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往前皆是破败的石阶,上方遗留着兵器的痕迹,间隙可以看到大型的兽骨,明显是其他族类的坐骑,偶尔可以看到人骨,显然当年那些修士攻占九嶷山的时候,死伤也不在少数。
颜惊玉微微拧着眉,再次看向廖忱的身影,心中逐渐有所明悟:“你来壶天的目的,就是为了毁掉传送阵,让九嶷山再也无法被世人所知?”
若是这样,颜惊玉倒能理解,即便满门尽灭,也无人愿意将自己的家族遗迹公开,成为旁人探索的秘境。
“你知道的太多了。”这一次,廖忱不是轻描淡写,而是偏头朝他看了过来。颜惊玉心中一紧,听他继续道:“九嶷山的入口设有阵法,我需要封印你的视听,免得你知道破解之法,他日留作祸患。”
“……我都这样了,还能怎么害你?”他下意识道:“何况世人皆知,九嶷山的入口必须凤族心头血方能打开,你这根本就是多此……”
颜惊玉的世界忽然陷入一片黑暗,听不到也闻不到,仿佛整个人被关入了一个密封的牢笼——
熟悉的牢笼。
他强作镇定地呆在原地,只觉得周围的时间都过得无比缓慢,他清楚这个时候如果廖忱想要带他进去,势必会过来拉他,可等了很久,都没有等到对方。
“廖忱?”
没有人回答。
颜惊玉攥了一下手指,又耐心地等了一阵,第二次开口:“廖忱?”
他知道自己在说话,可却连自己的声音都分毫不闻。
这是廖忱的报复……
这个想法刚刚冒出来,便立刻被否决。如果廖忱真的想要报复他,夺去他的五感把他扔在任何地方都可以,没必大费周章把他带来这里。
他在戒备。
想通这一点之后,颜惊玉顿时有些哭笑不得。自己都已经变成这样了,廖忱光是封印他的五感还不够,还要将他丢在此处,自己独自去开启入口。
怕他捣乱?还是怕自己其实并没有真的被夺去五感?或者担心自己会通过其他方式记住路径?
颜惊玉不禁再次怀疑,自己当年究竟给廖忱带去了多大的心理阴影,竟让他如此草木皆兵。
他站了一阵,开始摸索着朝旁边走去,仅余的触感成为了他此刻唯一的倚仗。
他先是碰到了有些扎手的枯木,还有光滑的石壁,尝试着朝那边走的时候,却忽然发现不对。那似乎并非只是普通的石头,倒像是什么动物的骨骼。
颜惊玉收回手,茫然地站了一阵,终于感觉自己被谁拉了一下,他微微偏头,无神的双目空茫茫地朝对方望去。他不知道对方有没有说什么,因为他什么都听不到,但人却已经重新开始跟着对方继续前行。
脚下的路似乎逐渐变得难走起来,颜惊玉跌跌撞撞地走着,感觉每一脚道可能踩空,直到一个踉跄,接着感觉自己被及时扶住,撞到了对方的身体上。他眨了眨眼睛,道:“我们到了吗?”
他没有听到廖忱的回答,但接下来,颜惊玉明显感觉脚下的路轻松了一些,时不时会感觉自己脚底离地,似乎在被谁提着往前。如此这般又过了大约半柱香,颜惊玉终于重新听到了声音:“……被封印五感的滋味如何?”
眼前还是黑漆漆的,颜惊玉清楚这是封印的术法还未完全消失的缘故,随口道:“就当时提前演习了,挺好。”
廖忱先是皱了下眉,紧接着又看了他一眼,颜惊玉镇定自若,脚下却忽然又被什么绊到,猛地朝前扑了过去。
地面与皮肉相撞发出清脆的声响。
这一次,廖忱没有扶他。
他挑了挑眉,看着方才还神色平静的人一脸懵逼地趴在那里,好半天,才缓缓自己爬起来。唇畔微扬:“说得对,你魂火将熄,再过一段时间,你的身体就会有所警觉,陆续关闭五感以延续魂熄的时间,到那时,你就真的只是一副行尸走肉了。”
颜惊玉眼神依然空茫,脸庞染上脏污,神色却逐渐变得恼怒:“你是故意的。”
“我已经解除了封印,是你自己不小心。”
一边说,一边又顺势朝他嘴里塞了枚理神丹:“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容易生气?”
“……”颜惊玉没出声。刚才摔得猝不及防,他手臂和手掌都疼的不行,像是被什么狠狠抽了一下。他一边生着闷气,一边坐在地上等待视觉恢复。约小半刻钟的时间,眼前的漆黑才终于缓缓过去,入目是一片废墟,四处皆是断垣残壁。
难怪刚才的路这么难走……
颜惊玉站起身体,发觉这是一条长长的回廊,回廊顶上有绿藤攀附,下方则随处可以看到倾倒的石柱和被砸坏的地面。
“这里是凤王宫?”颜惊玉一边拍着身体,一边四处张望,道:“梧桐神木在何处?”
"你身体里不就有一段。”
“这都给你看出来了。”从得知他身份的那一刻,颜惊玉就清楚自己那点破事肯定瞒不住他。他跟上对方的脚步,道:“这千年梧桐都没了,太古源泉会不会也早已被人瓜分殆尽?”
廖忱不答反问:“你的肉身怎么了?为何会用到神木重铸。”
“你当真要为我恢复本相?”颜惊玉也没有正面回答:“若我无论如何都修炼不了,你不是白忙一场?”
廖忱语气冷淡:“所以你要争气。”
颜惊玉跟着他七拐八绕,于废墟间穿行了好一阵,眼前终于豁然开朗。山壁环抱之间,一汪深泉靛蓝如璧,尤以中间为最。那中央搭着一个小台,显然是当年的凤族所铸。
“这便是太古源泉……”
“能为你恢复本相,还可以洗经伐髓。”廖忱道:“说不准此次出去,你经脉便通了。”
颜惊玉睫毛微动,脚步刚要后退,就被对方又一次抓住,两人沿着泉上窄径继续往前,越往里面,周围的水汽便越是浓郁,寒气扑面而来,颜惊玉越发抗拒,道:“听说这个很疼。”
“疼是会有一些。”廖忱全然不给他抗拒的机会,直接将人扯入了中央石台,道:“也就是刚进去的时候会,适应之后会好很多。”
颜惊玉的目光朝中央的靛蓝水光看去,陡然与里面一张陌生又熟悉的面容对上,他怔了一下,蓦地仰起脸,故作轻松道:“我知道了,但你总要给我一些心理准备,你来这里肯定还有更重要的事情,不然你先去忙自己的?”
“我的确有重要的事情。”廖忱始终抓着他的手臂,道:“但我必须亲眼看着你下水。”
“……”你真是吃饱了撑的。颜惊玉和蔼道:“其实我觉得我现在挺好的,我也不觉得自己很丑,反正我都要死了,也不在乎别人怎么看我……”
“你必须要跟秦仲游相认。”
“你干嘛非要我跟他相认?”
“只有让他们知道你还活着,你才会明白这世上还有人牵挂你,你才会为了他们好好活下去。”
颜惊玉去看他的眼睛,廖忱继续道:“也只有这样,你才有动力重新拿剑,我才有机会亲手杀你。”
“……”你真的是有病吧。颜惊玉有点没好气:“我说了,我已经落在你的手里,你想什么时候杀我都行,根本没必要这样浪费……”
廖忱忽然不耐:“你现在就是死猪不怕开水烫!”
‘噗通’一声,水花四溅,颜惊玉整个人被推了下去。
仿佛有一把利刃从脚踝处起,瞬间将他全身割开。剧痛让他脸色惨白,条件反射地便朝岸上爬来,一只手却牢牢将他按了下去。
“颜祈,你从来都不是懦夫,你也不是一个轻易会放弃的人,你当年可以为了那些不相关的人搭上性命与我作对,为何如今却没有勇气再踏仙途?你难道要任由你的仇人逍遥法外,任由你满门亡魂死不瞑目吗?”
颜惊玉疼得浑身都颤抖起来,他仰起脸去看廖忱,惨白的脸庞有若玉璧一般垂挂着水珠,乌黑的长发从肩头垂下,湿漉之间,隐约可见几根银白。
廖忱眸色微动,掌下略略失力。颜惊玉掰着岸边石壁,张开的睫毛染着水痕,嗓音颤颤巍巍:“我真的好疼……”
廖忱脸色一沉,蓦地再次将他按了进去,阴郁道:“你这废物——”
颜惊玉呛了好几口水,挣扎了好一阵,才终于被放出来,他重重咳了一阵,有气无力地伏在岸边,虚弱地喘着气。
黑靴从岸边离开,廖忱冷冷望着池中颤抖的身影,道:“这里有一个乾坤袋,我会在里面放上辟谷丹和一些衣物,你最好老老实实泡够时辰,否则待我办完事情,回来定不饶你。”
廖忱离开之后不久,颜惊玉便狼狈地从池子里爬了出来,试探地抬手触摸石台边缘,果不其然碰到了阻碍。颜惊玉收手,脚步虚浮地走过去翻了翻乾坤袋,里面有一些丹药和衣物,数量不算很少,还有一面镜子。
颜惊玉下巴上滴着水,将镜子举到面前,里面清晰地倒映出了自己如今的容颜,再偏头去看池中,靛蓝色的水面上,又一次清晰地倒映出了另外一张脸。
那便是他的本相……
“颜祈——!”
廖忱的声音忽然破空而来,带着浓烈的戾气,颜惊玉浑身一炸,急忙自己扑回了池中,当即疼得呲牙咧嘴。
扭脸一看,一个矮小的透明身影正阴恻恻地盯着他。
……是廖忱的分元。
圆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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