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里之外,一处石台之上,一个脸庞方正的修士缓缓收回神识,立刻被幽月门的中年修士扶起:“胡师兄,如何?”
“他们在往这边走。”脸庞方正的修士皱了皱眉,道:“那确实是个大妖……且已是晖阳之境,看来九嶷山中确实有些古怪,遁入幽冥这么多年,竟还能养出这般修为的大妖。”
“竟只是晖阳之境。”中年修士大喜,道:“我还当他已至乾元,以我们身上这些法宝阵法,制服他岂不是轻而易举?若能捉到此等大妖,将其制成傀儡,即便找不到其他凤妖,只要是禽类妖兽,也不愁培养不出新的凤妖。”
“可那样,血脉便不够纯正……我们先把他抓住,再去九嶷山搜寻其他凤妖。”
一行人很快做下决定,胡飞跃指示众人开始布阵,又道:“一定要活的。”
颜惊玉盘膝坐在飞舟内,飞舟像摇篮一样漂浮在廖忱身边,随他缓缓前行。
两人之间安静了一阵,颜惊玉逐渐察觉异样:“你在此处还有事做?”
廖忱如今已至缩地成寸,虚空挪移的境界,想要离开沧州,也不过是几个瞬移的事情,怎么此时好像逛起自家的后花园,离不开了似的。
“你马上就知道了。”
一路又往前走了一阵,颜惊玉逐渐坐得难受,又从飞舟里面爬出来活动了一下筋骨。
这大冬天的,荒郊野外到处都是腐叶的气味,颜惊玉左右张望,也没瞧见一处能看的景色,他将手臂笨拙地从厚重的黑袍之中抬起,头顶却忽然有一股威压传来,他当即仰起脸,只见一个金色鸟笼从天而降,一下子将两人罩在了里面。
颜惊玉眼皮跳了一下。
紧接着,四面八方忽然有几道符箓同时飞射而来,倏地贴在了鸟笼的八个方位,笼中威压更甚,颜惊玉双膝一软,被廖忱顺手揽住了腰,重新将羽佩挂在了他身上。
这个时候,颜惊玉也顾不得问羽佩何时又回到了廖忱手中,他稍微站直身体,便见鸟笼前方缓缓走出了几个修士,为首之人面庞方正,分明还算正气的脸上,带着几分功利之色,他身畔站着颜惊玉曾经见过的中年修士,此刻正喜笑颜开:“这畜生就是畜生,空有晖阳之境,却不知躲避陷阱,如此以来,老祖晋升无相之时,便可抽他魂魄来抵御天劫了!”
颜惊玉脸色微变,又沉下眉目,道:“你们说的老祖,可是吕非?”
胡飞跃看了他一眼,笑道:“看来你也不是普通凡人,竟然认识我幽月门的老祖。”
“念在本君当年初涉江湖,与你们老祖有些交情的份儿上,速速将此物撤去,我可保你们不死。”
他看得出来,廖忱此刻并没有要杀人的意思,这几人在他眼中不过只是玩物而已。
“哈哈哈。”胡飞跃道:“俊明,你听到了没,他竟大言不惭,让我们放过这妖孽?”
黄俊明跟着笑开,道:“区区一个凡人,也好意思自称本君……看来你是不知道凤妖的妙处,它们是不死之兽,只要灵魂还在,就可不断重生,浑身上下皆是至宝,一滴血便可祛除凡间百病,以血凝丸更有增添寿元之效,如今的凤族在九州大陆几乎绝迹,如今好不容易逮到一只,你竟让我们放过他?”
“何必与他废话。”胡飞跃道:“将死之人,杀了就是。”
“呵。”耳畔传来声音,颜惊玉神色复杂。廖忱的笑容堪称温和,尽管眼底充满讥讽,他满含好奇:“颜祈,你希望本尊放过他们吗?”
至此,颜惊玉已经明白,这是廖忱亲自放下的饵。
“颜祈……?”黄俊明正在掐诀的手势短暂停下,疑惑道:“这名字怎么有些耳熟?”
胡飞跃也疑惑了一番,又朝颜惊玉看了一眼,道:“他长得怎么有些像我们学堂挂的那副画?”
“那是渡方仙君……”黄俊明忽然一顿,低声道:“不可能,且不说他已经作古百年,即便还活着,又怎么可能会是个废物?”
“既是废物,便不是仙君!”
“说得不错。”廖忱眼眸冰冷:“颜惊玉怎么可能是个废物……本尊今日便发个善心,留你们一具全尸。”
“看来你是不知道捕凤笼的威力!”胡飞跃被他挑衅,脸色一沉,刹那之间,捕凤笼的四周忽有荆棘飞速攀升,“此乃封焱千棘草,是凤族最大的克星之一,只要被它碰上一下,你便施展不了任何……”
“滋——”飞速生长的封焱千棘忽然被点燃,于瞬息之间枯萎衰败。
“封焱千棘……真是多年未见了。”
金色的捕凤笼猝然粉碎,廖忱一步踏出,罡气侵袭,地动山摇。胡飞跃脸色大变,声音陡然变了调:“你不止晖阳境!!!你是……”
猩红长剑自他身后窜出,缕缕黑气凝如实质,黄俊明瞬间祭出飞剑,仓皇道:“是魔剑‘敛锋’!他是魔头廖忱——!”
胡飞跃满眼不敢置信 :“廖忱怎么可能是凤妖……”
“跑啊!!!”黄俊明闪电一般朝空中飞去,却倏地浑身一震,血光漫散,被‘敛锋’一见贯穿,与飞剑一同跌落在胡飞跃面前。
周围响起仓皇之声,胡飞跃身后的年轻子弟皆脸色惨白,直到他回过神来,猛地望向颜惊玉:“仙君,救命——”
‘噗!’
‘敛锋’转回,一次带走了十七条人命,重回廖忱身侧,剑指苍穹。
一具又一具的尸体倒了下去。
廖忱翻手,掌心凝聚出一枚留影珠,唇畔含笑,“送与幽月门,老祖吕非。”
留影珠急速远去,廖忱负手回眸,道:“渡方仙君,可有话说?”
颜惊玉面不改色:“你希望我说些什么?”
廖忱缓步走回,身上猩红魔气一点点地敛去,重新来到颜惊玉身边,才道:“咒骂我残暴嗜血,不得好死,指责我心狠手辣,滥杀无辜。”
颜惊玉笑了下,道:“你故意露出痕迹,不就是为了告诉我,他们死于贪欲,是咎由自取,一群修仙之士,竟对我这个凡人动了杀机……你让我哑口无言,又说这些虚的干什么呢。”
“不要用这种孺子可教的眼神看我。”颜惊玉用他刚才说过的话作为回应,道:“我这样说,不代表我就完全认同你,你也没必要在我面前玩这种把戏,你想杀谁便杀谁,这般大费周章在我面前展现自己的行为有多合理,反倒让我有些不认识你了。”
颜惊玉越过他往前,目光停在胡飞跃的尸体上时,微微一顿,淡淡道:“现在可以离开这里了吧。”
“我只是想让你知道人族有多该死。”
话落,他抬手唤出尸身的灵体。所有的尸灵之中,唯有胡飞跃的魂魄露出了痛苦之色,廖忱也不知道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语气意外:“竟还有一条漏网之鱼。”
颜惊玉已经登上飞舟,听到他的声音也没回头。
斩草除根,赶尽杀绝,这本就是廖忱的行事风格,此人行事要么不做,要么做绝。颜惊玉十四岁那年,终于被父母允许入世修行,在离开壶天之前,母亲专门为他罗列了江湖上各路高手,廖忱压轴出场,留影珠内的廖忱不过十岁出头,便于抬手之间杀死数千修士,飞剑与尸体若暴雨一般自空中跌落,那是颜惊玉第一次明白何为视人命如草芥。
他也是第一次知道,原来世上除了自己,还有一人,年仅十岁便达到了晖阳之境,且招式诡异,远比赤渊还要残忍嗜杀。
“阿玉。”母亲的手放在他的肩膀,嗓音沉沉:“此人天赋非凡,乃世所罕见,怕是连你也要逊色一筹……以你如今的修为,入世便可跻身仙鸣前三,即便遇到一些老家伙也不必害怕,可唯有此人,你一定要注意,切记不可招惹。”
颜惊玉打小就古灵精怪,嘴上老老实实:“孩儿听命。”
直身再次看向留影珠中的画面,凝望着那个在一众成年人前方被衬托的尤其幼小的身影,心中却充满轻蔑与不忿。不过就是十岁晖阳,自己哪里比他差了?决定了,下山第一件事就是斩杀小魔头廖忱,仙界的老家伙们拿他没办法,不代表他颜惊玉也没办法。
那厢,母亲还在叹息:“此子年纪轻轻便满身血债,日后怕不是要长成比赤渊还要恐怖的祸世魔头……”
当年的颜惊玉心道绝不让他活到成年,还想着就用廖忱的人头来做他成人礼的彩头,时过境迁,竟是被母亲给说中了。
胡飞跃的尸灵很快被抹去意识,被他引入灵府,成为供养身体的一部分。
颜惊玉以前是看不惯魔界的这些修炼方式的,但他如今已经明白,许多所谓的仙族也依旧在传承着这种修炼方法。为了突破瓶颈,修真者什么事都干得出来,非要说起来,倒是他当年过于狭隘了。
眼看着廖忱将这些小弟子的乾坤袋都搜刮一空,眼皮不禁一抽,道:“你都成魔主了,还看得上这些东西?”
“本尊能有今日,全靠勤俭持家。”
飞舟腾空,颜惊玉急忙坐回里面,用黑袍盖住头顶,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从黑袍的缝隙之间去看立在小舟船头的廖忱。
空中的风应该很大,可他的衣摆却并未灌满风,只是在循着飞行轨迹有些向后的弧度。
或许是因为再遇对方已经是魔主,无论是随手拿出的翠微丹,还是殿中燃烧的千年白檀,以及那乌金做雕刻的精美香炉,还有他随身携带的须弥芥子……皆是修真者可遇不可求的珍品,他几乎要忘记,当年廖忱无论杀了多少人,都会随手打扫战场。
颜惊玉还记得自己第一次见到对方这种行为时的心情,他自幼接受壶天正统教育,本质上称得上伟光正,廖忱这种行为,在他眼中是极为不齿的,但他当然不可能指责廖忱不敬死者,那根本就是在夸他。所以他懒懒坐在石头上,唇畔讥讽:“怎么,赤渊给你的不够吃,堂堂魔尊首徒,居然还要以拾荒为生?”
少年廖忱也总是一袭黑衣,面色阴沉,眸若鹰隼,又犀利,又残忍。
颜惊玉当然不怕他,他在风化过的石头上直起身体,下颌高抬,用鼻孔对着那嗜杀的魔头:“你若不想死于我的剑下,就立刻把东西还回去。”
“你算什么东西……”廖忱的身影随着声音瞬移而来:“也配对我指手画脚?!”
颜惊玉当时初涉江湖,与他‘交流’还没那么多,怎料他一言不合就动起手来,他条件反射地聚灵抵抗,身体随着对方的攻击若飘叶一般朝后退开,落于另一个风化的巨石,神色惊讶。
少年廖忱同样意外:“你竟已至乾元。”
“没想到吧。”颜惊玉在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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