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渺没追多久,因为黑衣人已经晕死在不远处的长街上,身下一滩黑血。
雨势渐大。
宋渺伸手去扶他,没想到这人晕死之中还有戒备。
就在宋渺把他抬起的同时,黑衣人腕上一转,泛着冷光的细丝从他手腕中刺出。
宋渺反应极快侧身躲开,刺向命门的细丝只切断了他的一缕头发。
宋渺立刻捉住他的手,急言道:“叶湫!我是宋渺!”
黑衣人听到熟悉的名字,似是想仔细辨认宋渺的样貌,却是终究体力不支,彻底晕死过去。
宋渺背起黑衣人,一跃而起,背上背了一个身形和他不相上下的男子,却丝毫不影响他潜行。
这一路上并未被人发现,宋渺也没有走客栈正门,直接背着黑衣人从窗户进了客栈房间。
宋渺刚才只能凭借牵丝结认出这是叶湫,现在揭开面纱,容貌之间只有两三分熟悉。
直到在这两三分熟悉中辨认出熟悉的易容手法,这才能确定叶湫的身份。
叶湫的伤看起来很严重,宋渺褪去他全部的衣衫才看清楚他的伤势。
当胸一刀从右胸斜向左下,划破了整个胸膛,还好只长,并没有开膛破肚那么深。
还有身体上其他的大小伤痕无数,好在,最严重的那一刀也没有伤到脏器,全身也没有严重的骨折。
宋渺好歹也是混了五年江湖,大小伤都受过的,虽然之于医术等同于刚入门的学徒。
他还是细细把过脉,得出没有严重的内伤的结论,那剩下的这些外伤,他都能治。
嗯,应该能治——治不死就是能治!
喊了小二送热水和一壶烈酒上来,宋渺翻遍全身,大小形式各异的药瓶拿出一堆。
胸口的伤口需要缝合,这是个技术活,宋少侠翘着兰花指对着蜡烛穿了半天针,眼都要变成斗鸡眼了才穿上。
“早知道绑个绣娘来了,”宋少侠叹口气撸起袖子,看着皮开肉绽的伤口,皱了皱鼻子,“这让少侠从何下手啊!”
无从下手还是要下手,伤口左七右八歪歪扭扭缝了十几针。
清创、涂药、包扎。收拾好以后,听得外面打更的声音,原来已经卯时了。
外面雨声更大了,宋渺走到窗前,推开窗去看,这样的大雨更像是夏日的雨,又急又快。
雨幕沉闷,宋渺却微微放下心,这场大雨能冲洗干净所有痕迹,这一路的血迹都能被抹除,想来想要查到他救了叶湫在客栈里,也并不容易了。
只是可怜了那几个锦衣卫大哥,也多淋上一段时间的雨了。
宋渺毫无心理负担地回了房,重新洗漱,换了干燥的衣服。
收拾好后,又探了探叶湫额头,有些发热,用冷帕子敷了头,烈酒擦了手心脚心。
该用的要都用了,但是又担心叶湫还有什么内伤是他这个半吊子的半吊子没发现的,叶湫要是又被这伤连累死了酒不好了。
狠了狠心,宋渺又用热水化开了一粒千金难得的培元丹喂了下去。
确定叶湫现在是实在死不了了,这才撑着脑袋在床边睡了过去。
这一觉睡的不安定,或许是因为今夜有雨,夜里又有冷气侵袭,宋渺睡前披了个斗篷在身上。
天刚亮,宋渺被人来人往高声吵闹吵闹的江湖人吵醒了,床上叶湫已经不发热了,他起来活动活动筋骨,走到窗前,推开临街的那扇窗。
天晴了,今天来的人更多了。
也是,当今武林盟主的儿子大婚,接到喜帖的恨不得带着整个门派都过来。
宋渺查看了叶湫的状态,确定不会死以后,给在床上昏睡的人留了一张纸条,还怕人家看不到,纸条直接放人家脸上。
纸条上写:[我去买点好吃的,你睡醒了不要乱跑,就在此处等我——宋渺。]
昨晚的肉夹馍和酒落在了看热闹的房顶上,今天宋渺想去看看白天还有卖吗,顺带去看那几个锦衣卫走了没有。
走到楼下,嘱咐小二煮上一碗清粥,还有清炒小菜,不用送上楼,他等回来自己端。
买了吃食,等回来的时候经过巷子,里面的锦衣卫应该早就离开了。
回到客栈一进门,就看到床上的叶湫正挣扎着坐起来。
“你醒了!”宋渺急急过去扶他,“慢点动别把伤口崩开,我好不容易缝上的!”
叶湫有些抗拒别人的接触,但是凭借自己的力量也动不得,只能让宋渺扶起来。
叶湫打量着宋渺,隐约从他的样貌中看出点熟悉来。
宋渺:“怎么醒的这么快,我不知道你有没有内伤,但是外伤还是很严重的。”
叶湫:“真气乱窜,难受醒了。”
宋渺尴尬挠头。
叶湫察觉异样:“你对我干什么了?”
宋渺:“喂了一颗培元丹。”
叶湫:“一颗培元丹能把个气血耗尽的将死之人从阎王殿拉出来,你给我用!?”
“我怕你死了。”
“……”
“想起来我是谁了?”
“原本没有,但是坑人这功夫,天下绝无仅有。”
宋渺:“你赶紧打坐,顺顺气。”
叶湫纠结了一下,还是问了:“那几个锦衣卫呢?”
宋渺:“昨天点了穴,今天早上去看,应该离开了。”
言毕,两人相顾无言,叶湫打坐疏散真气,宋渺搬来屏风把叶湫挡住,以防有人能从窗外看到他。
自己则坐在窗户上看江湖侠士来来往往,自己则是一口肉夹馍,一口梨花白,吃的那叫一个惬意。
半个时辰后,屏风后面传来悉悉索索的动静,等到叶湫收敛真气,宋渺才说:“我在你床头放了药,自己涂还是我帮你?”
“我自己来,”叶湫语气没有那么虚弱了,想来之前还是有点内伤的。
培元丹再加上真气调息,应该也好的差不多了,“但是你要给我找件衣服,还要烈酒和清油。”
“挺会使唤人。”
宋渺嘴上念叨,行动却快,叶湫上药的功夫就拿来了烈酒和清油,附带一面铜镜。
放下东西后,宋渺去找衣服,叶湫用烈酒清油在脸上涂涂抹抹,搓揉擦洗之间,样貌从硬朗变得柔和,多了几分书卷气,但因为是武人,还是摆脱不了融在眉目之间的些许杀气。
他收拾好,就走到宋渺旁边,和他一起看街面上人来人往,趁宋渺不防备,劈手夺了他的酒壶,仰头灌了一口。
“梨花白,不够烈。”又去看宋渺手里的肉夹馍,“还有吗,我也想吃。”
宋渺夺过酒壶:“当了几年锦衣卫,连酒都要喝烈的了?现在不行,等伤好了,多烈的我都买给你。你现在不能吃这些,我让小二做了些清淡的,在桌子上,去吃吧。”
叶湫走到桌子前,端起白粥,吹口热气,在碗边抿上一口,浓醇的米香勾起了点食欲:“怎么认出我的?”
“牵丝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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