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归是比不上家里,又正值初春,寒气只增不减,再加上这牢房里四面透着风,叫人如何能安眠?
盛春朝没忍住叹了口气,将身子往角落又缩了些,希冀能留住所剩无几的暖意。身上也冷,心里也乱,盛春朝睡意全无,只好在脑子里又把白天发生的事囫囵过一遍——
“春朝”。
脑海中兀自回响起宋景舒的那声轻唤,饶是再怎么劝自己别在意,脸颊还是自顾自地泛起丝丝缕缕的热,盛春朝强忍住想捂脸的冲动,刻意轻咳出声,以唤回自己飘忽的思绪。
声音虽不大,但在这样寂寥而空旷的夜里、牢房里也显得足够明显。不管怎么样终于听到了人的声音,心底竟是安定些许,于是盛春朝干脆随手摸起个石块,一边在粗粝的地上写,一边轻轻念出声——
“周老爷、蚊香,中毒身亡……”
“蚊香尾款迟迟未还,心生杀意,故在蚊香里做手脚……”
想起下午突然闯进香料坊的衙役、小豆子的哭声和宋景舒的那句“等我”,盛春朝心中烦闷更甚,自暴自弃地把石头随手一丢,嘴上学着那官差耀武扬威的语气道:“奉临溪县县令之命,特来捉拿周秉苏中毒案的嫌疑人孙秀莲和林樱,闲杂人等速速退让!”
盛春朝自然是学不来那傲慢的语调,还不知道被关押在另一间牢房的秀莲姐现在怎么样,明日就是开堂审理的日子,而自己现在对具体情况可谓一无所知,要是能出去的话,或许还能抓紧时间做些什么……
管他什么牢房县衙,自己连皇宫都闯过,还怕这些?
这样的想法刚萌生,盛春朝顿时觉得有了底气,便拍拍裙子站起身来,这时不知隔多远突然传来“哐嘡”一声巨响,盛春朝霎时心里一虚,又忙不迭蹲了回去。
我只是想想而已,还没真的越狱呢。
脚步声在空旷而寂静的空间里回荡,一步一声,规律至极也诡异至极。
约莫半刻前,喊着“三更天已到”的打更人才从附近经过,县衙周围到处都是巡逻的队伍,这个人方才闹出这么大动静,又一声不吭进了牢房,为何无人拦他?
对方似乎并没有很着急,但脚步也说不上悠闲轻快,走几步便会停一下,像是在……找人?
声音越来越近,盛春朝下意识屏住呼吸。须臾后,那人果然在自己所在这间牢房前停了下来。盛春朝目不能视,自然也不知道那人来这里有什么目的。心跳不受控制加快时,对面终于大发慈悲出了声——
“春朝。”
盛春朝一时没反应过来,愣了一会才半是不确定地应:“宋……”
话出口时盛春朝便后悔了,自己还有好多事情要问他,下午时分的谈话又是不了了之,是叫他宋状元?还是直呼全名?亦或是像前几天那样叫憨宝?盛春朝有些迷茫,剩下的音卡在喉头吐也不是咽下也不是,难受极了。
所幸对方并没有发现,亦或是没有在意盛春朝的不自然,叮叮当当一阵后,沉重的锁链散落在地,牢门打开发出拖长的“吱呀”一声,直叫人牙齿发酸。
盛春朝有些不敢相信,愣在原地没动,犹豫道:“就这么走了?”
宋景舒答得坦然:“没错,当务之急是先去驿站好好休息。”
盛春朝还是站在原地没动,若是能看见的话,自己此刻的表情一定很是精彩,因为盛春朝从没见过逃狱还逃得如此轻松且草率的人。
宋景舒像是意识到了盛春朝在想什么,于是也停下脚步,耐心解释道:“不用担心,堂审已延迟至三日后,何县令下令放人的手谕很快就到,秀莲姑娘也已经被安然无恙接回客栈,现在正在等你。”
听到这里,盛春朝不得不承认,憨宝和宋景舒的确是不一样的。
憨宝人如其名,行为举止无一不憨,说话声音略粗,再加上用语词藻并无讲究,和一个普通的村民没什么两样。
而宋景舒是连中三元的状元郎,说话时带着读书人惯有的、不急不缓的调子,遣词造句添了几分文雅,不过嗓音里自带的沙哑还在,所以听起来不似从前那般温和清润,但也别有另一番风味。
盛春朝不过愣神片刻,回过神时右手已被男人牢牢攥住,盛春朝轻轻挣了挣,却反被握得更紧。
“我自己会走。”
“牢房的过道太窄,你自己走不方便。”宋景舒步伐未停,嘴上煞有介事解释道。
想来也有道理,毕竟自己看不见,又身处陌生的地方,不留神磕了碰了的话实在不划算。
但盛春朝就是不想落下风,于是板着脸又道:“宋状元,虽说在吏官笔下我已经死了十年了,但毕竟也是个公主,你身为朝中官员,就这么直呼公主的名讳?”
牢里空荡,对方的轻笑带着回音,让人听不真切。盛春朝刚想发作,对方抢先一步道:“宋状元无意怠慢了公主,乃是对公主的大不敬,实在该罚,宋景舒代他向公主问罪。公主如此宽宏大量宅心仁厚,就放过他这一次吧。”
走出牢门后周身空气陡然流通起来,入鼻清爽,让人顿觉五感通畅。盛春朝心知这人是故意顾左右而言他,不过自己本来也没打算在这个时候为难他,毕竟很快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办。
于是盛春朝也学着他的样子把话题岔开:“可惜本公主不认识什么宋景舒,只认识宋状元,如此这般我们之间便没什么好说的了。”
既是在鲜少来过几次的临溪县,现在又正是黑灯瞎火的时候,因而被拉上马车时盛春朝还有些没反应过来。座椅上铺了软垫,背后也有软绵绵的靠枕,让人坐下后想不放松都难。
盛春朝还在等着男人的下文,待缓缓放松下身体下意识吐出一口气时,宋景舒才低声道:“公主既不想理宋状元,也不认我是宋景舒,不如这样……”
“公主唤我晚煦吧。”
宋景舒,字晚煦。
方才的别扭心思忽地跑没了影,说不清的小雀跃从心头往出冒,趁人不留神便爬上了眉梢唇角。盛春朝暗骂失策,收了笑正色道:“总之,我还有很多话要问你,不过当务之急是先找到周老爷中毒身亡的真相,等这件事情过去之后,我们再好好谈。”
终归还是没办法做到真的再也不往来,从身份上来看自己也骗了他,反倒是宋景舒明里暗里帮过自己不少。盛春朝闭着眼听帘子被放下时流苏碰撞的整齐声音,不过多时马车启程,轻微的颠簸反而更添上几分困意,伴着单调的轱辘声催人入眠。
“四更天到——”
……
“到了。”
盛春朝闻声睁眼,轻揉眉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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