洞中蓦然沉寂下来,只有副将的塑像横眉立眼,提胯摆臂,凹成推窗望月的动作。
未辞背着手,把脸转向一边,停顿很久才说:“是我。”
苍名触碰着头上的银质发冠,若有所思:“你送我的发冠可是有什么机巧,所以他们看出我是你的人。”说完以后立刻觉得不对,赶紧说:“我是说,他们以为我是你的人……?”
未辞淡淡一笑,说:“发冠上雕刻的花纹,是我的图腾。”
“你不喜欢的话,我就假装不知道你是谁。”苍名察言观色地说,转移话题,“对了,你的古董店叫什么名字?”
“苍名古董店。”
“?”
看着苍名一言难尽的表情,他笑了笑:“怎么?”
“不怎么。”苍名一脸震撼,“和我重名了。”
“重名不行吗?”未辞挑了挑眉毛,“姑娘姓什么,不如也一起告诉我?”
“敬。”苍名正色道,“敬苍名。你也知道我的名字了,现在我们扯平啦。”
“苍名,是什么意思?”他低声问。
苍名说:“苍天有名,苍生未名。”
“好名字。”他轻轻鼓掌赞叹,垂下眼眸,犹豫良久,终于问,“如果我不是人……”
一阵响亮的爆破声打断了他的话。
苍名吃惊地看着洞壁上那个刚刚出现的巨大缺口,冥界天空的绿意映照进来,使得洞里中如同灌满淡绿色的湖水。
无律一边猫腰钻进来,一边说:“你看,我就说吧,一拐棍的事。”
希声跟在他后面钻进来,说:“哪里来的煞气?”
在苍名震惊的目光中,无律和希声并肩走来。
无律喜气洋洋地说:“苍姐,你跑这里来找鬼?真有你的。”说完又用拐杖捅了一下副将的石塑,问:“这是你的塑像吗?”
希声则用冷淡而怀疑的眼光打量着未辞:“这位是谁?”
苍名急忙要找面具,浑身上上下下一个劲地摸,试图做出最后的挣扎:“那个,你们可能认错……”
无律切了一声:“我能认不出你?”
希声嗤之以鼻:“第一天就认出来了好吗。”
“……”苍名咬牙微笑道,“那第一天为什么还要和我打?”
“小店是间黑店,来者有去无回。”无律笑嘻嘻地说。
希声坦率地说:“我们想留住你。”
苍名克制着痛揍他们的冲动。未辞仍旧低着头,浑身僵硬,拳头紧握。
未辞疑惑地问:“这位朋友高姓大名?”
苍名抢先说:“这位小朋友是……是倒卖旧物的货郎,和我一起来救人的,好几次帮了我大忙。”
无律听了,立刻上前扶住他的肩膀,动情地说:“霍贤弟,你帮了我们苍姐,以后来息园三坊客栈喝酒不必会账,你介绍过来的朋友永享特惠,记得多介绍几个啊。”
未辞淡淡地说:“那就谢过这位哥哥。”
希声不满地横了一眼无律:“你瞎客气什么?俗话说,嘴上叫哥哥,腰里掏家伙。什么小朋友煞气如此之重?”
苍名也觉得不妥,转头对未辞说:“小朋友,还没问过你多大了?”
未辞对她微微一笑:“一千多岁了。”
苍名点头道:“小老朋友。”
对面两人一脸酸掉牙的表情,苍名转移了目光:“好了,先救人吧。这洞中女鬼阴晴不定,有个无辜活人在她手中,不知有没有危险。”又问那两人:“你们怎么找来的?”
希声突然愣住,显然已经忘了他们是怎么找来的。
无律得意地看了希声一眼:“你们以为我钟某人的客栈是赔钱的么?”
苍名冷漠地说:“是啊,难道不是么。”
无律不做理会,继续说:“我店里来客不多,却有人有鬼,有仙有妖。三界散客,一走一过。”
希声突然想起来了,接着说:“今天客栈里有两个小鬼来喝汤,说是喝了汤能装成人,行动更便利。他们和无律高谈阔论,东拉西扯,说到有个蓝袍道士去黑山方向找妖怪,怕是要出事。”
未辞一手叉腰,一手拄拐:“我们立刻就来帮忙了,你看我们够意思吧?”
“什么汤啊?”苍名想起那锅无花果雪梨汤,鄙视地看着无律,“真的假的?你是不是下了迷药勾引人家喝?”
无律凉飕飕地说:“哪里哪里,装神弄鬼是苍姐的看家本领,我不敢抢。”
苍名怒目而视:“去你的!我当年那是为了……”
“等等。”未辞突然伸手拉住她的胳膊,抬眼看向头顶。上空一望不见边际,仿佛倒置的深渊,深不可测。
“不对!”本来已经睁着眼睛陷入休眠的希声,此刻突然惊醒。
许多绿莹莹的小点乍破天际,如流星陨石般由远及近。那是无数条伏蜥萝像蟒蛇一样扭动着从天而降,直取几个人的命门。而墙壁上被无律凿出的洞正无声无息地愈合,直到新长出的黑石遮住最后一缕青色光线。
“跑!”苍名一声令下,四个人拔腿就往洞深处跑,高纵低飞,各显神通。
这一层似乎是暗牢,阴森潮湿,全靠漂浮的鬼火照明。脚下布满怪石暗河,更有哀哀哭声传来。
无律虽然腿脚有疾,行走跑跳却势如疾风,正在大显身手之际,一不小心踩到什么软绵绵的东西,吓得吼叫起来。
苍名百忙之中喊了过去:“你给我闭嘴。”
无律又一脚踩中了什么,绝望地喊回来:“不行不行,我,我可能又要喊了,啊啊啊啊——”
身后的藤蔓从那条直上直下的隧道里垂落,触手探了探地面,立即拐弯朝他们追来。无数条粗藤如同海浪翻天,几次差点将人卷住。
希声左右开弓,轮圆了二胡,朝藤蔓砸去,反倒断了一根弦。
苍名试着甩出一张黄符,符光只闪了一瞬,就落入伏蜥萝的汪洋之中。
那些古藤吞没了符咒,更加兴奋地扭动起来,无律看得浑身起鸡皮疙瘩,崩溃地大叫:“变态啊——”
未辞手疾眼快地拉过苍名,几条古藤扑了个空,一头撞到岩壁上,引发了一阵天崩地裂。
不知逃出了多远,那条贯通上下的隧道早已不见,头顶是封死的石壁,藤蔓却好像能无限伸长,仍然紧追不舍,左突右击。
洞里时而开阔,时而狭长,时而分出无数岔路,时而峰回路转又见来处。
四人猛地拐入一条小路,贴着石壁站定,默契地屏住呼吸。身后的藤蔓还径自继续向前俯冲,果然没有发现他们。
挤挤挨挨的藤蔓涌动起伏,填满石洞,很快封住小路的入口。苍名一个手势,示意几人继续沿小路深入。
冷不丁甩掉了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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