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方如逸一早到了南城门外,等到午近时分,才望见方孚远的车马远远而来。
一行人都穿着行路的便装,灰扑扑的,没有一个人的脸上,露出哪怕一丝返京的欢喜。
快两年没见,方孚远又黑了不少,右臂耷拉着,只用左手拉着马缰,从前意气风发的模样,此刻已然无存。
方如逸知道,这定是一路行来,哥哥都没有寻到医家妙手的缘故。
眼看车马众人奔到城下,她忙上前挥了挥绢帕:“哥哥,我在这里!”
方孚远低头一看,眉梢舒展不少,快行几步到了她面前,翻下马来:“我待会要进宫面圣,不是叫你不必出城接我么。”
方如逸含笑道:“我是要来看看,你故意在路上耽搁了一个月多,是不是背着我去吃什么好吃的,要是你因此惫懒,养出一身肥膘,我定要写信给爹爹,让他罚你!”
方孚远仰头大笑几声,牵着马带她往城中去:“谁跟你一样,贪嘴爱吃?我一路上都在求医问药,这才耽搁了回京的日子。可惜北地苦寒,医家也少,走了这么多日,竟是一个圣手也没寻见。”
方如逸心里不是滋味,故作轻松道:“元昭疆土宽广,你只去了北地,还没在京都和山南找过呢。今日进宫,圣上多半要让太医院的人给你仔细瞧瞧,有这么多妙手看顾你,我就不信你这胳膊好不起来。”
“那倒也是。”
方孚远随意答了一句,可眼底却隐隐透出苦涩的意思,似乎已然对自己的右臂能否恢复,没了信心。
兄妹俩到了宫门外,方如逸送哥哥入了宫,想着今日也没什么要紧事,便让马车停在路边,和余照进了车厢,等着哥哥出来,好一同家去。
方孚远跟着一名小黄门到了崇德殿,见里面站着好些人,他认得打头的几个,是太医院有名的圣手。
他入了殿,正对端坐尊位的庆德帝,准备叩拜,上方却传来关切之声:“孚远,你从漠北回来辛苦了,这会也不是上朝,就不必行礼了。”
庆德帝顿了顿,高声道:“来人,赐座!”
方孚远忙拜谢几回,恭恭敬敬地坐在椅子沿上,不敢放松身姿。他从怀里取出折子,正要奏报漠北军情,忽然发现梁王正坐在对面,一时间有些犹豫。
元轼含笑道:“陛下,臣弟说什么来着,少将军绝不会白白进宫一趟,定是写好了军情折子,要呈送陛下。”
他起身对庆德帝拱手:“既然少将军有军情要和陛下谈,臣弟不便在旁同听,就先告辞了。”
“阿轼,你先坐。”庆德帝挥了挥衣袖。“这段时日漠北安宁,想来也不过是寻常奏报,就算是普通百姓也听得,何况你一个王爷?”
方孚远起身道:“陛下,王爷,臣的奏报里无甚要紧事,不过是例行的粮饷安排,布兵巡查之策,都已经写在折子里了,陛下得空再看也无妨。”
庆德帝饮了口茶,点头道:“既如此,那便把军情先放一放。孚远,今日朕早早命人把太医院里瞧胳膊的妙手都请来,让他们当着朕的面,好好给你看看。朕就不信了,一支破箭罢了,还能毁了使枪的好手不成!”
“陛下厚爱,臣实在担不起。”
方孚远说着便要跪下谢恩,庆德帝眉头一皱:“今日是给你看胳膊的,怎么你还跪下了,快坐好,让太医仔细看看。”
方孚远这才起身落座,太医们排着队上前诊脉,围着他问了许久,又搬了屏风来,请他宽下外衣,抬起右臂细细检查。
太医们看了半晌,凑在一块争论了许久,也没得出个结果来。
一名小黄门从殿外进来,对庆德帝一拜:“陛下,皇后娘娘说,春寒未尽,殿中多少还有些冷,就让小厨房给陛下、王爷,还有各位太医做了山楂姜枣汤送来。娘娘也给方少将军备了一碗,只是不知少将军可否饮得?”
庆德帝点头:“皇后向来心细,多半是担心孚远的胳膊,怕这山楂姜枣汤于用药上有冲,王太医,你是院首,孚远的伤到底如何?能不能喝这汤?”
王太医拱手道:“回陛下的话,依臣看来,少将军右臂无力,应该是经脉堵塞之故。山楂姜枣都有疏通经脉之效,是能喝的。皇后娘娘定是翻过医书,这才做了这汤。”
庆德帝笑道:“看来这山楂姜枣汤,是特意给孚远做的,我们都是在沾他的光了。”
元轼面如春风:“臣弟今日真是有口福,借着少将军的由头,还能在陛下这里贪一碗补气疏经的汤喝。”
见他们说得轻快和煦,仿佛在拉家常一般,太医们惴惴不安的心,总算松了不少,也跟着笑了几回。
庆德帝道:“你们瞧了许久也累了,先坐下来喝碗热汤,歇息片刻,再看也不迟。”
内侍们端上汤盅来,元轼突然开口:“陛下,方家镇守漠北,是国朝的柱石,虽说今日这汤是皇后娘娘赏下来的,已是十分尊贵,可臣弟觉得,少将军为国负伤,这份恩赐的体面不妨再厚一些。”
“这话说得在理。”庆德帝看了眼摆在自己面前的汤盅,对立在下首的小黄门道:“林先,你把朕的这碗给孚远送去。”
林先躬身应是,上前几步端起汤盅,回身的瞬间,左手拇指在盅沿上轻轻一抹,不动声色地走到方孚远面前,奉上汤盅。
元轼端起汤盅饮了一口,不住地点头道:“陛下,皇后娘娘宫中的手艺果然甚佳。”
话音一落,太医们纷纷喝起来,他们方才议了半晌,正是口干舌燥的时候。
方孚远用左手端住汤盅,见里面的山楂姜枣都切得细细的,轻轻晃上一回,竟有与汤水相融的势头,想必费了不少心思熬煮。
他虽没见过皇后,可单凭这一盅汤水,就能瞧出皇后和庆德帝一样,待下臣颇为用心,一念至此,他大感动容,仰头一饮而尽。
元轼的目光始终停在方孚远身上,见他把汤水喝完,脸上的笑意越发和煦。
“少将军,国朝名医众多,此番回来,你定能治好右臂,不必担忧。本王也盼着少将军早日恢复如常。”
方孚远微微欠身:“多谢王爷关切。”
元轼站起身,对庆德帝拱手道:“陛下,左姑娘近日病重,臣弟放心不下,得回去写封问安笺,派人送去探问消息,就先告辞了。”
左家的事,庆德帝已然听说,放下汤盅时,便有些叹气:“眼看着左家就要与你定亲,居然出了这样的事,朕这几日也是难安。你快去罢,若得了新的消息,让人来回禀朕和皇后一声。
再告诉左将军,需要什么药材,只管叫人去太医院取。只是上好的山参都送去了汝阳王府,一时间也凑不出绝佳的来。不过,朕这里存了一支参须茂密的野参,白白放着也是虚耗,今日就派人给他送去。”
“多谢陛下,臣弟一定转达。”
元轼告辞离去,方孚远仍在殿中坐着,让太医们接着诊治。
庆德帝始终在殿内坐着,眼看黄昏将近,传膳的内侍在殿外禀了三四回,他也不肯走,非要见到医治的法子不可。
一众人直忙到入夜时分,才堪堪讨论出个结果,写下几个方子来,命人回太医院抓药。
此时,方如逸和余照还在宫门外的马车里坐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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