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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 「吉良吉影乙女?樱殇

小说:

嗔我

作者:

Kimzziy

分类:

现代言情

《嗔我》全本免费阅读 ggdowns.cc

『他一言不发地领着我进门,我得以在门廊的灯光下看见他的全貌。他是个西装革履的成年男人,金发打理得一丝不苟,双眼仿佛月光照射下的海。』

1

1999年的一个晚上,我提着鞋,赤脚走在马路上。那是新世纪前的最后一年,我的高中生涯进入尾声,穿了三年的制服鞋在经历了风风雨雨后鞋底总算掉了。那天晚上雾很大,路灯的光透过半透明的帷幕形成影影绰绰的光圈。春天尚未到来,但是湿润的空气已经让人头脑沉醉,也带来宜人的体感温度。

嗯,还有什么?总之那天夜晚,我一手提着坏掉的制服鞋,穿行在杜王町浓雾缭绕的街道上。

一个人在陌生的街道上游荡是一件需要技巧的事,你得放松自己的大脑,让自己的思绪在专注脚下的同时适当游弋,才不至于被乏味追赶上。第三次路过同一条长椅的时候,我认真地考量起它是否是今晚过夜的好归宿。在进行了详细的优缺点比较以后,椅子已经被我甩到身后看不清楚的地方了。

一辆汽车在此时引起我的注意,我远远地听到引擎的声音,两道光柱从浓雾的那头强有力地穿透而来。我也是在此时心念一动,站在了那辆车的必经之路上,举起双手朝它大力挥舞。

我退缩了。在车子离我还有一大段距离的时候,我发软的腿反射性地跳了起来,我惊叫着摔倒在路边。车在我刚刚站立的地方几米外堪堪停了下来,我从地上爬起来,拍打裙子上的泥土,然后听见车窗摇下的声音。

"请载我一程,"我扑上去,双手搭在车窗上,几乎是哀求,"去哪里都好,做什么都行。请带我走。"

驾驶位上的人静默了一会儿,似乎在斟酌。随着一声轻巧的"咔哒",我拉开后座的门坐进去,车子重新发动,缓缓驶入迷雾。

......

汽车载着我停在一栋住宅前——对方驶入别墅区的时候我就隐隐感到有些奇怪。虽然我此前没有经验,但是十几岁的少女在晚上搭上陌生男人的车,接下来会发生什么,这早已是公开的秘密。听说有些有钱人的癖好特殊,也许这就是为什么他把我带到他家,而不是宾馆。

不过为什么对我来说并不重要,是什么手段也好,我只要找到不回家的借口。可以的话,甚至杀了我,我的脑子对他这样拜托,但当然没有说出口。

他一言不发地领着我进门,我得以在门廊的灯光下看见他的全貌。他是个西装革履的成年男人,金发打理得一丝不苟,双眼仿佛月光照射下的海。他也低头打量我,眼光一路向下落在我的裙子上。

尽管这是我自己选择的道路,但当他像打量一件物品一样上下看着我的时候,我仍然背后发寒。然后他收回了目光,示意我跟着他走进卧室。

他从柜子里翻找出一块雪白的浴巾,然后以一种不容置疑的语气命令我:"去洗澡。"

我听话地接过浴巾,顺着他指的路找到浴室钻进去,脱下自己身上所有的衣服。我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搞明白浴室水龙头的工作机制,热水冲刷我身体每一寸的时候,我才迟钝地意识到水龙头的把手上有红色的痕迹。

我在花洒下张开双手,右手的手心火辣辣地疼,上面有一道长长的伤口。伤口并不深,血迹已经被冲刷干净,里面的肉泛着更深的粉色,破开的皮外翻着,微微发白。大概是刚才摔到路边的时候,手被石头割开了。我呆愣了一下,又去检查疼痛的膝盖,果然那里也有斑驳的伤口。

我裹着浴巾重新回到卧室的时候,他正坐在旁边的单人沙发上读着文件。看到我进来,他走过来,用不知道什么时候准备好的小毛巾帮我把头发包起来。

"水滴到地上就不好了。"他轻声对我说。

然后在他的要求下,我跪在沙发旁边的地毯上给他剪指甲,剪下来的指甲被收集到纸巾里,折成规整的形状放在床头柜上。

"躺到床上去。"这是他给我的下一步指令。我慢吞吞地爬上那张柔软的双人大床,想到接下来要发生什么,我的后背就紧张起来。他把我的左手抓过去,在下面垫上棉布,然后拉开了床头柜。

甲醛的气味把我从幻想中拉回现实,我的手被另一个人的手托住,然后指甲上有点凉凉的感觉。我惊讶地转过头,发现收留我的男人手上握着指甲油的刷子,正在轻轻地涂抹着我的指甲。

尽管他的动作很轻柔,但我突然产生了一种怪异的感觉。可我既然已经放弃自己,当然也不关心他要对我做什么,只是安静地躺着,思想漫无边际地乱飞。

他一边帮我涂着指甲,一边自言自语:"一般来说我不喜欢女学生的,她们实在是太吵了,被吓到的时候会发出很大声的尖叫。而且指甲总是剪得太短,真是的,里面的肉都露出来了......啊,没有冒犯的意思,陌生的小姐,你很美丽。"

他的手指在我的手背上摩挲着,我偷偷地去看他的眼睛,为那里面的难以言喻的情绪感到不安。

他把我的左手放到紫外灯下,又要求我伸出右手。我照办了,他托举起我的右手,在看到手心的伤痕时,眼神突然变得恐怖起来。

"你干了什么?"他质问我,这是他在进门以后第一次直视我的眼睛。

我被吓到了,支支吾吾地说:"摔跤的时候被石头划伤了。"

他的目光重新回到我的手上面,眉头紧锁,仿佛面临重大抉择:"是左撇子呢......不过左手足够漂亮,右手......称得上完美,这该怎么办?"

他说着,似乎想起了什么,又看向我:"对了,你叫什么名字?"

我有些为难,但还是老实回答:"如果说是学生证上的那个的话,是叫......"

"千守,"他重复了一遍,若有所思,"对于女生来说不是个常见的名字呢,是怎么写的?"这样说着的时候,他的手伸向自己的外套内侧,似乎是去找笔,然而我却愣住了,翻开的外套内侧赫然有个惨白的东西,上面一抹亮光闪过。

那是什么?我应该是看错了吧......我听到自己咽了一口口水,头脑一阵发麻:"先生......?"

他没有回答我,而是从西装内侧找到一只笔递给我,然后很随意地把那个白色的东西掏出来放在床上。

看清那东西的时候我几乎要晕过去——那显然是一只人手,被从小臂中间残忍地砍断,断面因为特殊处理呈现出一种干枯的红褐色,纤长的中指上套着银色的戒指。

尽管我已经多次想象过死亡的面貌——也许是一根绳子,也许是一辆车,也许是一个苹果——但是当它真正逼近,我感到我的灵魂惊恐地出窍,气流从我的喉咙里贯出来,拼凑成无声的尖叫。

"啊,失礼了,应该先解决一下她,"他对我歉意地一笑,"别担心,以后就只有你了。"

"对了,请给我写下你的名字。"他把笔放在我的手心上,掰着我的手指使其并拢。我的身体已经难以自控地发起抖来。他没有给我纸,而是伸出了手,我颤抖的笔尖在他的手心上滑动着,没有留下一点墨迹,也许笔也因为我太紧张而不出水了吧。

但是这对他来说似乎已经足够了:"千守......我喜欢这个名字。"他沉思着,再度把手抚上我的右手,把手掌翻过来查看掌心的伤痕。

"你要对我做什么?"我强忍着手被他爱抚的不适感,从紧绷的喉咙里挤出一点破碎的声音问他。

他又没有回答我。他看起来又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了:"手指着实纤细而灵巧,宛如小小的青灰的鱼类......"他以一种朗诵的语调低低地念。

然后他像是突然醒过来一般,轻快地问我:"那么千守同学,你家里人应该不太关心你吧?"

我愣了一下,扭过头无言以对。

"你失踪也不会有人在乎吧。"他用手指玩弄着我的指缝,冷不丁来了这么一句。

我的手控制不住地颤了一下。

"手上的伤养好需要多长时间呢?指甲可以留长一点再处理,"他在我身边喃喃,然后忽然看向我,"你想活吗?也许我可以把你留下来。"

我一时之间竟有些茫然,不知道是如蒙大赦,还是为自己的得过且过而悲哀,只是疲惫地任由自己的身体下陷在柔软的床垫里。

他还在自言自语:"就当养了个小猫,或者小狗。"他的手从我的手掌上滑到小臂,就像弹钢琴一样在我颤抖的皮肤上按压着。

"随便吧。"我咬紧牙。我已经怎么样都无所谓了,不是吗?

2

他领着我走进客房——那是个没有任何窗户的房间——在简单说明房间里和相连的浴室里的东西可以随便动以后,他亲吻了我的右手,温柔地对我说晚安,并从外面锁上了客房的门。

在确信没有出去的路以后,我在床上躺了一会儿,身体越躺越僵,反正也是睡不着,干脆爬起来洗衣服。浴室的抽屉里贴心地放了吹风机,等我慢悠悠地把洗干净的衣服吹干,重新穿在身上,时间已经过了午夜。

我回床上躺着,这回越躺越觉得冷,于是我把被子裹得紧紧的,顶着漆黑的天花板发呆。我本来以为我会为死期将至而哭,但我的眼睛干干的,一滴眼泪都流不出来。

我当然可以试着逃跑,但是逃出去之后要去哪里呢?如果有哪里可以去的话,我怎么会在半夜上他的车?我开始怀疑自己其实在上车的时候就已经预料到这一切。我甚至质疑起自己的记忆,我真的看见了死人的手吗?那是否只是因为期待而产生的幻觉?他帮我涂完指甲的时候,他放下断手的位置已经什么都没有了。

当我开始思考这些具体的问题,又感到刚刚从我眼皮底子下窜过的死亡变得抽象起来,在被子的庇护下,我产生了一种虚假的安全感,仿佛只要我不去追究,死亡就会自发地逃离我,就像它过去每一次从我身边呼啸而过。

我不记得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睁眼看到陌生的天花板时,昨夜的记忆花了好一阵才重新涌上我的心头。我从床上坐起来,想到今后的短暂人生里大概不用去学校了,一时竟不知道是喜是悲。

门锁的响动声使我一惊,房间的门被推开,昨晚的男人站在门口,已经穿戴整齐,似乎是准备去上班。

"早上好。"他愉快地叫了我的名字,然后对我伸出手。

我不明所以,于是他主动牵起我的手,带着我走到厨房。我任由他牵着,直到他把我的手放在灶台旁边的桌子上,开始做饭。

我尴尬地站在原地,看着他在厨房间穿梭。香味从锅里传出,他指挥着我到餐桌前坐下,然后把一盘食物放在我面前。

他再从厨房里出来的时候,我正在和盘子里的煎蛋大眼瞪小眼。他这才意识到什么,在我的盘子边放下一个叉子。

我们相对无言地吃完饭,他牵着我回到房间。

"我去上班了,"他怜爱地抚摸着我的手,从始至终目光始终没有在我的脸上停留,"你在家里好好待着。"他关上门,门那头传来上锁的声音。

......

我在房间里无所事事了一整天,几度试图看架子上的书,但是文字杂乱无章地排序,怎么也看不懂。我在房间里踱步,爬到椅子上寻找有没有通风口,但是一无所获。就这样消磨着,时间竟然也过去了。

他回到家的时候,我感觉已经过去了一个世纪那么长。对方打开我的门,冲着我伸出手--这回我心领神会地把手搭在他手臂上。他牵着我再次来到厨房,然后递给我一支玫瑰。

"请保持这个姿势不要动。"他托起我的手,把我摆成一个举着花的姿势。

在他娴熟地料理着食材的时候,我尽职尽责地扮演一个人肉花瓶。当我坐到餐桌前,才想起自己在早餐以后什么都没吃,已经饥肠辘辘。

吃过饭以后他扔给我一个有些重量的包裹,然后把我重新关回房间里。我好奇心起,迫不及待地把他给我的塑料袋拆开,里面是一些衣服、不同尺码的内衣以及一大盒压缩饼干。

我有些惊讶,没想到他进入状态比我快得多,已经想得十分周到。于是我不禁陷入自己连囚犯也做不好的自我厌弃中,磨磨蹭蹭地从袋子里拣出尺码合适的衣物,剩下的原样放回去。

晚些时候我的门又被敲响了,他把我叫出去,我像第一晚那样跪坐在地毯上为他剪指甲。仅仅过去了一天不到,他的指甲又变得很长,我在心里嘀咕着这真是件怪事,一边偷眼去看他。他用另一只手抓着书,静默不语,睫毛低垂,神情竟有一丝柔和。

"你......叫什么来着?"在我剪完他一只手的指甲后,他忽然问,语气说不上是严肃还是玩味。我下意识地抖了一下,小心地回复了他。

"......千守,先生。"我犹豫了一下,补充了一个称呼,因为我到现在也不知道他叫什么名字。

"这里,有个尖角。"他用拇指的指腹轻轻摩挲着无名指的指甲,没有看我,也不知道是不是听到了我的回复。

我强行稳定心神,顶着他如有实质的目光,接管过他的无名指,发现确实有些扎手,我想应该是刚才偷看他的时候,不小心剪歪了一点。我把那块尖角修掉,用锉刀稍微打磨,然后吹去表面的粉末。

我再抬起头的时候,他已经放下了书,盯着卧室的墙壁,不知道在想什么。我站起来绕到他的另一侧,捧起他的另一只手。

突然,我的手被他大力抓住,他的思绪似乎已经回笼,把我的手举到他的唇边,我能感觉到他向我的手指吹出温热的气流,他在我的指关节上落下细碎的亲吻。

我感觉自己的神经已经绷到极致了。

"千守。"他亲热地呼唤着我的名字,不带温度的眼神略过地上的我,看向更远的地方。

一阵一阵的寒流穿过我的脊髓,我的身体仿佛在他冰冷的眼神下逐渐溶解,化作无声无息的空气,只有那只被攥紧的手上仍有温度。

他把我的手掰开,查看手心的伤口。他看到的是新凝结的血痂——就在他回到家之前,我把伤口上的痂撕开,注视着红色的血化作涓流一点点滴落在瓷白的水池里,我打开水龙头,把伤口连带着水池冲刷干净。

他......发现了吗?

所幸的是,他没说什么,手指在完好的部分揉弄了一会儿,长长的指甲试探性地抠进伤口边缘的缝隙。

"我不希望千守的手上留下疤痕。"他牵着我回房间的时候慢吞吞地说,没有回头,"另外,在早上七点之前醒过来,在房间里等我。"

他一定是感觉到我又在抖了,关上门之前甚至很好心地摸了摸我的发顶以示安抚。他像昨天一样亲吻了我的右手,把门锁上。

他走了以后,我一下子瘫坐在门后,紧紧地靠着门,张开自己的右手,掰着指头盘算我还剩下的时日。

3

睡眠就像死亡。记忆最后我用眼睛描摹着所见事物在黑暗中的轮廓,一首想不起来名字的歌在我的脑海中回响。睡眠在我防备松懈的时候悄然而至,黑暗把我纳入它平静幽深的怀抱。

不知过了多久,螺旋状的梦境在我眼前层层展开,杂乱无章的声、光、影把我从静止中唤醒。我听到有人在我耳边大声说话:"杀了你,杀了你。"他重复着,不断逼近,我刚想站起来,脚却长在了地上,无论如何都不能再迈步了。

我被撕碎,尸体扔在泥地里。小鸟与我作伴,在我生蛆的膝盖上放声歌唱。可我感到很幸福,于是从我的腹腔里长出了一棵参天大树,一路直冲云霄。一切重新归于平静的时候我睁开眼睛,不知道自己是活了过来,还是陷入了更虚幻的梦。

死亡和睡眠又有什么区别呢?

第二天,我在书架上找到一个旧的名片盒,底部还剩一张发黄的名片,上面印着"吉良吉广"以及某个家电公司的名字,我猜测是他家里人的,也许是父亲或者祖父,这样一来,他的姓应该就是吉良了。

这是我被吉良先生带回家的第六天,是个星期一。

我俨然已经习惯了自己的囚徒生活,屋子里的一切都被我研究了个透,书架上的大部头读完了一本,另一本刚读了小半。

吉良先生打开门的时候,雨声从走廊传进来--房子外面似乎在下很大的雨。我注意到他穿着睡衣,头发湿漉漉地垂散在脸上,让他看起来年轻了一些。我照例跟随他来到厨房,他难得地没有放开我的手,而是温柔地问:"千守同学,你有什么擅长的料理吗?"

以往他在对着我的手说话以后会自己回答,他似乎不太喜欢我擅自接话。但我等了很久,都没有等到他说话,偷眼看去,他正闭着眼睛,似乎很疲惫的样子。

我不得不猜测他是在问我,有点心虚地回答:"我只会做咖喱。"

他睁开眼睛:"冰箱里有咖喱的材料。"

他指挥着我从冰箱里拿出所需要的食材,然后站在我身后,双手覆盖在我的两只手上,操控着我的手切菜。

我被他突如其来的亲昵搞得很不自在,只觉得腿软得支撑不住自己的身体。我并不习惯于用右手握菜刀,好在他把我的手握得很紧,可以说是全权掌控我的动作,又好在我们做的是咖喱,只需要把食材切成块,这才让我的手指头免于一些血光之灾。

咖喱在锅里咕噜咕噜冒泡的时候,我们依偎在沙发上——准确地说,我尽可能地让自己的身体远离他,但是他抓着我的手,把我的手搭在他的脸上。他的脸温度很高,可能是因为刚刚洗完澡。我注意到他又闭上了眼睛。

坐在餐桌前的时候,我第一次试着观察盘子里的食物。浓郁的咖喱浇在白色的米饭上,土豆、胡萝卜、洋葱和鸡肉被切成均匀的小块,当我把它们送入嘴里,心情仿佛近一周以来第一次吃上热饭般,竟有些感慨。

吉良先生看起来不像我一样。他恹恹地咀嚼着,也没有在饭后出声阻止我洗碗。我洗完最后一个盘子的时候,他靠在沙发上,似乎睡着了。

此时我才好像想到了什么,走到他面前,用刚从水里捞出来擦干的手去碰他的额头。着手之处很烫,我又摸摸自己的额头,得出了结论:"你生病了。"

"我吃了药,"他勉力睁开一只眼睛,眼里仿佛有水雾氤氲,"过来陪陪我。"他这样命令,然后拍了拍他旁边的垫子。

我顺从地在他边上坐下,感到很新奇。他很少直接对着我说话,我也学会了把我的手当做另一个生命体,并对他和我的手做的事情熟视无睹。

他把我的手连着手臂抱在怀里,又不动了。我们的距离被拉得很近,我甚至能看到他线条优美的脖子上,喉结微微颤动。金色的发丝在他额上软软地耷拉着,柔和了扬起的眉和冷厉的颧骨,我想我一定是疯了,或者太寂寞了,才会想和一个杀人犯搭话。

"你那天念的诗,"我生涩地张开嘴,才发现自己已经很久没有主动开口搭话了,"我在书架上找到了那本诗集。"

他仍然闭着眼睛,呼吸平缓,好像已经睡着了。尽管如此,我的心仍砰砰地乱跳,舌头打了结一般:"开始读的时候只觉得有一种忧愁感,然后想起来蓝色在英语里也有忧郁的意思,我想......"

"你也喜欢萩原朔太郎的诗吗?"他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睁眼看向我,一只手越过我的头部,搭在我耳边。我被困在手形成的狭小空间里,被迫和他对视。他的表情带着一种难以形容的恶意,让我下意识地往旁边退了退,耳朵却撞到了他的手表。

他像是想起了什么好笑的事一般:"我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就觉得你很可爱。看到陌生男人的车子,明明心里在尖叫吧,但是身体却做出了完全不一样的反应。"

"我很讨厌自说自话的女人,她们老是搞不清状况,"他的手从我的耳边抚过,顺着我的脸轻柔地划下,"千守同学,你跟她们不一样的就是,你已经接近是个死人了。"

他带着一种快乐又残忍的表情,轻轻的、随意地抚摸了下我的脸:"既然没有得选择,所以你的想法并不重要,你有这么想吧?"有一瞬间他离我特别近,滚烫的呼吸喷洒在我的脖子上。

他大笑起来,放开我,起身向我伸出手。我想我一定脸色发白,伸出手放在他的手中,他的手心微微发热。

我们回到囚禁我的房间,他依依不舍地在我的右手上吻了好几下,对它道了晚安,然后再度锁上了门。

我在洗手池里使劲地搓洗着我的双手,他嘴唇的触感仍然挥之不去。我看向镜子里灰败的自己的脸,忽然对这样的自己感到恶心,胃一阵痉挛,忍不住对着马桶干呕起来。

4

吉良先生打开门的时间比平时早上晚了十五分钟。我注意他并没有换上西装,也没有用发胶打理头发。今天是什么特殊的日子吗?我走出门的时候,窗外的雨声很大,客厅的玻璃窗被大风吹得呼呼响,电视正在播放着早间新闻,屏幕的一角有个红色的标识,似乎是什么警报。

吉良先生说:"是台风。"我才意识到我问出了声。

我不敢看他的眼睛,只好盯着他来来去去的拖鞋,"您的感冒好些了吗?"

他把搅匀的蛋液淋进锅里,回答:"托你的福,睡过一觉已经大好了。"

我"啊"了一声,不知道该接什么话了。所幸我们平时也不会在他下厨的时候说话,我只好举着手,假装自己是墙上无所事事的装饰画。

他今天不需要去上班,早餐也做得比平时丰盛,粉色的三文鱼在锅里嗞嗞地响着,另一口锅的味噌汤里煮着豆腐和海带,正在咕噜咕噜冒泡,他此刻正忙于翻着第三个锅里金黄的煎蛋卷。就在这时,电饭煲的光转变颜色,顶部升起一道蒸汽柱。最后他把每样食物一一装盘,摆在桌子上,配上各色腌菜。

望着桌面上的菜肴,我顿时感觉自己的肚子开始咕咕叫,恍然间想起就在上个周末,他也做过一样的早餐,只是我现在的心境有所不同了。

我试着在脑子里如实地记录我对早餐的感受:味噌汤的味道刚好,配上热乎的米饭鲜美异常,玉子烧像个厚实甜美的小枕头,但是今天的三文鱼有点淡了。坐在对面的吉良先生......看起来心情很好,他的手飞到盐罐上,轻快地抓起圆柱形的小玻璃瓶,向盘子里的三文鱼撒下雪状的盐粒。

我为他剪指甲,这回他也坐在地上,我们在地上铺开过期的报纸。他的手比我大一圈,手指修长,骨节分明。我突然意识到我握着的是一个异性的手,一时之间有点愣神,反应过来的时候吉良先生不解地看着我,我赶紧继续我的作业。我想他的表情像一只惊奇的猫。

我问他:"您,不、千守......呃,‘她’想问问您,平时下雨的时候,都和别的......手做什么?"这么说的时候我把手举在身前,尽量降低自己身体的存在感。

因为我知道,他温柔地喊我的名字时,叫的从来不是我,而是我的手。

他看起来并不介意我主动搭话,温柔地盯着我的手说:"下雨的时候,会跟亲爱的女朋友玩牌。"

一个人怎么玩牌?他把一打用橡皮筋捆住的红色花牌拿出来的时候,我还在琢磨这个问题。

我并不擅长花牌,从我的角度看来,吉良先生的每一步都像有预谋,吓得我刚凑到一役,就迫不及待地结束了这一局。

"千守同学是很谨慎的类型呢。"他把手牌摊在地上,也不恼怒,只是认真地感叹。

我的预感并没有错,接下来我连着输了两局,每次都在我反应过来之前,他已经凑成了高分的役,并迅速结束了游戏。

狡猾!我在心里忿忿地想着,扔下手牌。

到了第四局,他很快就叫了一次"来",我刚有些慌张,忽然注意到新翻出来的卡片有我想要的,心中暗喜。到我的轮次,我把那张早就准备好的牌丢出去,谁知那张牌并不如我所想的掉在场上,而是斜斜地飘飞出去,背面朝上落到了吉良先生身边。

吉良先生捏起那张牌看了一眼:"场上没有配对的牌。"

"怎么会?"我一下子爬了出去,等我反应过来,我的右手支在他腿边,左手已经紧紧抓住了他拿牌的手。他那两片形状优美的嘴唇近在咫尺,我的胸口升起一些不可名状的冲动,脸颊有些发热。

他看起来有些惊讶,慢慢地放开手指,我们一起盯着那张牌从他手上滚落。他轻咳一声,我才想起我还抓着他的手,很不好意思地放开。

"对不起!"我双手合十举过头顶以示歉意。

"没事的。"他立刻有些不自然地回答。

我捡起那张牌,退回我刚刚坐着的位置,并从膝盖上取下爬过去的时候蹭到的牌,放回原位。他的眼神仍有些飘忽,被我抓到的那只手仍保持着一个微微合拢的手势。

那种不可名状的冲动又来了,我隐隐约约地猜测,他是不是在害羞?这个想法把我自己都吓了一跳,我立刻苦涩地想起自己现在的处境,以及对方是个什么样的人。

我在心中唾骂自己的天真和可悲。

输了几局之后我侥幸胜了一局,然后又输了两局,他把牌收起来,起身去烧水泡茶。此时午餐时间也接近了,我犹豫了一下,跟着他进了厨房。

"你想吃乌冬面吗?"他站在冰箱旁边问,我点点头,然后意识到他好像是在对着我说话。这下我心里的小动物又跳了起来,我只好盯着自己的脚。

高汤在炉子上烧着的时候,他开始清洗早上用过的锅。我试图帮上一些忙,被他打发去盯煮面的水什么时候烧开。

......

下午的晚些时候他接了个电话,似乎是从公司打来的,那时候他正拿着棉花和卸甲水,试图帮我重做已经蹭花了的美甲。他在客厅的另一面接电话接了很久,伴随着一连串的"好的,好的,是的"。我张开双手,在日光暗淡的窗户前仔细寻找甲面上没卸干净的反光底漆。

他把我的指甲放到紫外线灯下的时候,慢条斯理地说:"也许我会把你的左手也留下来。"

此时窗户剧烈地响了起来,狂风把不知道哪扇门猛地关上了,一声巨响。我望着他昏暗光线下的脸,觉得他刚才说的话是那么的难以理解。

他不由分说地翻过我的右手,我手上的伤已经好得差不多了,原来是伤口的地方皮肤有些泛红。他把我的手慢慢地贴到自己的脸上,露出一种幸福又宁静的神情。

我遍体生寒,无法抽出手,只得用左手扶着右臂,勉力维持着冷静的姿态。

"你的指甲再长长一点就合适了。"最后他这么评价,语气就像在说今天天气很宜人。

5

事实证明,在死亡的愁云惨雾里,任何的排演和设想都只能起到有限的作用。无论当下的幸福看着如何稳固,恐惧都叫人忍不住时时抬起头,去探究那把悬顶之剑究竟何时落下。

但吉良先生似乎真的把这件事忘了,因为那天之后他没有再提起过指甲的事情。我虽然心存疑惑,毕竟不敢提醒他,只好过一天是一天。

我们的关系自那天以后也发生了一些变化。其一就是吉良先生对我说话的频率变高了一些,虽然我们的交流还是免不了很多手部动作。

再一个就是,我在房间外的活动时间也长了很多。可以看出吉良先生是个惯于独处的人,他不工作的时候一般就在自己看书,或是听音乐。他很喜欢皇后乐队,谈起主唱的死,那双冷淡的眼睛里竟会露出惋惜。

他有时候会握着我的手,对我说起自己的生活,超市的蔬菜又涨价了,办公室的打印机坏了,他独来独往,并不是会关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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