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药柜旁斟酌半晌,试着调配了几味递给了她,“幸亏遇上了我,拿上快滚,三天后再来复诊。你,肩膀上的伤不能碰水。”她指着她肩膀。
说罢,她执起笔不再抬头。
灵越将钱放置台上,发自内心道:“旬泥,谢谢。”
旬泥笔尖停滞,阴影下的面容很漠然,“以后不要再这样叫我了,我给自己取了小字昭彰,叫我昭彰,不要再提那个名字。”
“昭彰。”灵越呢喃这名字。
“人间再无稷下旬泥,只余罪孽昭彰。”
……
她看着药案前俯首的旬泥,芳龄依旧,浑身却疲惫紧绷,梨花树下潇洒舞剑的少女成了往昔不可追忆,瀛洲水泽,仿佛天地间任意自由翱翔的少年少女们,都已埋藏在了旧日往事之中。
灵越转身离开。
一位桃花眼模样风流的青年正迎面走来,两人擦肩而过。
两人都有浓浓怨气,青年眸光敏锐,直至走进屋内,余光任冰冷审视着她。
灵越却面无表情,仿佛完全没有看到他。
身后青年关切声音传出,“昭彰,你怎么出来了……”
夜间,回到山洞。
灵越检查仔细,确定没有任何人或动物闯入,才挪开遮住洞口的藤蔓。
篝火已经熄灭,华清沉躺在角落,未曾移动。
灵越没有歇息,立即用硬果壳制作的简易工具开始熬药。
药香飘远,竟将昏迷两天的华清沉唤醒了,他蹙眉抚着额头,问:“我睡了多久?”
后遗症便是脑袋昏沉。
“两日。”灵越将药递给他。
看到汤药,华清沉便清楚她已出去探过路了,问,“外面情形如何?”
“城门也守不住了,城内也流民遍地,府衙重兵把守一片肃穆,不见有什么动静,但衙役似乎在找什么人,画像上是个男的,我不认识。”
“男人?”华清沉思忖着什么。
“府衙那头我尝试靠近过,但不见裴淮延他们的踪迹。”
“归海城情形复杂,淮延有自己的衡量。”
灵越看向他双眸,她一直觉得这双眼睛,极美,她问,“公子很相信裴淮延?”
华清沉轻笑,“蕴儿,我愿意把性命交付给他。”
她掀开他的披散长发,给伤口换药,“有点疼,忍着点。”
整个换药过程,他却面容淡淡,仿佛并不是在自己身上挖腐消炎,想来也是,思鬼障的毒瘾都能强行渡过,还有什么痛楚不能克服。
“你的伤呢?”他忽然问。
灵越摸摸肩膀,微讶他竟然能察觉,几日操劳奔波,她此刻甚至未发觉自己的脸色有多难看。
“让我看看。”他说。
沉默间,灵越解开腰带,褪去半边衣裳,雪白肩膀上那贯穿的伤痕惊心动魄,经水浸泡又多日不理会,整个右肩红糜溃烂,任谁都得感叹,她生命力的顽强。
而这一点,没有谁比华清沉更清楚,他轻挑指尖,冷静地用烧红的刀子清理伤口,脊背上交错的鞭痕、溃烂的伤口,让他看似寂静的双眸染上了层疯狂的底色,他将所有都狠狠映入脑子里。
灵越头发拢朝一边,从暧红的耳廓看去,她疼得虚汗浸润却一言不发,华清沉从那种不正常的状态冷静了些,转移她注意力,“那药不是普通大夫能开的,你在城里遇到谁了?”
篝火摇曳映照她脸庞,灵越平静道,“我知道这个昭彰先生是谁了。”
华清沉却道,“旬泥。”
“原来是你去了寻常阁。”他说。
心中一动,灵越大力回头看他,“公子一直知道。”
华清沉迅速挪开匕首,避免误伤她,轻拍她脑袋,“别动。”
灵越只好乖乖回身坐好。
“我知道寻常阁背后的人是柯子藏,那样激昂愤恨的文章他写不出来,但这昭彰先生典藏注释古韵板正,颇有史海遗风,稷下城破后他们又是一起逃亡的,她是谁并不难猜。”
“我也只是猜测,进去了才知道,寻常阁的昭彰先生竟然是她。她那样骄傲恣意的人,就算国破家亡,看来同样也活得精彩。”
华清沉轻抚她头发,“我记得,蕴儿曾经很喜欢她。”
“不,那时候我只是羡慕她,一生下来什么都有了,可以肆意去燃烧自己的生命。不拘泥礼教,不被教条限制,吃饱穿暖自由自在。”
华清沉坚定告诉她,“你也一直是这样的人。”
“她还愿意给我药,也是因为当年城外我给她通风报信的缘故,她这种人,总觉得欠我一份恩情。”灵越自嘲,“能去报信也是公子给的生机,不过他们都不明白你的苦衷。”
“遑论过程如何,结局已是事实。恨我是必然,我确实害了他们所有人,换做我是他们,我也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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