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平迷迷糊糊中听得心烦,随着凌乱的脚步声越来越近,他挣扎着睁开眼,依稀辨别出两道人影。
其中一个是周束,他素日没有饮酒的习惯,方才敬了一圈下来,已然路都走不稳,能走到这儿全凭身侧女子搀扶。
薛平即便不曾沾酒,半口的量,这会儿也缓过点劲来了。
他冷声道:“这里有人,带他去别处歇息吧。”
两人对薛平的话置若罔闻。
周束是醉得厉害,听不进去。搀着他的女子倒是清醒,却没有搭理薛平的意思。
见薛平醒来,她意外地看了一眼,但脚下不停,还是把周束扶到里间。
她使力一推,周束栽在床上。
大冬天的,纳蓝累得面上出一层薄汗。
薛平眼睁睁看着纳蓝朝自己走过来。
他心中暗道不好,想要撑起身子离开。
薛平只觉得纳蓝面熟,记不得她是谁,可他知道,他现在在旁人眼中还是女子身份,若无缘无故与一个喝醉的男人共处一室,他怎么也说不清了。
凭他对周束的了解,大概率顺势提出要“负责”。
那时薛平男扮女装的事实必然败露。
不,不行。
他好不容易就要离开秦宅,从此天高海阔,绝不能在这关头闹出事!
薛平胳膊肘支着软榻,才使劲又摔回去。
纳蓝不慌不忙地站定在软榻前,二话不说上手拉他起来。
薛平意识到她想干什么,当然不肯遂她的意。
可他浑身无力,周束好歹能让人搀着走,他抬一下手都费劲。
这根本不是酒的缘故。
只是薛平心里再明白也无济于事。
软榻到床不过几步路,薛平很快与周束倒在一处。
纳蓝打量一会儿,犹觉不够,特意解了周束的腰带,又扯松了薛平领口,这才离去。
薛平知道,若是他人做局,只怕没过多久就有人来捉奸了。
偏偏药效接续刚刚退下的酒劲,压得他眼皮沉沉。
满心绝望之际,胸口掉出一个毛茸茸的布包。
萍宁给薛平的这块玉石,他一直贴身放着。
因为是灵异的东西,薛平总疑心它会生出什么事端。何况萍宁说过这玉石很值钱,万一被人发现,他也无法解释它的来历,到时候别说指望卖了换银子,不被扭送到衙门问罪就不错了。
薛平费力探手去拿。
没等他碰到,布包自发松开,露出里面莹亮清透的色泽。
薛平愣了愣。
萍宁说这是她蜕的皮,其实并不准确。
玉石是她灵体的一部分,即便其中灵力消耗殆尽,到底跟随她五百年,早不是死物。
萍宁自己留不下,送人也是第一次,并不清楚它有什么用。
十日里安安分分的女鬼碎片总算寻得一个重见天日的机会,附近又没有灵异的气息威胁,它迫不及待地摆脱裹着它的毛皮,整块石头雀跃地发光。
猝不及防被闪了眼睛的薛平:……
好在它只是发光,没有乱蹦跶,薛平不费多少工夫就把它握在手里。
熟悉的冰凉触感传来。
薛平神思清明不少,甩了甩头,终于有力气坐起。
他苦笑。
终日委曲求全,到头来还是碍了别人的眼。处心积虑灭杀的鬼,反而再三相救。
薛平后悔没为萍宁供几炷香,好过如今回头看,他竟连一个谢字都不曾说过。
此刻,被惦记着的萍宁正在庆衍街流连。
萍宁在这里耗了半日,看花了眼。
她最初在一座歌舞坊旁边,穿几道墙就进去了,可歌舞坊要入夜才真正显露繁华,白日人虽不少,总归轮不到重头戏。
于是萍宁跟在一位客人身后出了门。
春节将至,做生意的都抓紧搂住年底的财气,门头挂上各种喜庆的装饰。
街上有些结伴而行的年轻姑娘,时不时凑近小声聊几句,拐个弯进了脂粉铺子。
萍宁跟着的是一位锦衣玉冠的富家公子,他心情不好,便跑来歌舞坊听曲。
到了用午膳的时辰,他也不委屈自己,直奔一栋看起来就格外气派的建筑。
挂着红绸的牌匾上三个大字——鼎顺楼。
他显然是熟客,还没进门,小二就迎上来。
“少东家,您今日来得可早。”
吕寅不耐烦地摆摆手:“照老样子,送来二楼。”
小二很有眼力见,忙不迭地答应。
吕寅对鼎顺楼熟门熟路,小二走开后,他独自上二楼,推开包厢的门。
说是包厢,实则顶一间屋子。
进门几步是容得下十几人用餐的红木桌,往里用镂空雕花隔断,拉开布帘,还摆了浴桶和床具。
这就罢了,人吃饱喝足难免困乏,歇一歇并非不能理解。
可墙上四处挂着名家书画,靠墙的长桌上笔墨纸砚一应俱全,俨然是个完整的私人空间。
比起吃饭的去处,这包厢更像是吕寅专属的财产。
吕寅现在没有吟诗作画的雅兴,他陷入铺了软垫的椅子里,百无聊赖地等饭吃,浑然不知一只女鬼正专注地观察他。
萍宁之所以挑了他,不是因为他看起来富裕,而是因为他给萍宁一种奇异的既视感。
鬼的直觉向来很准。
如小二所言,时辰还早,楼中食客寥寥无几,不多时,吕寅的“老样子”就送来了。
偌大的圆桌摆得满满当当,几乎够得上宴席的规格。
萍宁惊叹:这么一大桌的份量,一个人十天也不见得能往肚子里塞这么多食物。
吕寅夹了一筷子清蒸鸡。
入口嚼了两下,一脸不愉地吐到碟子里。
他问一旁的小二:“你们厨子换人了?”
小二眼珠转了转,确定这两天没听说后厨换人的信息:“没有哇。”
吕寅搁下筷子。
“喊你们掌柜来,我同他掰扯掰扯。”
小二知道他这是要较真,心中叫苦:怎么偏撞到贵人火气上。
掌柜来时已听小二讲过来龙去脉,赔着笑脸道:“真是罪过,少东家,不知道您在。”
吕寅不想听他废话,指了指那碗清蒸鸡:“这怎么回事?”
掌柜擦了擦汗,字斟句酌地解释:“是这样,今日秦家主大寿,要办宴,秦家夫人亲自上门,就想把刘大厨借去撑撑场。”
吕寅的脸色看不出喜怒:“所以你就借了?”
掌柜说什么都不合适,只好硬着头皮答:“是。”
吕寅冷笑:“我竟不知道秦家什么时候在鼎顺楼有这么大的面子。”
“您消消气,秦家主他——”
吕寅盯住他:“你再提秦章,就滚去后面洗盘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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