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沈宜棠一颗常年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七窍玲珑心猛地跳了一下。
她低头作羞态,掩饰自己的心虚。
转瞬便听见晏元昭薄薄的声音,“若是做不到,也无需应誓,我休妻便是。”
谁家好人求娶时提休妻?
沈宜棠倒是松了口气,他有这个心理准备就行。要真被她迷得鬼迷心窍,她还担心以后不好脱身。
她装得气呼呼的,“叫晏大人说的,这哪是娶妻,倒像是娶麻烦似的,还没成婚呢就要担心休妻了。郎君不用担心,生儿育女,料理家事,侍奉婆母,这些寻常人妻做的我都能做。而且,郎君烦扰了我来解忧,生气了我来疏解,开心了我陪着高兴,娶我真的不亏的。”
晏元昭一声低笑,捏了捏她的脸颊。
“我不指望这么多。公主府人口简单,你乖乖的,帮我养养梨茸便好。”
沈宜棠眉眼带笑,“差点忘了梨茸了,嫁给郎君还白得郎君的猫,真好呀。”
晏元昭挑眉,“嗯,是你赚了。”
“前面就是道观了,一起走过去吧。”他指指前头。
稀疏的林木掩映着一条小径,以干净的青石铺就,弯弯曲曲地通向一座小山丘。
两人沿青石路走了一会儿,看到了建在山上的私家观宇。
观曰紫阳,共有两幢屋,依山势一高一矮地矗立着。高的是主观,修有两层,式样古朴大气,颇有年头。
“这观已有百年,观主换过好几任,父亲与我当年来时的那位观主道号玄灵,不知多年过去,他是否还在此地清修。”晏元昭道。
两人行至观前,步上台阶,沈宜棠主动去叩门。
门敲了许久才开,十来岁的小道童把着门,警惕地看着他们。
两人衣衫发髻仍未全干,尤其沈宜棠没有鞋履,胡服上还开了道口子,狼狈不堪。
“小师父,我与——”沈宜棠看了眼晏元昭,“——兄长来山游玩,不慎落水湿了衣衫,可否借宝地整理一下,行个方便?”
道童头摇成拨浪鼓,“不成不成,今日观里有贵客,可不能冲撞到贵人,你们快走吧!”
说着就要把门开的一条缝关上,沈宜棠忙扒住门,“我们只是讨个地方歇歇脚,不乱走,更不会冲撞到贵人。”
手腕忽被晏元昭攥住,他上前将她护在身后,用一块碎银子替了她卡住门的手。
“去问问观主,这点酬劳可否予我二人方便。”
小道童迟疑一会儿,接了碎银。
观主须臾即来,黑发长眉,甚是年轻,并非晏元昭认识的那位。
他上下打量二人,“小童不懂事,二位衣着不凡,不知是什么人?”
晏元昭瞒了身份,“京中商户,爬山的过路人。叨扰道长,实在抱歉。”
道长客气笑笑,“虽是夏日,山里还是凉,湿衣裳难干,谈何叨扰,二位快随我来吧。”
当下引他们上了楼梯。
“道长,可否问一句,是哪位贵人来访?”晏元昭忽问。
“道观僻处深山,贵人怎会踏足。我那小童惫懒耍滑,随口胡诌罢了。”道长呵呵笑道。
“如此。”晏元昭不再多言。
沈宜棠与晏元昭分别进了二楼的两个房间。
道童给她端来一炭火盆,又按她要求,送了针线与一双皂色布鞋。她将里衣放在炭盆旁烘烤,缝了外袍上的裂口,套上鞋子。还趁烤外袍的时候,重新梳了发髻。
窗子关得不严,露出一条细细的缝,她怕跑暖,重新去关好。
关窗的瞬间,她无意瞥了眼窗外。
斜对着的道观另一幢屋舍,窗牗大敞,一张模糊的人脸突然闯入她眼帘。
沈宜棠惊得捂住嘴,又伸头张望,那窗前空空荡荡,再看不见人了。
……
晏元昭早她不少整理完,她下楼时,他已在主殿候她多时。郎君绣袍玉面,长身鹤立,扫一眼她雪青色裙面下的黑布鞋,忍俊不禁。
沈宜棠两步并做一步地朝他跑去,两人作别观主,出了紫阳观。
走在青石板路上,沈宜棠悄悄和晏元昭说了在二楼的见闻。
晏元昭骤然停住脚步,“你说你从窗里看到了陈虎?没看错?”
沈宜棠重重点头,陈虎相貌奇伟,庭审时给她的印象很深,她刚刚一眼认出来,“他该上路去岭南才对,怎会出现在这里?”
晏元昭思忖,“这道观是有几分蹊跷,道童与观主说辞矛盾,不无可疑。你在这里等着,我去探探那里,看究竟是不是陈虎。”
“晏大人!”沈宜棠忙拉住他衣袖,“你带我一起去嘛,我不想一个人待在这儿。”
“很危险。”
“就是偷听偷看嘛,你忘啦,我也经常干的。我保证都听你的,不露马脚。”沈宜棠诚恳道。
晏元昭想起她干的那堆偷偷摸摸的事儿就头疼,一拂袖,允了。
两人避开观门,绕到小山另一面爬上去,蹑手蹑脚地接近矮楼后窗。
后窗同前窗一般,也大方敞着,清凉山风穿进乌木门扇上的四张方形花窗,载着人声飘荡出来。
两人蹲在窗下,侧耳听着里头声响。
只听一阵又一阵的窸窸窣窣,夹杂着低哑的喘息与破碎的语句。
“等了这么久总算把殿下盼来了。殿下,喜欢么?”
“嗯,孤就中意你来服侍……”
“景和,你到前头来……”
沈宜棠双眼瞪得溜圆,忍不住直腰探出半边脸。然而只来得及看到一帧混乱的画面,转瞬就被晏元昭摁下脑袋,塞进怀里,宽袖牢牢捂住她耳朵。
沈宜棠试图挣扎,按在她后脑勺上的铁手纹丝不动,锢得死死的。沈宜棠无奈,只好闭目塞听地闷在他胸口,手指无聊地勾着他的蹀躞带玩儿。
晏元昭看她老实了,稍稍起身看向窗内,静静听了一会儿房中人言语。
尔后横捞起沈宜棠,直接使轻功奔下了山。
沈宜棠双脚凌风,着地时已离道观甚远。
晏元昭站在她面前,脸色和吞了只苍蝇似的难看。
沈宜棠摸摸被捂得暖乎乎的耳朵,“里头那三位——”
“打架罢了。”晏元昭截断她话。
“哪有人脱了衣裳打架的,我虽是闺阁女子,但也知道龙阳之好是怎么回事。”沈宜棠小声道。
晏元昭面色古怪,“那你也要装作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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