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宋蓁正在盘账,门房突然报称明昌长公主府来了人,在二门外头的厅堂等着。
宋蓁手里账本一滑,“公主府?明昌长公主派来的人?你没听错?”
门房点头,又将话说一遍。
宋蓁急忙换上见客的衣裳过去。
来者是位嬷嬷,灰白的头发一丝不苟地盘在脑后,坐姿端严稳重,一看便是宫里调教出来的人。
“夫人想必是沈司直之妻?”陆嬷嬷礼貌颔首。
宋蓁笑脸相迎,“外子正是沈司直,不知嬷嬷来府上有何贵干?”
陆嬷嬷道:“我受长公主所托,来请沈娘子去公主府。沈娘子现在是否在府里?”
宋蓁心中大诧,“小妹在是在,敢问长公主相邀,是因为何事?”
“这个就不方便说了。您让沈娘子梳洗打扮好随我走,马车就在府外等着,长公主和沈娘子聊完后,会把沈娘子安然无恙地送回来。”
陆嬷嬷话说得平缓,也用了敬称,但话里话外都透着说一不二。宋蓁知道话说到这份儿上,也没法再问了,长公主不是她能开罪的,当下遣丫鬟去通知沈宜棠。
她忍住好奇心,客气道:“嬷嬷,喝茶。”
丫鬟去到沈宜棠的小院,向她传了话。沈宜棠干脆应下,马上就会过去。
丫鬟走后,关起门来,云岫给她分析,“公主府轻易不见外客,宴会也都办在别苑。你和晏元昭的事八字还没一撇,长公主不可能上赶着见你。那就只有一种解释,你送的东西起作用了。”
并且起的作用还不小。
沈宜棠深以为然,为了讨好长公主而走的这步险棋,看来成功了。
她挑了件豆蔻青的襦裙,外罩槿花紫窄袖衫,瞧起来大方素雅,适合见长辈。到了正堂,与陆嬷嬷简单说了两句话,便和云岫随她上了公主府的马车。
由西城到东城,马车跑了两刻多钟才到。
沈宜棠下车,跟着陆嬷嬷入府。
她目视前方,从容举步,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装得像官宦人家的女郎。
饶是去过不少达官贵人的府邸,沈宜棠还是被公主府的富丽惊了一惊。
府邸宽阔,重重院落相依,毫无逼仄之感。亭台阁榭高低错落,花木山石各有讲究,随处可见工匠的巧思。
不少亭柱上镶着拳头大的夜明珠,似是嫌这些不够夜里照明,府里还疏密有致地摆了灯笼。一夜的灯油钱,顶得上寻常百姓一年所耗。
宅子整体看去富贵不失雅致,大气兼着玲珑,唯一的缺憾便是四面高伫的围墙,平增幽闭之感。
云岫和她说过,围墙是驸马遇刺后加高的。
“到了,沈娘子请进,长公主稍后就来。”
陆嬷嬷引她进会客厅,让婢女带云岫去别处吃茶。
案上置着茶汤果子,糕点乳酪,那乳酪奶香扑鼻,甚是诱人。沈宜棠向来好吃点心,却没有动,只静静坐着。等了一会儿,明昌长公主出现了。
即使是在家宅里见客,长公主的妆容衣饰也依然繁复华美,沈宜棠暗暗将这套行头折算成钱币,得出的数值惊人。
近距离相见,她艳美五官给人的压迫感更重,气场更强。沈宜棠心中的忐忑却逐渐平抑——她容貌里与晏元昭相似的部分,竟让她觉得心安。
沈宜棠见过礼,长公主明晃晃地端详她,“沈娘子,你面善,像我一位故人。”
沈宜棠莞尔,“这么巧,我与您真有缘。”
“不是好缘,我不喜欢她。”
沈宜棠一噎,旋即笑道:“那我可要好好表现,毕竟第一印象已经输了。”
长公主悠悠道:“你性子看起来比她好,她说不出这种话。”
沈宜棠摸摸鼻子,没接话。
“你喜欢元昭,是不是?”长公主突然问。
沈宜棠愣了一瞬,心想问得也太直接了,点头道:“喜欢,特别喜欢。”
长公主很满意,“嗯,以元昭的品貌,合该你钟情。”
她放下心,儿子挑拣小娘子可以,可不许小娘子挑她儿子。
就是沈娘子太不矜持,小脸不羞不红,比她当年还坦荡。
“那元昭喜欢你吗?”她又问。
沈宜棠老实承认,“现在还算不上。”
还要她继续努力呢。
长公主心里失望,面上不动声色,懒洋洋道:“你猜我为什么找你来?”
沈宜棠小心翼翼,“因为‘魂牵梦绕’?”
“魂牵梦绕”是她真正为长公主准备的礼。
世人贪生,求仙求长寿,道门炼丹药以助之。沈宜棠行走江湖,常和道士打交道,自己也扮道士兜售药,传说中的长生不老药她没见过,其他五花八门的丹药知道不少。
其中有一种,以白矾、丹砂、石英等物炼制而成,服下后飘飘欲仙,如入幻境。在幻境里,可以见到自己朝思暮念之人,与其交谈动作,栩栩如真。
有人以此药疗刻骨相思,跨生死界限,再见一面故去的亲人。先有念念不忘,再借药力牵动魂思,因而此药叫做魂牵梦绕。
沈宜棠将一颗魂牵梦绕塞进玉鹤瓶里,别具一纸写明药名、药效与服用方法。犹豫片刻,又塞进去一颗。贵人警惕心强,可别以为她要下毒害她,送两颗方便长公主试药。
这丹药来之不易,极难再得,她手里拢共只剩下七颗,浪费一颗出去,多少觉得心疼。
“你为何会想到送我这个?”长公主问。
“因为我猜长公主心里兴许有魂牵梦绕之人,渴望与其相见,就试着投您所好,也不知道有没有派上用场。”
沈宜棠还真判断不出长公主有无服用。
短短功夫,她自忖瞧出长公主性格一二。跋扈可能不太准确,随心所欲、难以捉摸才是,和晏元昭一样难伺候。
“投我所好——”长公主忽然目露精光,厉声道,“你一个深宅里的小姑娘,从哪里弄来这种奇诡丹药?又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
“我……我在上京之前,在河东的道观做过一阵子女冠,所以懂些丹药。至于说想从您那里要什么,您是晏大人的母亲,小女想着,想着要能讨到您的喜欢,那我也就又离晏大人近一点。”沈宜棠嗫嚅道。
沈五娘的道观经历很难抹去,有心人稍一打听就能知晓,沈宜棠没打算瞒到最后。大周崇道之风盛行,女子入观修道很常见,有些人家也会让女儿在及笄前去道观清修一段日子,养心奉善,积德明理。
只是像沈五娘这样在观里一待数年的,倒不多见。
长公主脸色转晴,“原来如此,你有心了。”
沈宜棠赔笑,“那您用过吗,喜欢吗?”
房里冷香幽幽,一阵安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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