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暑热蒸腾,清丰县雨水不如往年丰沛,高温却来势汹汹,一到晌午恨不得将人皮活活炼成真金。
穷人在田间地头煎熬,富人到处寻觅消暑躲懒的地方,以至于那传闻中的晓青山都有不少人敢去。
不过他们也只会在山脚下的溪水旁歇一歇,不会往密林深处走去。
那密林,在清丰县的话本子里被写得吓人可怖,就连那些周游四方的侠客也喜欢把晓青山密林里的故事写在自己的游记中,为跌宕的情节再添两分神秘。
传言密林里曾有一个山村,是阿婪族的栖息地,他们祖祖辈辈牧羊为生,擅吹陶笛,笛声能呼唤羊群,引得山上的羊都会拐进他们的村子,故而得名羊拐弯村。
羊拐弯村背靠晓青山,宛如一幅天然水墨画卷中的闲笔勾勒。
远远望去,村口几株老柳树随风摇曳,炊烟袅袅,羊群遍野,阿婪族人还善歌舞,许多人将这里当作消暑的世外桃源,还有不少文人雅士为此地作赋。
然,这番盛景已是陈年旧梦。
后来的羊拐弯村似乎遭遇了某种诅咒,羊群莫名暴毙,恶臭熏天,溪水浑浊,随后整个阿婪族凭空消失,密林生出瘴气,不少人在密林里迷路失踪,偶有不怕死的进去过,无一生还。
从此晓青山的密林变成了禁地,无人敢再踏足。
山脚下许多村民迷信,说这晓青山里有山神,阿婪族人惹怒山神降下神罚,还凑钱在密林入口处给山神修了个神龛,村民们来溪边打水浣衣,都要先去神龛处烧香,求山神庇佑。
这日,几户人家相伴来晓青山避暑,一对年轻的夫妻晚到了一会儿,好的位置都被占下,挺着肚子的女人嗔怪了男人两句,径直往密林深处去了。
“哎,那儿不能去啊!”一个妇人好心提醒。
“那林子里肯定更凉快啊!”年轻妻子骄纵惯了,“要不你把位置让给我们,我们就不去那密林了。”
那妇人不再搭话。
丈夫好言相劝:“人家也是好心。”
妻子头也不回地离开,丈夫只好跟上。
眼看劝不住,几家人连忙让在戏水的孩子们穿好鞋子和衣服,收了果子酒酿,逃也似的奔走了,生怕惹祸上身。
密林里果真瘴气弥漫,夫妻二人早有准备,十分默契地掏出帕子捂住口鼻。
妻子从地上拾起一根木棍,横扫开路,丈夫十分担心:“小心点。”
“我又不是真怀孕了。”祁颂雪揶揄道,“不过你这一路来倒是仔细妥帖,若我不是局中人,怕也会被你骗过去。”
风千秋莞尔:“权当你是在夸我。”
“本来就是在夸你。”
祁颂雪仔细想过,若是自己碰上风千秋这样谎话张口就来,还爱模仿别人神态,能随时随地摆台子演上一出戏的犯人,说不定真能让他糊弄过去。
“骗子比犯人可难缠多了。”
听了这话,风千秋像是拿到了免死金牌,换用左手捂住帕子,右手直接揽过祁颂雪的肩膀。
祁颂雪身子一僵,往常只有她搂别人的份儿——
祁颂雪瞪着风千秋,低声道:“想死是吧?”
“做戏做全套啊,夫人。”
风千秋眨眨眼,刻意把尾调拉得很长。
祁颂雪一阵恶寒,这俊美的长相给了风千秋,如同小毛贼偷了开国玉玺——暴殄天物!
她不由得加快了脚步,风千秋紧一紧背上的包袱,亦步亦趋跟在后面。
按照信里给出的路线,两人走出密林,顺溪而上,沿着崎岖不平的山路缓步前行,空气中瘴气逐渐消散,随之而来的是一股难以名状的冷意。
走过陡峭的山路后,来到相对平缓的平台上,放眼望去,枯枝败叶一层一层堆积,盖住森森白骨,山间寂静诡异,只有冷风呼啸,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呜咽声。
祁颂雪俯身拾起碎石探路,只觉左臂有一瞬的刺痛感,很快消失,她警惕地向身侧看去,一根锋锐箭矢已逼近身前。
千钧一发之际,比破风声更早到的是风千秋的手,他将祁颂雪拉进怀中,疾步退到三尺开外。
“这是什么?”祁颂雪垂眸思索,“并非寻常人捕兽的机关。”
风千秋神情严肃:“是千丝机关阵。”
“机关阵?”
又是一个祁颂雪不怎么听过的词汇,她只是听宋清给她讲故事的时候提过“墨家机关术”,却不知道这两个“机关”是不是一个东西。
“你没听说过也很正常。”风千秋眉头拧成一个“川”字,“这就算在上京也算罕见。所谓‘千丝’就是用兽筋经晾干、敲打成丝状形成的,这种兽丝坚韧,经过工艺锻造后,在强光照射下,会呈现无色的状态,寻常人很难分辨。”
风千秋说着,祁颂雪蹲下身子,抬手在额前遮住光亮,仔细观察着眼前的机关阵。
“我看到了!”祁颂雪很是兴奋,拉着风千秋一起看,“果然精妙,像是织起一张蜘蛛网。”
“你看到了吗?”
祁颂雪看向风千秋,兴致勃勃,风千秋面露难色,缓缓摇头。
“是不是角度不对……”
祁颂雪起身,把自己的位置让给风千秋。
风千秋按住祁颂雪:“你五官通达,我就算站在你的位置上也看不见的,人和人之间,天生就存在着差距。”
一句简单的提问,好像无意间戳到风千秋的痛处。
祁颂雪嗅到了一丝悲伤的气息,不动声色地转移话题:“所以这每条兽丝都连着箭矢?”
“不是。”风千秋曾在一次执行任务的过程中,闯过一次盗墓贼设置的千丝机关阵,“这种阵多在古墓里,目的是让擅闯者有去无回,大多是淬了毒的暗器,像这种箭矢反而用得少。”
祁颂雪螓首轻点:“确实,不够隐蔽。”
研究累了,祁颂雪席地而坐,风千秋也跟着坐下来,相顾无言。
祁颂雪问:“就这样干等到黄昏,等他们的人来接吗?”
她讨厌等待,准确地说,是讨厌没意义的枯等,比如审问犯人她就可以等,也可以熬,因为主动权始终在她手里。
时刻都在主动出击的猎人,成了别人的盘中餐,自己还不知道对方实力几何。
祁颂雪很不喜欢这种感觉。
“嗯。”风千秋很真诚地建议,“之后的路更难走,不如趁现在养精蓄锐,休息一下。”
没有生存危机的人才可以休息一下,祁颂雪没有这个资格,她迫切地需要做些什么来安抚自己的不安。
风千秋似乎猜到祁颂雪心中所想,没头没尾地说了一句:“若你生在上京,肯定大有作为。”
因这一句话,祁颂雪的眼神逐渐清明,她很快反应过来自己的不安来自哪里——
是未知。
超出她理解范畴的机关阵,兀自诡异起来的案件,不知道要面对多少劲敌……
而风千秋这句话是在告诉她,造成这些未知的,并非她的能力本身,而是她的出身。
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祁颂雪在清丰县这片土地上能够摸到的天还是太小了。
但她却说:“我在清丰县,混得也不赖。”
这是她能做到的最好。
风千秋闭眼假寐:“是,你很厉害,远在上京的人都听过你的名号。”
祁颂雪也换了个舒服的姿势:“都是话本里瞎写的,是我们清丰县写话本的陆一先生出名而已。”
“都一样。”风千秋声音轻柔。
许是林间实在安静,祁颂雪没说两句话就枕在风千秋肩头睡着了,风千秋闭眼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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