
没用月季花，多半是怕刺伤他。
孟姝窈把茶花放在了小柴胡蜷缩抱在胸前的臂弯中，然后用绒布把他包了起来。
“先前我新入手那棵超级墨川的时候，正好有一个花苞，我忙着栽种，柴胡想引起我的注意力，走到了那花的旁边绕来绕去，我故意没理他，结果他就一口要上了那花苞，被我说了一通，我还说他没有我的花珍贵，那时他似乎听懂了，失落地走到一边去了，虽然我后来哄好了他，但之后一直都很后悔为什么会说那样的话。”孟姝窈娓娓道给颜曦染听。
“看得出来他真的很喜欢你。”颜曦染感叹道。
“是啊，可是我没有照顾好他，我真是个不及格的主人。现在给了他一朵花，还有绒布，绒花，荣华，希望他下辈子能荣华富贵。”孟姝窈最后把他装进了盒子里。
颜曦染品鉴得出来，那个木盒子的材料很贵，里面还有一张柔软的毯子，有猫的气息，盒子边边也有磨爪子的痕迹，估计是孟姝窈先前特地买来给小柴胡睡觉的。
她帮颜曦染一道把小柴胡装好，此时已经不再是蒙蒙细雨了，不知在何时已经变成了倾盆大雨。
而且已经入了夜。
就好像好像老天爷都在为柴胡的离去而悲伤。
但是孟姝窈还是坚持出去了，栽种苹婆树的菜园离这里不远，走几分钟就到，颜曦染陪着她一块儿去的。
将柴胡埋好之后，孟姝窈在树前双手合十，前站了一会儿才走。
夜深人静时，颜曦染壮着胆子一个人走到苹婆树下，把那木盒子挖出来，翻开检查过柴胡躺在里面，便带着木盒子回到了暂住的地方。
路过孟姝窈家时，那往生铃剧烈地晃动，但是并没有响。
颜曦染觉着，应该是那一个灵魂感知到了孟姝窈，想要再多看她一眼。
颜曦染打量了下四周的情况，凌晨时分已经没有人了，便运着轻功靠近了孟姝窈的房间，旁边有棵桂圆树，她便落在了树干上。
拿出了往生铃，那铃的光在夜里更加耀眼，那种光竟有点像圣光。
往生铃剧烈摇着，十分有力，抓着它的颜曦染被它带到了窗边。
透过窗帘的缝隙以及练武之人夜视的能耐，它能看清孟姝窈正握着装有柴胡的毛的玻璃瓶在哭着，哭了许久。
往生铃就静立在那儿，颜曦染能感受到里面的灵魂也同样伤感。
往死便是新生。
想到这个，颜曦染便把往生铃拽走，但是往生铃有自己的意识，而且力气也大，颜曦染根本拽不动。
“小柴胡，你听好了，我会帮你复活，然后你可以继续待在她身边，你要是想让她快些高兴起来，那就现在跟我走，早走早解决！”颜曦染劝说道。
往生铃听懂了她的意思，便没有继续拗着，飞到贴上了窗的位置，眷恋地多看了孟姝窈一眼才有着颜曦染带他离开。
颜曦染回到住处，换回自己来时的衣裳，这复杂的衣衫让她整了差不多一个小时才整理好，原来雍容华贵的发型只简单地盘了上去，那些珠钗都给收好和柴胡的木盒放在一个稍微大一点点的手提盒子里了。
来的时候经历过那样的风暴，回去的时候估计也一样，不能带太多，而柴胡是一定要带上的。
她还用封条给索紧了。
如今是十六天的伊始，她已经有些恍惚，估计再不走，就有危险了。
但是有些事还得去办，她会尽快。
整理好所有的时候，她在天还没亮时，抓紧时间去了一趟典当行，想把耳坠赎回来，她这几日利用平台赚了些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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