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三十,南宫门外。
“毛坊主,今岁又亲自来送灯呐?就是到得有点晚。”
毛坊主哈着腰,“嘿嘿”笑着,从袖中摸出一只沉甸甸的钱袋,塞进守门的公公手中:“天官莫怪,小人原以为今岁宫里不点灯了,料子都没备足。后来又说要点,紧赶慢赶了好些时日,直忙到今儿早上,才把年灯做好。”
他抬头望了一眼门内景象,王、林两家的灯笼坊已经把年灯送来,五色斑斓的,遮住了国丧的沉重。
“啊呀,另外两家灯都到了!小人得赶紧送进去才好,万一误了点灯的时辰,岂不是要让天官您替小人受罚?”
公公板着脸道:“你也知道自己晚了,咱家会受罚?”
“是是!”毛坊主瞄了一眼刚塞进他手中的钱袋。“小人别的都不懂,只懂要好好孝敬天官。”
那公公冷哼一声,把钱袋塞进袖中,侧身冲着正要上前查验年灯的侍卫摆了摆手:“都查完了还不快快退下?若是耽搁了时辰,你们担得起?”
侍卫当即明白了他的意思,低着头退回去。毛坊主口里不住地拜谢,指挥着拉车牵马的伙计进了门,快步往立灯的宫苑中去。
点灯苑外虽然立着一队守卫,可苑内却不过寥寥数个宫人。
毛坊主打眼扫了一圈,命伙计们停好车,把年灯全都搬下来,自己则从袖中摸出三两个钱袋子,快步走到宫人们面前,陪着笑给他们塞银两,嘴上不住地说着“天官们大年夜下辛苦了,这点小钱给各位买杯热酒吃”。
年三十来此处值守,宫人心里本就无甚好气,揪着点空当,便想方设法地休息。几个资历老些的太监拿了银两,当即动了去外苑耳房吃酒暖身的心思,只命两个孩子似的小黄门,留下来值守。
等他们一走,毛坊主便从车上拎来两个布包,一手一个塞给小黄门。
两个小黄门打开一看,竟是满口袋的宫外时新玩意!
“毛坊主,你这是哪里搜罗来的?连冰渣扁糖葫芦都有呢!”
其中一个小黄门双眼晶亮,抱着布袋不住地翻看,头都埋了进去。
毛坊主指着西侧门边的小耳房:“二位天官,小人送来的年灯且得搬一会。你们站在这里多冷啊,不如先去耳房歇息歇息,等年灯摆好了,小人便来唤你们。”
小黄门头也不抬,拔脚就往耳房走:“快点啊,别误了点灯的时辰!”
毛坊主连声答应,亲自送他们进了耳房,见房门关紧了,才飞快跑回年灯前。年灯已经被搬下来了大半,眼看苑中再无宫人,伙计们一一站直了身子,露出被冬帽遮挡的脸。
竟全是魏临武馆里的好手。
毛坊主冲他们点了点头,赶紧奔到最大的那座年灯前,解开中心柱门的关卡。
方如逸立即跳了出来,一身的男子夜行装。魏临跟在她身后,也是满身黑色。
“毛坊主,多谢你,我们安排了人送你出去,这里交给我们。”方如逸道。
毛坊主点了点头,道了句“保重”,一名好手当即带着他离开院子,循着僻静小路,往南宫门去。
等两人一走,方如逸和魏临他们迅速蒙好面,越过宫墙,直奔崇德殿。
崇德殿外的守卫,里里外外围了三圈,魏临跃上墙头,仔细查看片刻,返回方如逸躲避的墙角,小声道:“想必梁王已经猜到我们会来拿兵符,在殿外布置了正正一队的人。”
“那怎么办?不如我带人引开他们?”
“不,这件事交给我。”魏临四下张望几眼。“之前我跟着公子进过宫,还记得些路。我腿上功夫还行,这些守卫想抓我,并不容易。”
魏临的本事,方如逸自是全然相信的:“你带几个好手去,若是能把守卫都引开,我这里也无需太多人……”
“不,有我一个就够了,要是人一多,反而要瞻前顾后,不好脱身。”
这话倒也有理,方如逸当即点头:“千万小心。”
话音刚落,魏临便转出墙角,消失在夜色中。不多时,西北方传来屋瓦落地的声音,领头的守卫一个激灵,回头喊了声“去看看”,守在门口的人立即去了大半。
剩下的守卫们望着西北风,有些心不在焉,方如逸看准时机,对留在她身后的好手们微微点了下头,一行人立马跃过宫墙,翻身上了屋顶。
行到崇德殿外,方如逸冷眼盯着守在殿门口的几人,猛然间觉得领头那人的背影有些眼熟。她顾不得细想,下一息便从后窗穿进殿内。
元轼不知去了何处,大殿里空无一人。
出了两个守在殿外的好手,剩下的全跟着她一同进了崇德殿。望见眼前场景,众人都有些吃惊。
其中一个飞快守在方如逸身侧,小声道:“姑娘小心些,恐怕此处有诈。”
“好,赶紧找兵符。”
众人正要找符,殿门上忽然传来声响。
有人进殿!
众人立即四散,各自寻了个躲避之处。方如逸藏在殿内的柱子后头,因着年节,乌黑的撑梁柱上挂着朱色的缎子,刚好可以用来避身。
殿中安静异常,众人都屏住了呼吸,只有入殿几人轻微的脚步声。
方如逸把缎子掀开一条缝,小心看去,原来是刚才守在大殿外的那几人。他们似乎察觉了里面的动静,特意进门探看。
她放下缎子,沉声静气,暗忖只要那些人瞧不出什么异样,自然会离开。
可大殿里的脚步声虽然越来越散,可其中一个却朝她藏身的方向而来。遮蔽的帘布微微一颤,似乎有什么抓住了缎子边缘。
她的手慢慢摸向腰间,握紧别在那里的匕首。
“哗——”
帘子应声而开,匕首也被拔了出来!
怎么是……杜迁?!
方如逸震惊地望着眼前之人,而掀开帘布的杜迁,此刻也是一脸的难以置信。
千钧一发间,一个身影忽然从梁上落下!
“梁王谋逆,合当死罪——”
一名好手大喝一声,当即扔出飞刀,刺倒一名守卫!
藏身各处的好手们也跟着一起现身提刀,殿中情势顿时大乱。方如逸想趁机从杜迁面前逃脱,可才刚挺身离开柱子,却被杜迁一把按了回去!
朱红色的帘布“刷”地落下,她听见那个熟悉的声音近在咫尺:“愣着干什么,人都跑出去了,还不快追!”
“是!”
又是一阵簌簌飞奔的脚步声,不过几息,大殿内竟恢复了平静。
方如逸不免有些紧张,她猜不透杜迁此举,究竟是为了救自己,还是存了什么别的目的。
“哗——”
帘布又被掀开,方如逸的目光迅速一扫,殿内果然只剩下杜迁一人。
“方姑娘,你快些离开,从北边出宫,今日我只当没在这里见过你。”
方如逸盯住杜迁,右手仍旧握在刀把上:“为何?”
“我从来都不想做逆臣。”杜迁的眸光里有化不开的后悔。“小时候,我曾经见过陛下一面,他对我很好,只是我身为人臣,却负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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