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何施与辛弃掷奔向归终山的同时,山的另一边,镜缘正在拖着宿惟寻医问药。
她们已经走了半天,与其说走,其实也只是宿惟躺在木板上,镜缘牵着拉车的牛控制着方向。
每逢路上遇到形状各异的小石子,镜缘面不改色地拉一拉栓绳,小牛崽遵照她的指令撒开蹄子,机智地撇过那些会伤害到牛蹄的利器。
但这歪七扭八的路线可害苦了背后的宿惟,他的身子在惨遭苗疆的迫害中,又陆续在颠簸中发出哀嚎。
嗯,叫得挺好听,镜缘漫不经心地想道。
在她心底,她极不情愿与宿惟一道为了他的事而奔波,要不是为了……
没法子,那位不知什么门路的剑客悄摸吱了个声便带着何施去了不知什么地方。
要是因此误了她的正事,倒比地底的犰狳还可厌。
她不知手握名剑的辛弃掷是否已看穿了她的身份,凡间的大门派总提防着她们这些精怪而捧着祆兽。
殊不知被他们的皇帝毕恭毕敬地供奉为国师的是她的同族。
祆,关中谓天为祆。
故神也。
妖,生女而夭,是为妖。
关中谓其为鬼。
而她们这些单单凭借物主的“人气”化形为人的镜,既非天地所育,又非孽障所化,似乎从诞生那刻起,就注定与人类有牵扯不断的联系。
她的姑母——彼岸,就是因此而死的。
从得知彼岸的死讯的那时起,镜缘的人生似乎只剩下了一件事:复仇。
不同于人类的一次生命,破镜可以重圆,哪怕裂缝横生,只要不伤及根脉,生命依旧延续。
彼岸之所以死去,是因为她全盘化用了人类的躯壳,天道可以被欺瞒,但法则是无法越界的存在。
万幸,她找到了破解之法。
如若那本破旧得看上去都可以当她祖宗的古籍上记载的古法可行,她的姑姑就得以重生。
只要她所欺瞒过的一切人,都按照计划进行。
可哪怕镜缘本身就是可以窥探人类前世今生的存在,她自己也无法确保这点。
跨出了那道边界,在凡人天道所领域的地界,她的法力已经大幅度削弱,像“预知”或“回溯”这类法术,因为被凡道的法则判定为侵害凡人的安全,所以几乎不可能在凡人界使用。
而她和何施最开始的碰面,像戏法一般的大变活水和碗,可能是因为触及救助生命这样的活动,在使用法术时,镜缘并没感到阻力,或在使用法术后,尝到头晕目眩的后果。
还好,目前来说,万事如意。
镜缘将目光投向牛车上蜷缩成一团的宿惟,他的伤口处都被简单包扎过了,但因为伤势过重,鲜红的血液仍在渗透出来,将他身下的木板也映得跟天边一般红。
唉,镜缘在心底叹了口气,那条苗疆的毒鞭打来的方向原是她站的方位,宿惟不知死活地去挡,抗下了她可以躲过的毒鞭。
抗就抗吧,伤就伤吧,若是苗疆的鞭子能对准一点,或是宿惟的身子在当时倒地时偏差几寸,她都会比现在欢畅许多。
一点心头血,立于心尖,是她所寻之法中最为重要的良药。
她不想假借他人之手,却也不想牵扯进因果报应中。
……
张一元神色复杂地看着那两个神色自若地行走在丛林中的家伙,在对方警觉地望过来时躲到药仙谷标志性的巨石后。
那块巨石足以容纳八九个虎腰熊背的壮汉,更不要提如今身衰力竭的他了。
他没有把握能从这俩人身上扣出点吃食或药材来,药仙谷的“散财人”不知是否听说了外头的消息,已好几月没大发好心。
那牵着牛车的女娃与连连哀嚎的伤患一看就出自大门大派,寻常人家不会这么泰然自若地处在药仙谷的领地。
别的不说,单就是浑然不怕那些或明或暗处的野兽,就有的一说,更别提那伤患丝毫不怕引来飞禽野狗与流民的叫唤了。
要对上这两人,张一元心里是没底的,可支撑起他底气的,不,应该说,叫他舍了胆儿敢去跟仙人叫板的,恰恰是他背后的那些凡人。
——现今官府称之为“流民”。
他想起临走前人们希冀的双眼,老人们颤颤巍巍布满皱纹扣着树皮的双手,孩童们面若木色的脸颊。
想起这些,他的魂儿好似一颤,刹那间,便是皇帝老儿站在他面前,他都要捅上一刀了!
谁叫这些混事儿,大部分得归咎于他们没有个好皇帝呢,该!
张一元没心思想那杂七杂八的了,他从巨石后现身,镜缘与宿惟正好赶在他面前了。
他这一停,源于停在药仙谷入口之处,就把牛车给逼停了。
“老头,你挡在这儿做什么?”镜缘不耐烦地发问,她这一路上想了很多,想的多了,就恍然想起她们最初的诞生。
想起那个与人族血脉相连的牵制住她们的约定。
她没法堂堂正正地不借助旁门左道复仇,也没法对面前这个老头对手,不过,她的火气,大概也散在这开头了。
“老夫是想问两位小友,身上可有吃食或药草,可……”张一元声音虚了,找他算命的村里人总夸他算得准,可堪称半个仙人。
他出口时下意识用了修仙之人的称呼,同道之间不管修为,按入仙途之日来算,称两位小辈为小友总不算太过分。
若是凡人敢妄想与仙人称兄道弟……大抵是有些痴心妄想令人不齿了。
可仙凡一念之间,不正如鬼手生死一线之间。
他晃晃脑袋,把往常平日里不会有的念头都给忘掉,终究说出了口:
“可否给予老夫些许,若有老夫能相帮之事,自当全力相助。“
听闻此言,镜缘不耐地哼笑一声:“你若别挡道,便是帮了我天大的忙了。”
话音刚落,她身后便传来一声高过一声的咳嗽声,镜缘沉下脸来,半转过身,将宿惟瘫软的身子提起来,让他能靠在草堆上。
“你也看见了,我拖着的这个人已经半死不活了,我没有闲心来管你的闲事。”
愈发加重的咳嗽声几乎要演变为挣破耳聋的叫喊,镜缘不得不怀疑宿惟是故意的了。
而事实证明,她的猜想的确正确。
宿惟借助手臂的力量将身下的草堆下压,勉强支起身子,问那拦路的老伯:“老伯,你是从哪儿来的,为何要吃吃食与药材?”
张一元沉思片刻,观了观他的面相,这才回话:“贫道自东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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