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站在天字贰号前,喊着要所有人陪葬的人身穿黑衣,二十出头的样子,样貌粗犷,长了一脸的大胡子,头上一头和白线混在一起编成的小辫子。
辫子尾端坠着一只做工精细,只有指甲盖大小的银色小鱼,数股辫子在头顶扎成一束,这身打扮和他的长相完全搭不上边,十分的违和。
这人宋渺和酆竟遥都认识,是银鱼潭的首徒,叫做胡一啸的。
酆竟遥已经走到宋渺身边,站在宋渺的门框里,把宋渺挤在另一边:“原来是银鱼潭,让大家陪葬的话,倒也不算是口出狂言。”
宋渺斜他一眼:“难道重点不是他们少主死了?”
酆竟遥毫不在乎:“比起别人的生死,我更在乎我自己的。”
宋渺勾唇一下:“我就不一样,最喜欢管闲事了。”
酆竟遥看穿宋渺的意图,嘲讽他:“滥好人。”
宋渺:“少侠这是善良,是正义。”
说完,宋渺就抱着双臂,用极其悠闲的姿态走到隔壁,扶起被那男子推翻在地的独腿掌柜,一侧头就看清楚了房间里的情况。
银鱼潭少主胡攒被钉在正对着门的墙壁上,双眼瞪大,眼球充血,艳红的血流了一地板。
胡一啸不认识宋渺,但是宋渺多管闲事,他的少主死在客栈,他杀了客栈掌柜也是应该,他要杀了凶手,也要让这个破烂客栈消失!
他只看宋渺长得好,身材瘦削,下意识就觉得这是一个初入江湖毛头小子,因为只有这样的人才会不识好歹多管闲事,空有一番济弱扶贫的侠士之心。
胡一啸冷笑,既然这样,刚好拿他杀鸡儆猴。
察觉到胡一啸不善的眼神,宋渺并不想搭理他,嘱咐独腿掌柜道:“拿一壶最烈的酒给我。”
说完示意掌柜下去,自己转身就往天字贰号房里走。
宋渺一动,胡一啸做足了准备一拳挥出去,他没收着力度,打的主意就是一拳打死宋渺。
可上一刻就近在眼前的宋渺,身形一晃,飘似的就往前一大步。
胡一啸的拳头落了空,被巨大的力度带了一个趔趄,这功夫宋渺已经走到尸体前面。
胡一啸再顾不得杀人,几步窜到宋渺前面拦着他。
宋渺抬眼看他不解道:“你干什么?”
胡一啸反吼他:“你干什么?”
宋渺本就因酒醉脑袋发蒙,被他吼的更是脑门疼:“你不是要凶手吗?我给你找。”
胡一啸上下打量宋渺一番:“就你?”
宋渺心中忽然升起一个坏念头,后退几步跨出门去,冲着自己的房门一歪头:“还有他。”
有种不祥预感的酆竟遥:“?”
胡一啸从门里出来,看到正发懵的酆竟遥。
这人虽然和自己一样都是一身黑衣,但气质明显不一样,那人更像贵公子,长相气质只能让读书不多的胡一啸想到两个词。
公子如玉,俊美无俦。
不像红衣服那个,妖精似的。
酆竟遥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礼貌问询:“兄台何事?”
胡一啸指着宋渺:“你俩同伙?”
酆竟遥迅速否认:“不是!”
胡一啸不相信:“你俩都住一个屋!还狡辩什么!”
酆竟遥略有些不悦:“你说话注意措辞!”
胡一啸冷哼:“我不管那么多,红衣服那个已经揽下了这事,两天内,我要凶手的项上人头,如果拿不到凶手的,我就要这里所有人的命!”
酆竟遥上下打量一遍胡一啸,真心觉得这个人脑仁还没核桃大,懒得和他计较。
他只温和轻笑:“胡少侠放狠话前还是要掂量一下自己的斤两,别话说太大闪了自己的下巴。”
说完就转身回了自己的房间,把胡一啸留在原地干瞪眼。
宋渺见胡一啸又要吼叫,赶紧补充说:“别人不说,要他的命,你真的还差很多。”
这时掌柜已经拿上来宋渺要的烈酒,宋渺接过,转身走进房间里,路过胡一啸时,他说:“有这功夫不如去查探今天出入客栈的人。
别我出人出力找了半天,凶手其实已经跑了,再提醒一句,山外有山,出门在外,少侠还是低调点好!”
再次来到尸体旁,宋渺有些为难,其实他并不会验尸,找凶手也并不擅长,如果不是因为死的是银鱼潭掌门的儿子,宋渺是绝对不想管这个闲事的。
尸体还温热,尸僵没有完全形成,只在下颌关节等几个部位上有出现。
地上的血液也并没有凝固干涸的趋势,如果不是触感已经冰凉,很容易以为是刚从身体里流出来的。
人最多死了不到两个时辰,就看现在破烂客栈所处地的温度,流出来的血怎么着也不该是艳红色的,更不该是流动的。
难不成是中毒?
宋渺站起身,再次检查尸体的情况。
尸体双眼外凸,眼球上爬着红血丝,面目狰狞,眉心正中间被钉入一根锈迹斑斑的长钉,正是这枚长钉,穿透了脑袋,把胡攒的尸体钉进身后的墙壁中。
眉心的伤口周围没有出现外翻现象,是死后伤。嘴唇发白,不是青紫的,宋渺暂时没法判断胡攒是不是中毒了。
宋渺没有挪动尸体,但是很快就找到了出血的地方。胡攒在死之前被人把脚筋挑断,伤口处被划的稀烂,很显然划了不止一刀。
黑靴子已经被血液完全浸湿,宋渺随手拔下胡攒头顶的簪子,把靴子伤口处的白色粉末取出一点。
这样的粉末并不少,在伤口周围的靴子上粘了一圈,另一只靴子上也有。
宋渺小心翼翼取下来不少,用帕子包着收了起来。
他又看胡攒的指甲,指甲根部也没有青紫,之后,宋渺没有在他身上发现任何外伤了。
他到了些烈酒洗手,用自己的帕子擦干净后才继续查看天字贰号房的摆设。
床铺上略有一些凌乱,床里面有一根长发,宋渺探身去拿,却在床铺间嗅到一丝丝极微弱的甜香。
初闻这丝甜香,有那么点熟悉,但是仔细想,却又想不起来。他又用一方帕子包起来这根头发。
再去看别的地方,客栈房间的桌子也是五条腿的,桌子上的一套茶具是白瓷的,很显然是胡攒自己的茶具。
宋渺伸手探桌子上水壶里的茶水,也是温热的,水壶里面泡的茶是花茶。
杯子只有一个杯底有水迹,单是这样看,房间中应该只有一个人用这套茶具喝过茶。
宋渺拿出一个拇指大小的竹筒,竹筒小却精致,周围还雕刻了一圈矮树,仔细辨认才能发现,雕刻的是一树长得旺盛的茶树。
宋渺打开竹筒,倒出一根针,分别在杯底和茶壶里试探一下。
银针没有变化,茶水无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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