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樱娘你是没看见,那些人可凶了!骑着大马,逢人就去揪他领子,问有没有见过什么宫里的贵人……你说我们这穷乡僻野的,怎么可能会有宫里的贵人呢。”
吴阿荞的话突然在耳边浮现,拨云见日般,一切都说得通了。
盛春朝将目光落在那男人的身上,触目依然是无边际的黑,可那夜玉楼金殿的大火依然灼得人眼睛发疼,细细想来,那场大火竟然都已经是十年前的事了。
马蹄踏进水洼激起清脆的“哗啦”声,入耳清晰可闻,这座木屋并不起眼,但若建在这山林里,有心之人自然不会放过,若怕生事端,自己去地窖里躲一夜便是,可这个人呢?
是留下来,还是交出去?
交出去或可高枕无忧,与皇家也再难生什么瓜葛。可如今朝堂上君主软弱外姓当权,议和的使团前日已从皇宫出发,骁骑军众人却是首当其冲的主战分子,若真让这人落入他手,恐怕是凶多吉少。
握紧衣摆的手悄然捏紧,马蹄落地声声铿锵,仿佛敲在心上的密集鼓点,地窖就在一墙之隔的厨房里,可若要不走正门过去,就只能翻窗,如此来一人行已经颇为费力,更何况再带上一个比自己重好几倍、却毫无行动力的男子。
狗吠声急促响起,那群人已经进了院子,来不及再多想,盛春朝快步上床边去,摸索着抓住那人手臂,低声道:“醒醒,追你的那群人就在外面,你可还有力气走动?我带你去地窖里。”
手上传来反被握紧的触感,盛春朝心底暗暗松了口气,这人还有意识,也不枉自己大费周章救他。
下一瞬手上的力猛然收紧,盛春朝反应不及被拽着直直跌了下去,脸上身上顿时撞上坚硬的铁甲,鼻头像是被重物砸过,疼得盛春朝登时泪水涟涟。
一系列变故打得人猝不及防,惊呼声还没出口,却被对方早有预谋般捂住嘴,屋外脚步声渐近,盛春朝用力挣了挣,反被贴上腰身的手臂大力禁锢住。
很快一阵天旋地转之感袭来,身上的重量似有千钧,再一动便会落到地上,盛春朝动弹不得,下意识闭紧了眼,手攀上对方的肩头紧紧搂住。
失重感果然在瞬息后传来,不过对方已经换到了自己身下,预料中的落地并没发生,恍惚间盛春朝似乎听见床脚传来轻小的“咔擦”一声,接着像是掉进了无底洞。
周身陡然一凉,震耳的破门声同时响起,木板轰然倒地,可声音却是在头顶上,像隔着一层什么,再加上耳边风声嘈杂,叫人听不真切后面的动静。
盛春朝紧紧抓着男人肩头的衣料,所幸对方也并未松开,腰间的手始终坚实有力,几息后坠落感猛地消失,还好这次盛春朝早有防备,迅速腾出一只手来垫住头,免了又被撞个头晕眼花。
相比之下盛春朝的情况好了太多,可对方都疼得身子止不住发颤,还是咬着牙将声音刻意压在喉头,吐出口时只剩粗重的喘息。
不管怎么说,对方此举是救了自己,盛春朝便不可能坐视不理,光听那难抑的闷哼声就能想象到对方忍受着多大的痛苦,盛春朝急忙起身伸手去扶,忙问道:“你还好吗?先起来,我给你看看伤。”
盛春朝先在几步开外的地方摸到一块半尺宽的木板,于是搬过来搭在墙边,扶着男人慢慢挪过去,如此这样靠着休息也会舒服些。
这地窖本不高,安静下来后倒也能把上面的动静听得二三,劈里啪啦的定是桌椅接连被推倒的声音。
屋门反锁,打开后却未见有人,如此这般定免不了一番搜查,盛春朝拦不住,只希望他们能少砸坏些东西。
屋里能用的家具本就不多,这之后又不知道要花多少修缮费,门板早些年就已经摇摇欲坠,倒不如干脆当木材卖掉,贴些钱换个新的……
盛春朝想着,不自觉摸了摸左手袖口,那块的布料摸起来比其他地方略厚实些,里层缝了个口袋,装着自己全部身家。但说是全部身家,也不过是十几个铜板罢了。
盛春朝思绪纷飞,不自觉入了神,阴凉密闭的地窖里只有呼吸声隐隐交错,湿衣服也还没换下,里衣被体温烘了半干,外衣还是冷冰冰的,凉风争先恐后往里钻,盛春朝只好又缩了缩身子,将头埋进臂弯里,等待相贴处慢慢泛起温度。
手背上突然传来柔软的触感,盛春朝抬头朝那边看,黑暗中空无一物,只有手上的温度逐渐变得真实。
对方指节粗长,掌心宽大,轻易便将自己整个拳头握住,丝丝凉意化去后,一点不属于这里的温度缓慢在方寸皮肤间升腾,盛春朝心下了然,手腕轻转换成掌心紧贴的姿势,然后小心问道:“你害怕?”
本是满腔热血,立志不破楼兰终不回的热血男儿,面对沙场上的刀光剑影也丝毫不惧,却难防身后暗枪,最后只得逃亡在外,委身藏于这一方小地窖里,任谁不心怀怨怼、骂一句老天无眼呢?
对方并未出声,但盛春朝能感觉到手被握得更紧了,顺着血肉骨骼传来的,是一阵阵细小但密集的颤意。
“什么人?”
突然的怒喝吓得两人皆是一滞,那声音粗犷有力,中气十足,一听便不是好惹的主,盛春朝缓过神后,只觉得浑身一松,心底那块大石头也落了地,顿时又惊又喜。
福根哥是村里最有力气的汉子,早些年还给有钱人家当过护院,学了点厉害本事,这样一来不管是讲理还是动手,我们都不至于落了下风。
那些人果然没再继续翻东西,不过气势上也丝毫未输,很快就有另一个凌厉的男声响起:“这是你家?为何入夜才回?”
这声音听起来颇具威风,官腔十足,不过赵福根也并非等闲:“我干得是码头搬货的活,今天下工晚,倒是你们,分明穿着与我不差的粗布衣裳,擅闯了别人家,说话还毫不客气,要不想我把你们抓到村长那去,就赶紧离开。”
空气突然陷入沉默,上面像是空无一人般安静,盛春朝即便没能亲自在场,却也能感觉到隐隐危险的暗流涌动在两人之间,刚平复下来的心又瞬间提了起来。
那些搜查的官兵乔装打扮来到此地寻人,可行事作风却毫不遮掩,让人摸不透他们下一步路数,倘若真动起手来,赵福根一人未必是他们的对手。
屏息凝神时,脚步声响起,听方向是闯进来那群人,步调沉稳,缓慢朝着门口移动,几个瞬息间两方人已然靠近。
盛春朝心头一紧,预想的打斗声却迟迟没有响起,却是方才那个官兵又说话了,语气依然张狂,但言辞却是收敛了许多:“我们奉大人之命,前来寻找画上这个人,老实交代!你可有见过?”
果然,这几个和白天吴阿荞在街上看见的是同一批人,既然是寻人为重,也便没有必要多生枝节,盛春朝这才松了口气,很快就听见赵福根粗声粗气的回应:“没见过没见过,赶紧走,别耽误我休息……走走走。”
嘶鸣声短促有力,不过几响,空余激荡山林的狗吠也随之渐远,盛春朝放下心来,又去探身侧男人的情况,依然是高烧不退,不过还有呼吸和意识,再加上一身的伤,再拖下去只坏不好。
这地窖也并无多宽,不怎么费力就能摸到上厨房的木梯,于是盛春朝拍了拍那人的手,也不管还听不听得见,低声安抚道:“找你的人已经走了,你在这里先等等,我上去叫人背你出去。”
意料中的没得到任何回应,盛春朝正要收回手,突然手背也被拍了拍,同样是两下,不缓不急,像是在触一朵很轻巧的云。
之前情况危急,根本没有时间想其他的,这下身心都放松下来,盛春朝这才感觉到对方手心的粗茧划过皮肤有些痒,像是小虫子挠了一下似的,酥酥麻麻,入肤入骨。
“樱娘,你在下面吗?樱娘……”
赵福根的声音从厨房那边传来,地窖空旷,敲击木板的“扣扣”声就显得格外响亮。盛春朝也不知怎的,下意识赶紧将手抽了回来,忙提声应道:“福根哥,我在下面,马上就上来。”
脸后知后觉有点发热,盛春朝也说不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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