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长安城在万剑悬空的死寂中颤栗时,这则足以颠覆人间常理的消息,如同插上了翅膀的瘟疫,以超越八百里加急的速度,向着四面八方疯狂扩散。
潼关以东,一支玄甲森然的大军正在疾行。
旌旗如林,刀枪如麦,十五万大军的脚步声汇成一道沉闷的雷鸣,在大地上滚滚向前。
为首两员大将,一人身披亮银甲,面容冷静坚毅,正是秦琼之子,秦怀玉。
另一人虎背熊腰,手持一柄硕大的马槊,眉宇间满是程咬金的影子,正是程处默。
“**,这鬼天气,闷得人喘不过气。”
程处默抹了一把额头的汗,扯着嗓子抱怨。
秦怀玉目视前方,并未言语,只是眉头微蹙。
不知为何,他心中总有莫名的躁动,仿佛有什么大事即将发生。
就在此时,一骑斥候卷着漫天烟尘,疯了冲向中军。
那斥候脸上混杂着狂喜、敬畏与无法理解的癫狂,滚鞍下马时甚至绊了一跤,连滚带爬地冲到二人面前。
“报——!大捷!不!是神迹!神迹啊!”
斥候的声音尖锐得变了调,他手舞足蹈,语无伦次。
“说清楚!”
秦怀玉厉声喝道,强行压下心中的不安。
“长安!长安城!”
斥候大口喘着气,眼睛瞪得像铜铃,“太子爷……太子爷他……他召来了万剑!漫天都是剑!把整个皇宫都给罩住了!”
程处默一把揪住他的衣领,吼道:“你**说什么胡话?喝多了马尿?”
“将军!千真万确!”
斥候激动得满脸通红,“消息都传疯了!说是太子爷一怒,号令天下之兵刃,什么菜刀、柴刀、破铜烂铁,全都飞到了天上,在长安城顶上悬着!剑尖全都对着太极宫!袁天罡和李淳风当场就吓尿了,说天命已改!”
空气瞬间凝固。
程处默松开了手,呆立当场,那双牛眼瞪得溜圆,嘴巴张得能塞下一个拳头。
秦怀玉的心脏则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攥住,他脑海中瞬间闪过太子李承乾那张总是平静淡然的脸。
原来,那平静之下,隐藏的是足以号令万剑的滔天伟力!
这已经超出了权谋,超出了兵法,这简直就是……
神!
短暂的死寂后,是山呼海啸狂热!
“太子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不知是谁先喊了一句,紧接着,整个大军都沸腾了。
士兵们高举着手中的兵器,用尽全身力气嘶吼着,一张张年轻或沧桑的脸上,写满了狂热的崇拜。
他们的太子,不是凡人!
是神!
为神而战,何惧之有!
程处默愣了半晌,猛地一拍大腿,发出一声震天的大笑:“俺的娘咧!太子爷牛啊!这是真龙天子,不,这是天帝下凡!还打个屁的仗啊,直接开进去得了!”
秦怀玉紧握着缰绳的手指因为用力而发白,但他很快冷静下来。
他勒马转身,面对着狂热的士兵,拔出腰间佩剑,剑指长安方向。
“传我将令!”
他的声音盖过了所有的喧嚣,清晰地传到每个人的耳中,“太子神威,天命所归!我等身为太子亲军,更要扬我军威!”
“全军,急行军!”
“目标,长安!”
储君的令牌与天降的神迹,化作了两道无可抗拒的飓风。
大军所过之处,再无任何抵抗。
当先锋兵临弘农城下,城上的守军甚至没有做出任何戒备的姿态。
片刻之后,城门大开。
弘农太守带着一众官吏,脱去官帽,摘下官印,匍匐在城门之外,抖如筛糠。
“罪臣……罪臣恭迎王师!恭迎太子殿下天兵!”
那太守连头都不敢抬,声音里充满了发自灵魂深处的恐惧。
万剑悬于长安之上,此事已非军情,而是神话。
与神话抗衡,那是凡人该做的事吗?
秦怀玉与程处默对视一眼,都在对方眼中看到了震撼。
他们预想过势如破竹,却没想过会是如此的摧枯拉朽。
“收编降兵,整顿城防,留下一个校尉驻守。”
秦怀玉冷静地下达命令,“大军不做停留,继续前进!”
相似的场景,在接下来的一路,不断上演。
潼关守将献关而降。
华阴县令开城跪迎。
渭南……
蓝田……
一座又一座的城池,一个个重要的关隘,几乎是望风而降。
当地的守军、郡兵、乡勇,在听到那则来自长安的神迹之后,再无半点战心。
他们扔下武器,或是跪地请降,或是直接加入了这支势不可挡的洪流。
十五万大军,如同一颗滚下山巅的雪球。
越滚越大,越滚越快。
当这支大军抵达距离长安不足八百里的地方时,曾经的十五万玄甲军,已经被淹没在了一片无边无际的人海之中。
兵马之数,已然破了百万!
夜幕降临,连绵不绝的营盘从山脚一直铺到远方的地平线,数不清的篝火燃起,如同将整片银河拽到了人间。
火光映照着无数张兴奋而狂热的脸,映照着如林的刀枪。
肃杀之气与冲天的战意交织在一起,直冲云霄,仿佛要将天上的星辰都染上一层血色。
秦怀玉站在一处**上,俯瞰着这片由他亲手缔造的战争海洋。
百万雄兵!
兵峰赫赫,直指长安!
他知道,当这百万大军出现在长安城下的那一刻,一切都将尘埃落定。
什么世家门阀,什么朝堂争斗,在这股足以碾碎一切的力量面前,都将化为齑粉。
长安城,玄武门。
城楼之上,风声猎猎,吹得李世民的龙袍翻飞作响,那明黄的布料即将被狂风撕裂的蝴蝶。
他负手而立,身形依旧挺拔如松,但那双曾睥睨天下、洞悉万物的眼眸里,此刻却盛满了难以掩饰的疲惫与阴郁。
他的目光越过高耸的垛口,落在下方那个静立的身影上。
他的儿子,大唐的太子,李承乾。
李承乾同样身着太子冠服,面容平静,眼神古井无波。
他就那样站在那里,任由父亲如鹰隼目光审视,既不卑微,也无挑衅,仿佛一尊完美的玉雕,无懈可击。
“承乾,你可知,朕站在这里,想的是什么?”
李世民的声音低沉沙哑,两块生锈的铁在摩擦。
这道城门,浸透了他兄弟的血,也奠定了他的皇权。
他以为自己能掌控一切,却发现自己养出了一头连他都感到心悸的猛虎。
李承乾微微躬身,姿态无可挑剔:“儿臣不知。儿臣只知,父皇当年于此地拨乱反正,方有今日之大唐盛世。”
“好一个拨乱反正!”
李世民忽然冷笑一声,笑声里带着刺骨的寒意,“你最近做得很好,很好啊!蜀山为你所用,世家被你血洗,现在连朕的朝堂,都快成了你的太子府了!”
他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帝王的雷霆之怒。
然而,李承乾依旧平静如水,甚至连眉毛都未曾动一下:“父皇息怒。儿臣所为,皆为巩固大唐江山,为父皇分忧。那些蠹虫硕鼠,盘踞日久,儿臣只是代父皇扫清障碍罢了。”
“代朕?”
李世民气极反笑,他指着李承乾,手指微微颤抖,“你的羽翼,已经这么硬了吗?你是不是觉得,朕这把老骨头,该给你挪地方了!”
父子二人,在这座象征着皇权更迭的玄武门前,陷入了死的寂静。
空气凝固,压得周围的禁军和内侍连呼吸都变得小心翼翼。
跟在李世民身后的长孙无忌、房玄龄等人,更是眼观鼻,鼻观心,额头上早已渗出细密的冷汗。
他们能感觉到,皇帝与太子之间那根紧绷的弦,随时都可能断裂。
尤其是以陇西李氏为首的几位世家官员,脸色苍白如纸,双腿打颤。
太子清洗益州世家的手段还历历在目,如今这矛头,似乎已经对准了他们。
就在这剑拔**张的时刻,一阵急促到疯狂的马蹄声由远及近,如同一道惊雷,猛地劈开了这压抑的氛围。
“八百里加急——!!”
一声嘶哑的呐喊,穿透了重重宫门,带着血与火的气息,直冲云霄。
所有人都悚然一惊,猛地回头望去。
只见一骑快马,正以不要命的速度冲向皇城。
马上骑士的身影已经与马背融为一体,他身上插着的令旗在狂风中几乎要被折断。
“让开!!”
守卫宫门的禁军大惊失生,慌忙让开一条通道。
那匹神骏的战马在冲到玄武门下时,终于力竭,悲鸣一声,轰然倒地,口鼻中喷出滚滚白沫。
马上的骑士在战马倒下的瞬间,凭借惊人的毅力向前翻滚出去,连滚带爬地冲向城楼,口中还在用尽最后力气狂呼:“急报!八百里加急!!”
一名内侍总管连忙跑下城楼,将那几乎虚脱的信使搀扶上来。
信使浑身浴血,满面尘霜,嘴唇干裂得龟裂的土地。
他被人架到李世民面前,用尽全身力气跪倒在地,从怀中掏出一卷用火漆密封的竹筒,双手高高举过头顶。
“陛……陛下……”
他的声音气若游丝,仿佛随时都会断气,“百万大军……兵……兵临城下!”
“什么?!”
李世民瞳孔骤然收缩,一把夺过那卷竹筒,指尖因为用力而捏得发白。
百万大军?
这个数字一柄巨锤,狠狠砸在了李世民的心头。
他猛地撕开火漆,展开那份沾着血迹的绢帛,目光急切地扫过上面的文字。
每一个字,都一把烧红的烙铁,烫得他灵魂都在颤抖。
绢帛上没有太多繁复的言语,只有一行行触目惊心、令人头皮发麻的记录。
“……秦怀玉、程处默率军东出,势如破竹。”
“……弘农太守开城跪降。”
“……潼关守将献关而降。”
“……所过州县,望风而降,兵马滚雪球般壮大……”
“……如今,已破百万之数,兵锋直指长安!”
“轰!”
李世民只觉得脑中一声巨响,整个人如遭雷击,踉跄着后退了两步,幸得长孙无忌眼疾手快地扶住。
“陛下!”
“陛下保重龙体!”
房玄龄、杜如晦等人也惊呼出声,围了上来。
李世民却仿佛没有听见,他的眼睛死死地盯着那份军报,又缓缓地、一寸一寸地抬起头,望向不远处的李承乾。
那张平静无波的脸上,此刻,嘴角似乎微微向上翘起了一个极难察觉的弧度。
那不是笑,那是宣告。
对旧时代落幕的宣告。
李世民的心,瞬间沉入了无底的深渊。
他明白了。
一切都明白了。
什么神迹,什么天命,都是他这个好儿子精心布下的局!
从益州开始,不,从更早的时候,这张大网就已经在悄然编织,而他,堂堂的大唐天子,竟然被蒙在鼓里,直到此刻!
他以为自己掌控着棋局,却不知自己早已是棋盘上的一颗棋子!
“百万……大军……”
一个出身太原王氏的官员喃喃自语,双眼失神,浑身抖得如同风中落叶。
“完了……全完了……”
另一位范阳卢氏的官员,双腿一软,竟直接瘫倒在地,官帽歪到了一边,涕泪横流,狼狈不堪。
他们这些自诩为门阀砥柱、朝堂精英的世家官员,前一刻还在盘算着如何打压太子,如**护自家的利益。
可这一刻,所有的阴谋诡计,所有的百年基业,都在“百万大军”这四个字面前,化为了一个天大的笑话。
在绝对的力量面前,一切挣扎都是徒劳。
李世民的胸口剧烈起伏,腥甜涌上喉头。
他看着那些平日里道貌岸然、此刻却丑态百出的臣子,又看向那个神情淡漠、仿佛一切尽在掌握的儿子。
前所未有的无力感,席卷了他的全身。
他征战一生,尸山血海里闯出一条帝王路,玄武门下亲手终结了手足之情。
他以为自己是天底下最狠、最无情、最懂得权谋的人。
可今天,他输了。
输给了自己的亲生儿子。
人群之中,秦琼和程咬金如遭五雷轰顶,呆立当场。
那份军报上的名字——秦怀玉、程处默,像两根烧红的铁钎,狠狠刺入他们的心脏。
“怀玉……”
秦琼嘴唇嗫嚅,浑身血液仿佛瞬间冻结,那张饱经风霜的老脸刹那间血色尽褪,变得和纸一样白。
他想起了儿子离京时那坚毅的眼神,当时只以为是少年热血,渴望建功立业,却万万没想到,那小子竟然……
竟然是要去撬他老子的天!
“**!”
程咬金一声低吼,铜铃大的眼睛瞪得滚圆,粗壮的脖颈上青筋暴起,像盘虬的怒龙。
他那只握着宣花板斧、历经百战都未曾颤抖的手,此刻却抖得厉害。
他想冲上去揪住李承乾的领子,问问他到底给自家那混小子灌了什么**汤,敢领着兵**!
可他们动不了。
彻骨的寒意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比当年玄武门下的血腥味还要冷。
恐慌只是一瞬间的事。
这两个从尸山血海里爬出来的老将,几乎是同时,强行将心头的惊涛骇浪压了下去。
他们飞快地对视了一眼,从对方那布满血丝的眼球里,看到了同样的绝望和……
决绝。
完了。
没退路了。
现在跪下去向李世民磕头求饶?
说自己对儿子的行为一无所知?
骗鬼呢!
李世民会信吗?
那个亲手杀了兄弟,逼着父亲退位的皇帝,那个多疑善变的君主,会相信他们这些手握兵权的老将会对儿子的动向毫不知情?
绝无可能!
一旦太子李承乾兵败,等待他们两家的,不是削爵罢官那么简单。
那将是满门抄斩,诛灭九族!
他们奋斗一生挣下的荣华富贵,他们身后的整个家族,都将化为齑粉。
他们的儿子,已经用百万大军,将他们死死地绑在了太子的战车上。
现在,这条船要么风光无限地驶入太极殿,要么就带着所有人一起沉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程咬金粗重地喘着气,胸膛剧烈起伏,他那看似鲁莽的脑袋,在这一刻转得比谁都快。
他看向不远处那个依旧平静如水的太子,心中只有一个念头:赌了!
跟着太子,还有活路!
跟着陛下……
必死无疑!
秦琼缓缓闭上眼,再睁开时,眼中所有的慌乱都已消失不见,只剩下如铁的冰冷和坚定。
他一生忠义,可忠义在家族存亡面前,又算得了什么?
他向前迈出了一步。
这一步,仿佛用尽了他全身的力气,沉重如山。
“臣,秦琼……”
他沙哑的声音在死寂的大殿中响起,每一个字都从牙缝里挤出来的,“……恳请陛下,顺应天命!”
“轰!”
如果说之前的军报是惊雷,那秦琼这句话,就是直接劈在李世民龙椅上的一道天罚!
李世民猛地转头,难以置信地看着自己最信任的翼国公。
然而,这仅仅只是一个开始。
“臣,程咬金,恳请陛下,为了大唐江山,禅位于太子殿下!”
程咬金蒲扇大手攥得咯咯作响,也跟着一步踏出,与秦琼并肩而立。
紧接着,尉迟恭那黑塔身影也动了,他闷声闷气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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